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道口乃是一廢棄的校場,巨大而又空曠,正是公審方家兄弟家產官司的最佳場所。
這日,陽縣萬人空巷,家家戶戶扶老攜幼傾巢而出,趕赴馬道口,爭相目睹天如何審結方家兩位公子的糊塗官司。
江逐流將冬兒新爲他趕製出的八品縣丞官袍穿在身上,看起來果然光鮮許多。他篤定地坐在縣衙門,恭候着京畿道安撫使畢常、轉運使田方安兩位上司的大駕。
師父張震昨日終於及時趕回,帶回了天雄知軍陳堯諮的親筆書信,此時這封書信就放在江逐流懷裡,只是江逐流知道,他今日已經用不上這封書信了。
眼看天已經近午,可是畢常大人、田方安大人還沒有出現。江逐流心下就有點焦躁,官司本來定爲巳時開審,現在馬上就要到午時,怎麼兩位上司還不過來?
江逐流決定不能再這樣無休止地等下去。無論畢常和田方安今日來與不來,方大公子和方二公子的官司今日必須做個了斷!
“張縣尉!”江逐流喝了一聲,“命衙役開道,隨本縣前往馬道口。”
張保這邊正要遵命。忽然聽門外衙役來報:“稟告縣丞大人、縣尉大人,京畿道轉運使田方安大人、安撫使畢常大人駕到。”
終於來了!
江逐流帶着張保和郭鬆以及一干衙役,搶步出了縣衙,躬身迎接兩位上司。
“陽縣丞江舟率主簿郭鬆、縣尉張保等陽縣衆恭迎畢安撫使、田轉運使兩位大人大駕!”
江逐流率陽縣衆吏一躬到地。
“呵呵,快快起身!”
畢常和田方安攜手而至,兩個人看起來親熱無比,一點沒有想象中地劍拔弩張的樣子。他們二人一同上前攙扶起江逐流,口中俱是對江逐流噓寒問暖。好一副淳淳長者的風範。
“巳時已過,下官恭請兩位大人到馬道口,督看江舟審案!”
江逐流顧不得客氣,開門見山的說道。
畢常和田方安對望一眼,心道這個江舟好不客氣,現在已經是午時。好歹也得侍候我們用過午飯再審官司不遲啊。
兩人本已經早就到了陽縣境,偏偏誰也不肯失這個面子,先一步抵達陽縣衙,就在路上耗來耗去,後來看時光確實不早,兩人無奈,只好攜手一同前來,這個誰都不必失去面子。只是他們沒有想到,這一耗竟然也把午飯時間給耽誤進去,而這個江舟卻也不解風情。不知道兩位上司一早趕路,到現在還餓着肚子。
畢常和田方安苦笑一聲。兩個撫摸一下飢腸轆轆的肚子,跟在江逐流後面前往馬道口。
|+後面壓陣,陽縣丞江逐流親自引路,畢常和田方安看起來威風八面,如果他們不是飢腸轆轆的話,心情一定會相當愉快。
剛走了幾步,忽然前面衙役來報:“縣丞大人,提點刑獄副使黃章大人駕到。”
江逐流一愣,怎麼黃章也過來了?莫非他提前得到什麼風聲?
畢常和田方安面上微笑如常。心中卻罵道,這個黃章。又跑過來看笑話來了!可是兩人卻毫無辦法,誰讓這次官司是他們兩家爭鬥呢。兩人俱想,下次一定要尋回這個面子,用什麼官司把黃章也繞進去,讓他們也去看看黃章的笑話。
江逐流趕到前面,遠遠看見一羣憲司捕快簇擁着一獐頭鼠目之官員。江逐流低聲問身後的張保道:“那官員可是提點刑獄副使黃章?”
張保忙道:“正是黃章大人。”
江逐流雖然不是以貌取人之輩,但是見了黃章地模樣也不由得心中暗笑。幸虧這提點刑獄副使大人身穿官袍,若是黃大人換上便服,被一衆憲司捕快這麼一圍,知道的說這是捕快在護衛提點刑獄副使大人,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捕快在抓捕罪犯呢。就黃章這模樣,隨便從陽南牢里拉出一個犯人換上官府也比他更象提點刑獄副使。
“陽縣丞江舟率縣尉張保、主簿郭鬆恭迎提點刑獄副使黃章大人大駕。”
“呵呵,江縣丞不必客氣。”
黃章臉上微笑,卻並沒有上前攙扶江逐流,就那樣大刺刺地受了江逐流一衆人的大禮。
“本使雖然第一次見到江縣丞,可是卻久聞江縣丞的大名了!”黃章笑道:“本使治下司法參軍柴觀柴大人就對江縣丞的風範仰慕不已。”
江逐流心道這憲司副使黃章不但人長得獐頭鼠目,內心也這麼小肚雞腸。好!且讓你先春風得意!
“黃大人謬讚了,下官可當不起柴觀大人地如此評價。”江逐流站直身子,不卑不昂地說道:“轉運使田方安大人和安撫使畢常大人也在恭候黃大人大駕呢。”
“呵呵,本使這就前去拜見兩位大人。”黃章奸笑一聲,隨江逐流去見田方安和畢常。雖然三者互不統屬,但是黃章畢竟是提點刑獄副使,比起轉運使田方安和安撫使畢常低了半格。
三位上使見面又是一陣親熱。然後隨江逐流一併趕往馬道口校場,督看江逐流審案。
馬道口校場的點將臺上,矗立着一大一小兩個帳篷。其中小帳篷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只在帳篷的頂部開了一個小小天窗。四名衙役腰掛鋼刀,立在小帳篷的四角,禁止閒雜人等靠近。
大帳篷裡擺了三張公案,一張在前,兩張並列在後。
江逐流在前面引路,請畢常、田方安和黃章三位大人來到大帳篷。他指着後面的兩張公案說道:“畢大人、田大人、黃大人,你們三位大人就委屈一下,擠在這兩張公案後吧。下官事先沒有得到黃大人要來陽縣的消息,所以少準備了一張公案。”
黃章心道,我過來看熱鬧,能讓你們提前知道嗎?口中卻說道:“江縣丞不必客氣。那兩張公案請畢大人和田大人落座便是。至於本使,江縣丞給安排一張椅子足矣。”
畢常和田方安又向黃章謙讓了一番,見他不肯在公案後落座,也就不再強求。畢常和田方安在公案後落座,衙役搬來一張椅子,黃章就坐在公案的一側
三人都坐定後,畢常這纔開口向江逐流問道:“江縣丞,方纔看到外面還有一小帳篷,不知道是做何之用啊?”
田方安和黃章也對外面的小帳篷頗感興趣,他們緊盯着江逐流,看他如何回答。
“呵呵,三位大人,那頂小帳篷另有他用,不用理會。”江逐流拱手說道:“三位大人,請恕江舟無禮,時候不早,下官這就要開審方魁、方磊二位公子的案子。”
“江縣丞,你一定要好好審理這樁官司啊!”田方安語重心長地叮囑道:“勿要讓本使失望。”
畢常也接言道:“縣丞大人,這官司的孰輕孰重你可一定要拿捏好,事關朝廷法度,萬萬不可兒戲!”
黃章看畢常和田方安兩人語帶雙關地打着機鋒,心中奸笑,真不枉俺老黃起了個大早來看這個熱鬧,值啊!這熱鬧下次若有,也絕對不能錯過。
“江縣丞,你一定要好好揣摩畢、田兩位大人的意思。”黃章幸災樂禍地笑道:“本使今日很想看看,能令柴觀參軍仰慕的江縣丞究竟是何等模樣的風範呢!”
江逐流淡淡一笑,拱手道:“不勞黃大人掛牽。”
江逐流轉身來到前面的公案前坐定,拿起驚堂木拍道:“張縣尉聽令,速放陽百姓進來,本縣要當衆公審!”
張保走出帳篷。衝遠處一揮手,衙役們立刻閃開,在外面等候多時地陽百姓頓時象潮水一般涌進校場,把點將臺圍了個水泄不通。
江逐流命張保把大帳篷撤去一半,將整個公案暴露在外面,可以讓外面的百姓把帳篷內看得清清楚楚。
江逐流走出帳篷,站在點將臺的前端,拱手向四周高聲喝道:“諸位父老。請安靜一下,聽本縣說上幾句話。”
沸騰嘈雜的校場立刻安靜下來,所有的百姓都閉上嘴巴,聽着這年輕的江縣丞將會說一些什麼東西。
“江舟今日多謝諸位父老肯賞臉賞光來觀看江舟審理方家兩位公子爭奪家產的案子。”江逐流抱拳道:“江舟到陽縣就任縣丞一職到今日爲止,正好是兩月之期。這兩個月內,江舟將陽縣絕大部分陳年積案都審理完畢。託衆位父老的福。江舟審結地案子中間還沒有出現過原告被告不服判決之事。”
“今日江舟公審方家兄弟爭奪家產的官司,也就是想請諸位父老爲江舟做一個見證。假如江舟斷得公平合理,就請諸位父老爲江舟助威幾聲。若是江舟徇私枉法,斷得不公,諸位父老可以盡情唾罵江舟,不用給江舟留什麼面子。”
“只是江舟在這裡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江舟懇請諸位父老,在江舟沒有最後宣佈案子審結之前,希望諸位父老能保持安靜,不要影響江舟審案。”
“江舟在這裡問諸位父老一聲,你們能做到嗎?”
“能!”校場內一片呼聲。
“好!”江舟拱手向四周答謝:“江舟在這裡先行謝過諸位父老了!”
帳篷內。畢常、黃章、田方安三人面面相覷,他們還從沒有見過哪位官員如此囂張過。竟然敢向衆百姓擔保,他審理的案子要讓衆人心服口服。這是什麼人?即使狄仁傑再世恐怕也不敢這樣誇下海口吧?
江逐流回到公案前。向三位大人告了一個罪,然後入公案後落座,手持驚堂木拍了一下,口中喝道:“宣方魁、方磊上堂!”
本來應該說宣原告某某、被告某某上堂,可是這樁官司中方魁和方磊都是原告也都是被告,江逐流乾脆就省略了前面,直接說宣某某上堂。
方磊和方魁早已經隨衙役守候在帳篷後面,這時聽江逐流宣他們上堂。便跟隨着衙役從帳篷後繞出來,來到江逐流的公案前面。
“方魁見過縣丞大人。”“方磊就過縣丞大人。”
“兩位公子。免禮!”
江逐流拿出卷宗,鋪到公案之上,然後擡頭說道:“方魁、方磊,你們二人的官司從天聖二年打起,到現在已經是天聖八年了。前後歷時六年,陽縣換了十一人主官,輪到本縣,已經是陽縣第十二任主官了。”
方魁和方磊一邊聽江逐流說話,一邊用眼睛往向江逐流身後他們各自地靠山轉運使田方安和安撫使畢常。
江逐流繼續說道:“由此可知你們兩兄弟這家產官司的複雜難斷之一斑。所以今日本縣來審理你們兩位公子的官司,可能也須費一些周折,不到最後審結,兩位公子切莫着急。”
“方魁、方磊,本縣方纔的話你們可曾聽明白嗎?”
“稟縣丞大人,大人方纔的話語我兄弟兩人俱聽明白!”
“呵呵,那就好!”江逐流一笑,然後道:“你們的官司難就難在一個是長子,一個是嫡出,兩個人誰爲大誰爲尊,在大宋律例中並無明確之規制。所以要想較個高下,首先要把家產平分爲兩份,然後本縣再做下一步計較。”
“什麼?平分?”方魁就首先嚷嚷道:“我是長子,理所多得,憑什麼平分家產?”
“哼!”方磊冷笑道:“嫡出爲尊,家產本來就該我多分上一些。”
安撫使畢常和轉運使田方安俱都陰沉着臉,一句話都不說。
黃章卻心中暗笑,我以爲你江逐流有多大道行呢,原來也不過如此。這樣的舊車轍別人早就走過了,行不通的!
“好好好!”江逐流伸出雙手往下笑道:“方大公子、方二公子,你們先莫着急。這平分家產只是第一步,卻不是本縣的最終判決,希望兩位公子能心平氣和地聽從本縣的安排。”
方魁和方磊望向江逐流,俱都從江逐流地笑容中得到某種神秘的暗示。是啊,江縣丞已經事先和我通過氣,有過商量,我何須如此着急?先等等看,看他最後如何分配便是。
“好,我就聽從縣丞大人地,不知道這家產如此平分法?”方磊拱手道。
“縣丞大人,方魁也聽你的,你說吧,先怎麼一個平分?”方魁也道。
江逐流笑着翻出以前地卷宗,說道:“本縣這裡有六位前任爲你二人平分過家產,不知道你們二人可否從中選出一個平分辦法呢?”
方磊搖頭道:“縣丞大人,前面的辦法時日久遠,最近的都是三年前的辦法了。這三年來方家財產有所增減,前面的辦法自然行不通了。”
方魁也道:“還是
大人爲我們重新分過爲妙。”
江逐流沉吟道:“既然如此,也罷!本縣就先爲你們定個規制出來。”
說着江逐流站起來轉身向身後畢、田、黃三位上司拱手道:“三位大人,也請你們和陽的衆百姓爲下官做個見證,看下官如此分法是否真的做到公平。”
三人擺手道:“江縣丞你且分來。”
田、黃、畢三人心中俱道,無論你怎麼分,我們都先挑一挑刺,說你分的不平均,先殺你個下馬威,讓你第一步就卡在這裡,看你如何再往第二步第三步進行。
三人都打定主意,靜待江逐流爲方魁、方磊兩兄弟分來。
江逐流卻不着急,又來到點將臺前,拱手向臺下說道:“諸位父老,江舟這裡先爲方魁、方磊兩兄弟平均分配家產,若是江舟爲他們想的這個分家產的辦法不好,或者是在場諸位誰有更好更妙的平分家產的辦法……”
說道這裡,江逐流摘掉頭頂的八品官帽託在手中,向臺下說道:“那江舟這頂烏紗帽就當場拿下,即使朝廷不罷江舟的官職,江舟也無顏再見陽父老。”
臺下頓時想起一片嗡嗡之聲,陽這些百姓何曾見過這麼一個場面啊。縣丞大人敢如此向衆人擔保,莫非真的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是老百姓真真正正地青天麼?
江逐流回到公案後。撩袍坐下,淡淡一笑,對方魁說道:“方魁,你是方家的長子,這家產就由你做主分配……”
方魁聞言狂喜,趾高氣揚地望着方磊,臉上的表情不可一世。
安撫使畢常四方的國字臉上也露出難得的微笑,心道還是畢某的面子大。這安撫使衙門的腰牌一出,果然管用。
轉運使田方安面色陰沉如水,雙眼卻噴射出怒火,緊緊盯着江逐流的後背,似乎不把上面燒出兩個窟窿絕不甘休。
提點刑獄副使黃章卻臉上掛着高深莫測地微笑,一會兒望望這個。一會兒望望那個,心情愉快之極。
方磊強壓着心中的慍怒,高聲喝道:“縣丞大人,且慢,方磊絕不同意!”
方魁卻大聲說道:“爲什麼不同意?縣丞大人英明神武,這樣的分配在情理之中。俺方魁完全贊同。”
江逐流好整以暇地說道:“方二公子稍安勿躁,本縣還沒有說完呢。”
方磊強壓着怒火,心道看你這狗官怎麼說,若讓小爺不滿意,有你的好看!
江逐流微笑着說道:“本縣第一步平分的方案乃是方魁是長子。所以家產就由方魁做主分配。但是方磊是嫡出,所以分成兩份之後究竟要哪一份則有方磊先挑!”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整個馬道口校場聚集了數萬百姓。卻沒有一個人再發出聲音,人人都琢磨着陽縣丞江逐流這個絕妙的分法。
方魁是長子負責分配家產。方磊是嫡出首先挑選家產。這樣一來,方魁在分配地時候一定會盡量分得公平,如若不然,方磊先挑的時候一定會首先挑選那較多的一份家產,如此下來,方魁就吃虧了,因此方魁在分的時候,一定要非常非常小心。非常非常公平纔是。
大帳之內,安撫使畢常、轉運使田方安、提點刑獄副使黃章俱都目瞪口呆。江逐流這樣的分配辦法,縱使有心挑刺,卻無從挑起。因爲他們就算想破腦袋,也實在找不出比江逐流這個辦法更妙的平均分配的辦法了。此刻他們再望向江逐流,就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有點神秘莫測起來了,這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又如何能想出如此絕妙的平分辦法呢?
江逐流很滿意現場的效果,他當然知道這個辦法一說出來現場會有什麼樣地反應。因爲他這個辦法是從現代帶回古代去的。
在中國傳統上,更注重地是道德上的教育,所以纔有孔融讓梨這一說。三個梨放在哪裡,孔融知道尊老愛幼,自己挑選最小地吃,看似非常完美的結局,實則不然。不可能人人都是聖人,不可能人人都象孔融一樣有那麼高尚的情操。
而江逐流這個分配辦法則是從西方傳過來的。因爲相對於東方更注重道德來講,西方世界更注重規則的制定。他們首先要制定一個完美的規則,在這個規則下,無論是道德完美的聖人還是貪婪無度的奸商,都會得到同樣公平地結果,誰都不可能佔到便宜,誰也不會吃虧。
方魁方纔的狂喜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原來縣丞大人並不是對他高看一眼。可是對於縣丞大人這個分配辦法,他實在也說不什麼,確實是巧妙,如果單就公平來講,確實是無可挑剔。好在他需要地不是公平,他需要的只是要壓上方魁一頭。不過縣丞大人方纔也說了,這只是平分家產的第一步。
方磊心中的怨氣也煙消雲散。同樣是文人,他不得不說,縣丞江逐流這個分配辦法確實是再公平不過了,巧妙得讓他無話可說。不過,他需要的也不是公平,他需要的是勝過方魁,這方案對他再公平又有什麼用呢?好在江逐流說了,這只是第一步,他第一步能想出如此絕妙的平分家產的辦法,那麼方磊絕對有信心相信,江逐流在接下來的步驟中,一定會有更妙的辦法讓他勝過方魁一頭。江逐流既然承諾他了,方磊相信他一定能夠做到。
現在方魁可有點爲難了,方家的家產太龐大了,分起來不是那麼容易的,即使他有心分得公平,倉促之間又怎麼能分好呢?
“縣丞大人,能否給方魁一點時間呢?”方魁苦着臉說道:“家父留下的家產過於龐大紛雜,分起來確實不太容易。”
江逐流笑着從卷宗中拿出一份清單說道:“方大公子,這是你們方家以前的財產清單,這兩年多來應該有所變化,你看着增減便是。當然,這麼龐大的家產分起來是需要點時間,本縣就給你三個時辰吧。這裡還有前幾任陽知縣、縣丞爲你們方家做的平分家產的方案,你可以拿過去參考一下。本縣和幾位大人就在這裡等候你的分配。”
方魁上前從江逐流手中接過這些材料,江逐流在帳篷最裡面爲他準備了一張桌子,方魁就到桌子上思索如何分配家產纔不會讓方磊佔到便宜去了。
江逐流又對方磊道:“方二公子,你也到一旁去看着令兄如何分配家產,這樣令兄的分配辦法一出來,你就可以立即選上一份家產。
縣好爲你們進行下一步的審斷,勿要耽誤時間。”
方磊拱手謝了一謝,也跟着方魁到帳篷裡面去了。
下面數萬百姓則愣在那裡,心想難道我們就要在這裡乾等上三個時辰嗎?
轉運使田方安、安撫使畢常和提點刑獄使黃章俱是飢腸轆轆,他們心想,縣丞江逐流是不是趁這三個時辰的空閒時間請他們三人前去午宴呢?
心中這樣想,江逐流果然過來了。三人心中俱是喜悅,嗯,看來陽縣丞江舟也並不是一味的榆木腦袋,他還是考慮到我等三位上司尚未進用午飯。
江逐流過來拱手道:“三位大人……”
田方安晃着癡肥的腦袋搶着說道:“江縣丞不必詢問我等的意見了,你隨便安排一幽靜之處讓我等吃頓便飯就好。實在是餓煞本使了。”
江逐流尷尬地一笑道:“三位大人,你們若是飢餓,我讓郭主簿帶三位大人吃飯便是,我這裡還要公開審理一樁命案?”
一聽此言,田、畢、黃三人反應各異。
田方安臉色一紅,心道這個江逐流,實在不是識擡舉。
畢常見田方安丟面子,心下自然歡喜異常。
黃章卻是心中一震,暗道不好。據他所知,陽縣只有一樁命案,那就是興國寺心觀禪師之死。江逐流既然公開敢公開審理。莫非他弄到什麼證據不成?
畢常大笑道:“好,江縣丞只管審來,我等就在旁觀看便是。”
能駁田方安地面子,畢常自然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