這日我帶領着張猛一行五艘車船,由長江順利地由重慶轉入了嘉陵江。重慶正是嘉陵江與長江的交匯之處,我們這五艘打着宋軍旗號的車船,並沒有引起重慶守軍太大的注意,當初我還以爲在這裡必定要費上一番工夫解釋,但結果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也許,他們的注意力正集中在牽制他們的蒙軍之上,又或者,五艘車船的宋軍實在是入不了他們的法眼。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倘若他們知道我在這些車船裡的話,那必是另一番光景了。
“屬下參見鄭置使。”
照例,張猛一接到船下射來的飛箭傳書,便立時奔至我的跟前。他對我恭敬地行了個抱拳禮,然後上身保持着姿勢不變,將書信呈了上來。
自從我在長江之上一把火便燒盡了尾隨的十艘車船,張猛對我的態度便與以前截然不同了。當然,不僅僅是張猛一人,車船上的水手與軍士,他們之中也不泛有與張猛抱着相同想法的人,這些人無疑是隊伍中的不確定因素,但此時的我自然是不必當心此點了。
“可有打探到釣魚城的情況?”我從案上一大堆的消息中擡起頭來,迫不及待地望向張猛。
這一路之上雖有探子不斷地將消息傳上船來,但卻盡是些蒙軍在西川的整體形勢,而對我最關心的釣魚城卻是所述甚少,這是因爲蒙軍包圍了釣魚城使消息不至外傳所致。若在以前。我不瞭解這些情況也無甚要緊,但車船自重慶轉入嘉陵江後,離釣魚城已不過一日的路程,最遲在明日晨時便可到達,倘若到了這時侯我還是對釣魚城一無所知,那無異於閉着眼晴前去打仗。
“正有探聽到一些。”
張猛地回答讓我情不自禁地鬆了一口氣,不待張猛詳敘。便忙不迭地從他手中取過紙條,卻是一張大致的釣魚城城防圖。
“釣魚城竟已建成了這個樣子?此圖是否可靠?”看着手中的地圖我不由一愣。從手中這張草圖看來,釣魚城卻已大部建成,至少這外圍的城牆已全部合攏,在此之前我着實沒想到只三個月的功夫,這冉氏兄弟便會有這般成績。
“此圖爲探子自參與建城的百姓口中探知,應該大致不差。”張猛的回話很快便解開了我心中地疑惑:“據探子報稱,這釣魚城實爲彈丸之地。全城長寬不過數十丈,所建城牆也是沿山依險而築,難度並不大。參與建城的難民也有十餘萬之衆,甚至有許多百姓都自願參與其中,而且個個都是幹勁十足、衣食無缺,是以建城速度大大出乎衆人地意料之外。以至於在蒙軍攻城之際,釣魚城已大部建好,只是山上的住房稍賺簡陋而已。置使大人試想。蒙軍圍城已有月餘,倘若其尚未建好,又如何能守城至今?”
“嗯。”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下暗道攻打利州所得來的糧食,果然派上了大用場。土地對百姓的誘惑力卻也非同小可,當初我定下參與建釣魚城者便可分得城外良田的政策。如今看來也是對的。能夠擁有田地對現代人來說也許算不上什麼,但對於封建社會的人來說,那不僅只是養家餬口地問題,還直接關係到在社會中的階級地位。簡單的來說,只要擁有土地,便可直接由農民變成了地主,若非如此,我想建城的民衆也不會有如此大的積極性。
“守城的卻是哪支軍隊!”我眼不離草圖,隨意地問了聲。
徐敏子的武衛軍在葭萌關,我的武德軍在成都。王夔地廣武軍卻在戎州。我實在想不出西川還有哪一支軍隊能夠抵抗蒙軍一個月的進攻。
“回置使大人。”張猛對我拱了拱手:“駐守釣魚城的卻是三萬人的族外軍,其最初調至釣魚城。只是充做監工罷了,沒想到卻因此擔起了抵抗蒙軍的重責。”
“哦!竟是李琦所領的族外軍?”聞言我心中不由頗覺有些意外,就算是有釣魚堅城,但能被蒙軍圍困一月而不亂者,也並不是一支普通地軍隊可以做得到的,何況這支蒙軍還是窩闊臺親自率領的精軍。之前因爲這支軍隊是來自金國的降兵,我一直沒有委以重任,沒想到今日卻讓我括目相看。
不過……族外軍什麼時侯已經發展到了三萬人了。隨後我心中又閃過一絲不快:難道是燕兒在徐格的幫助下不斷地收攏金國殘餘?又或者說,這次讓族外軍到釣魚城做監工根本就是徐格刻意安排的……
此事暫且放在一邊,我很快就強迫自己不再想下去。不管怎麼樣,目前最主要的敵人還是那圍城的五萬蒙軍,若是在有外敵的情況之下,我還對他們不信任,那麼一個不好便會逼反了他們,到了那時,西川離大禍亦不遠了。
我甩了甩腦袋,將自己從混亂的思緒中解脫出來,然後再次將目光定格在那張草圖之上,這一望之下,卻不由讓我大吃一驚。
“張統領!”我瞠目結舌地望向張猛:“釣魚城,釣魚城難道竟沒有水門?”
“什麼?”聞言張猛不由微微一怔,他一得到這草圖便立時送到了我手上,是以對此也並不知情,此時卻也顧不得犯上之嫌,一把便從我手中搶過草圖,攤在手上細細搜尋着。但我從他越來越難看地臉色知道,釣魚城確實是沒有水門,除非這張草圖有誤。
沒有水門,這五艘車船又如何才能開進釣魚城?若不由水路前去增援,就算這兩千人個個武藝高強、箭術了得,卻又如何能突破得了五萬蒙軍地重重圍困?
良久,張猛才擡起頭來望向我,在他的眼中,我頭一次看到了無奈。
得到了這肯定地回答後,我嘆上一口氣,誰又會想得到,冉氏兄弟在三面臨江的釣魚山上建城,竟會沒有建水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