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宋城制,城牆的建造一般隔六十步(一箭之地)便要建上一個馬面。
這馬面便是城牆上突出有如馬臉般的敵臺,其不但可以加固城牆,守城軍士也可以依此對攻城敵軍予以三面合擊。
但釣魚城的城牆上卻只能以一些墩臺替代馬面,這顯然是由於此城是沿險而建的原因。
不過這些許缺陷卻並沒有影響到釣魚城的防禦能力,我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巡視了釣魚城一週後,更是深深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此城周長千餘丈(一字牆的長度不計在內),呈不規則形狀,設有八門,門上建有城樓,供作戰時將領觀察指揮之用,城牆上建有雉堞(垛口),供軍士反擊敵軍時射箭掩蔽之用。
與其它城池夯土結構的城牆不同的是,釣魚城的城牆大多由巨大的條石壘徹而成,許多地段都是建在懸崖峭壁之上,有些更是由於天險使然,建城者只是對其稍加改造便成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地。
“雲梯不可接,炮矢不可至”這是參與攻城的史天澤對其發出的無奈的哀嘆。
這種天險使得蒙軍可以進攻的地方十分有限,他們只能選擇坡度較爲平緩的東面作爲主攻方向,這也正是窩闊臺選擇了東面數裡之外的石子山作爲大本營的原因。
“劉大人。
”走在寬闊的城頭之上,腳下不時傳來幾聲石彈撞牆而傳來的震動。
我轉過身來,透過身旁數十名正緊張兮兮地簇擁着我地盾牌兵。
朝一直跟在我身後的劉整喊道。
“屬下在。
”不過片刻工夫,劉整便神采奕奕地跑至我的面前。
希望我的決定是對的吧!望了眼前紅光滿面的劉整一眼,我心下不由暗念了一聲。
相對於釣魚城的安危來說,我心裡想得更多地卻是眼前的這位劉整。
倘若蒙哥地釣魚城之戰轉移到了窩闊臺身上,那麼根據我所知的歷史,這釣魚城自然是不會有任何的危險了,甚至窩闊臺還很有可能會在此喪生。
所以我心下對此十分坦然。
巡視這些城牆,也只是爲了滿足一下自己對這天下第一堅城的好奇心。
然而眼前這位劉整卻是着實讓我傷了好一會兒腦筋。
殺了他吧!當心城中的舊金降兵會因此作反。
倘若他們就此降了蒙古,說不定這釣魚城就這樣白送到了窩闊臺手上。
重用他吧!又當心史上劉整帶着三十萬戶投蒙的事件會再次重演。
直到此時,我才明白要做到平時輕輕鬆鬆說的一句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多麼地不容易。
不過好在還有一條路走,那便是封劉整爲知合州,讓他統領釣魚城中的整支族外軍。
想到這裡。
我不由頗爲自得地笑了笑。
史上知合州的是王堅,守釣魚城的也是王堅,因此他纔有機會打死了蒙哥汗,那麼今天,呵呵……
“置使大人!”劉整躬着身子半晌也不見我有何動靜,不由疑惑地擡起頭來。
“哦!劉大人,這個……可以動手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半天才將跑得老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是!”劉整對着我拱了拱手。
臉上露出了些許興奮之色。
不過盞茶時間,隨着一片“呃呃”之聲,數百名口中勒着粗繩,反綁了雙手的蒙軍便被推上了城頭。
窩闊臺的親軍說來也着實了得,在其攻城的月餘裡,城中地守軍也只抓住了這區區三百餘名戰俘而已。
其中大多數還是因傷暈闕在地才被俘的,餘者皆寧死不降。
“蒙兀兒!”當第一批百餘名蒙軍被齊刷刷地按在垛口上時,劉整也不管對方會否聽明白他的話,便大聲朝着蒙軍陣營喊道:“你等北人犯我河山,辱我子民,且看如今卻是何下場!”
說罷便手起刀落,一顆人頭和着鮮血自城頭飛濺而下。
其餘各軍士也紛紛效仿,他們毫不容情地將手中的腰刀揮向了敵人,霎時城頭便有若潑水一般,灑下了盆盆冒着熱氣的鮮血。
只看得城下的蒙軍個個怒目圓瞪。
而劉整等人卻大笑着。
將那些手腳還在抽搐着地無頭屍身自城頭推下,接手又順手拉上一批。
陣前殺俘虜以壯士氣之事。
在冷兵器時代實在是太平常了,這裡沒有什麼《日內瓦公約》,也沒有《關於戰俘待遇的公約》,這裡只有敵軍和友軍。
俘虜幾乎便是驅口(奴隸)的另一個名字。
當然,要將蒙古本部軍隊當作驅口是不可能的。
因爲他們一向認爲他們是上等人,想讓他們做在他們跟中爲第四等人的驅口,他們更寧願選擇被打死。
當最後一批蒙軍俘虜被押上垛口之時,劉整等人好似覺得手起刀落不夠過癮,便拋開手中的腰刀對其拳打腳踢,直至折騰累了之後,纔將其推下了城牆。
我轉過身去不忍看眼前的這一幕,雖然我知道這些蒙軍個個雙手都沾滿了鮮血,可以說是萬死也不足以償其罪,但真要狠下心來,如此虐待毫無抵抗低抗能力的他們,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是要告訴窩闊臺城中缺糧,在這時代,當一方缺糧之時,他們通常就會爲了減少口糧而殘殺俘虜,雖然這些口糧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城腳下的屍身,會讓最後一批中地一部份人倖存下來,他們會回去告訴窩闊臺,他們在城中已數天沒有進食了,城中地十餘萬軍民已開始以稀粥充飢,甚至還頻頻發生搶糧事件。
這種情形在釣魚城被圍的一個多月後,當然是合情合理地。
倘若不是這裡堆集了從利州運來的糧食,只怕這早已成爲事實了。
而另外還有劉整所不知道的一點是,我還想讓蒙軍軍士記住一張臉,一張在城頭之上虐殺他們戰友的臉,那些倖存的俘虜會告訴他們,這張臉便是族外軍統制兼知合州——劉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