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猶豫難決。在場的党項將領都是他心腹嫡系,幾大勢力爭雄的班底,假如聽從張元的話讓他們離去,豈不是寒了他們的心?
似是知道李元昊的難處,一個年齡大一點的党項將領率先起身告辭:“殿下,我想起來了,營盤中還有點事情沒有處理完,我先過去看看。”
其他党項將領立刻心領神會,他們都跟着站了起來。
“殿下,我的軍刀缺口了,要送去鐵匠營修繕一下。”
“殿下,我的軍刀也缺口了,也要送鐵匠營修繕一下!”
奶奶個熊!先開口的党項將領對後開口的党項將領怒目而視,你就不會找一個別的藉口嗎?非要找個跟老子一模一樣的藉口?
見手下如此知機,李元昊不由得笑了出來:“好吧,知道你們心急。小王也不留你們喝酒了。”
衆將領離開後,李元昊拉過一張羊毛蒲團示意張元坐下:“軍師大人,請坐!”
“謝王子殿下賜座!”張元謝恩之後盤腿坐下。
李元昊微笑道:“軍師大人不必客氣,現在只剩下你我二人,軍師大人的錦囊妙計可以說出來了吧?”
張元點頭,忽然間道:“王子殿下,你可曾知道,我軍這次攻打甘州城敗在誰人的手裡?”
李元昊咬牙道:“如何不知?就是那大宋宣德郎江舟。”
張元又道:“王子殿下知道,我曾在甘州城下見過江舟一面。說來也巧。我有一個門徒也叫江舟,他不但和大宋宣德郎江舟同名同姓,更爲奇怪的是,我這個徒兒還和大宋宣德郎江舟長得一模一樣!”
“還有此等事情?”李元昊手按在腰間刀柄之上,眼中一抹殺機閃現:“二人同名同姓,又相貌相同,莫非軍師大人地徒兒和大宋宣德郎有着什麼關係?”
張元忙道:“王子殿下,我已經盤問過我那徒兒,他和那甘州城內的江舟毫無關係!”
李元昊眉頭依舊緊鎖:“會不會是撒謊欺騙軍師大人?”
張元連連擺手:“不可能!王子殿下。我那徒兒當初跳河自盡,是我把他救上來的。當時我就曾盤問過他,對他的家庭情況瞭如指掌,知道他是數代單傳。沒有什麼兄弟姐妹。再說我這個徒兒跟隨我已經數年,我對他的脾性瞭如指掌,他如果撒謊騙我,我一定會看出來的。”
李元昊這才放心。問道:“那依軍師大人之見,這是怎麼回事呢?”
張元說道:“天下同名同姓的人有之,天下相貌相同的人亦有之,唯獨這既同名同姓又相貌相同的人我是第一次見到。心中也非常稀罕。可見這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啊!”
李元昊也感慨地搖了搖頭,然後問道:“軍師大人。你忽然間提到大宋宣德郎江舟。可是你這個錦囊妙計和他有關嗎?”
“知我者殿下也!”張元撫髯大笑。“張元這點心思王子殿下一猜就準。”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李元昊得意地一笑。道:“軍師大人還不快快講來!”
張元道:“張元剛纔到戰俘營挨個審問了那些回鶻戰俘,據他們所言,目前甘州城內所有城防佈置俱都是由江舟一手佈置,城內軍隊往來調動全都經由江舟,由此可見,江舟實乃甘州城守城之關鍵也。此外,還有更關鍵地一點,就是此次對我黨項將士殺傷巨大的投石車就是由江舟設計督造的。”
李元昊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此說來,此人的確是我黨項人地心腹大患。若無此人,以回鶻蠻子的能力,如何能製造出如此威力巨大的投石車?我軍又如何遭此慘敗?”
張元道:“正是如此!王子殿下,張元以爲,能否攻下甘州城的關鍵就在於能否除掉江舟此人!”
李元昊道:“軍師大人既然如此說,想來胸中必然有定計了!”
張元點頭說道:“王子殿下,張元心中是有兩個計策,其中以上策爲佳。”
李元昊道:“何爲上策,軍師大人快快講來!”
張元道:“這次我們以三萬回鶻戰俘作爲肉盾展開攻城,雖然遭到了慘敗,三萬回鶻戰俘全部被回鶻人救回甘州城內,但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對我們党項大軍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哦?軍師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八萬大軍挾持三萬肉盾攻城,不但被人家打得大敗,連三萬肉盾也全部被回鶻人救走,張元軍師竟然說這是一件好事。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不舒服啊?李元昊雖然明知道張元不會是在諷刺他,但是心中還是有一絲恚怒。
“王子殿下息怒!”張元笑道:“張元方纔在戰俘營中已經打聽到甘州城內雖然還有一些存糧,但是數量有限,最多能支撐甘州城內四萬多軍民四個月地用量。現在甘州城內一下子涌進了三萬多回鶻戰俘,這些人也需要糧食來供養,如此一來,甘州城內的存糧能一下子從四個月變成最多能兩個多月。王子殿下可以設想一下,甘州城內的回鶻人見到這般情況如何能不着急呢?”
“是啊,確實如此呢!軍師大人真乃高見!這麼說來,這三萬多回鶻戰俘被甘州人救回去也是一件好事了!”李元昊微笑起來。
“對!”張元繼續說道:“更爲絕妙的是,我們擄掠過來這三萬名回鶻人都是老弱婦孺,基本上沒有什麼戰鬥能力,所以甘州城內憑空多出了三萬多張吃飯地嘴,戰鬥力卻一點都沒有增加。”
“有道理,軍師大人。繼續說下去!”李元昊叫道。
張元道:“面對存糧不多的窘境,甘州城內地回鶻人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個是主動出城與我軍決戰,打敗我黨項軍隊。可是我黨項大軍雖然折損嚴重,但是兵員還有四萬餘人,在兵力對比上比之甘州城內地回鶻軍隊還略佔上風。回鶻軍隊若是離開了甘州城之險要與我軍決戰,不見得能討到什麼好處。更何況我們地援軍已經出發,幾日內就會趕到。到時候我軍地力量就會更爲強大。所以回鶻軍隊守城尚可,想要擊敗我們是絕無可能!以大宋宣德郎江舟之聰穎,不會不看到這一點吧?”
李元昊覺得張元所說很有道理。只是他有個擔心,萬一回鶻人把甘州城內威力無比的投石車運出城外對党項大營進行進攻,党項大營該如何應付呢?
張元笑道:“王子殿下不必有此擔心。那投石車體積巨大,移動不便。要想運出城門必須拆卸開來,等運出城外之後再行組裝。我們只要嚴密注視甘州城內地動靜,一見他們運送投石車出城門,就派輕裝騎兵掩殺過去。然後用火箭焚燬投石車,不給回鶻人在城外組裝投石車的機會。”
李元昊這才心安,輕裝騎兵來去如風,行動快捷。再他們的牽制下,回鶻人的確無法把投石車運送到城外。
“
人,既然此路不通。回鶻人地第二條路呢?”李元
“甘州城內回鶻人的第二條路就是率部突圍。”張元說道:“但是在我黨項大軍層層包圍之下。回鶻軍若想突圍成功。必須放棄城內的數萬老弱婦孺。這樣一來,回鶻人不但要放棄他們從我們手中救回去的三萬多回鶻戰俘。連城內地一萬多回鶻百姓也要搭上去。王子殿下可以試想一下,甘州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會如此之做嗎?而且甘州城還是寶國夜落隔的老巢,他如果突圍了,不單是放棄了幾萬回鶻子民,更是連他王國最後的根基也放棄了。以張元之見,非到萬不得已,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是不會選擇這條道路!”
李元昊哈哈大笑起來:“軍師大人,你替回鶻人分析了兩條道路,卻又說這兩條路一條也行不通。那麼軍師大人你認爲,回鶻人該怎麼辦?”
張元微笑道:“他們什麼也不能辦。只能在那裡猶豫彷徨,據城困守。”
李元昊道:“假如這些回鶻人真的要選擇據城困守,還真是不好辦呢。他們有那麼厲害地守城器械,我們短時間內還真拿他們沒有辦法。難道真的要等到兩個月回鶻人存糧絕了之後嗎?現在大宋宣德郎江舟雖然被困在甘州城內,但是他的十幾名手下一個也沒有找到。假如讓他們逃回宋國境內把真實情況稟告給宋國朝廷,又或者他們逃遁到遼國境內,把龍脈之地和遼國使臣被殺之真相告訴遼國皇帝,宋遼國兩國的大軍很可能就會兵發興州,我們可沒有兩個月地時間來消耗。”
張元道:“江舟在甘州城內一定不知道他手下隨從的真實情況,不知道遼國和宋國會否出兵,所以心中必然也很焦急。回鶻人更是不敢真等到兩個月後糧草斷絕的那一天,所以他們更是焦急。而他們地焦急心態正好給了我們除掉江舟,賺取甘州城地機會。”
“繞了一大圈又回到這裡,軍師大人快快講來!”李元昊急切道。
張元一笑,道:“剛纔爲王子殿下分析地是前因後果,現在就爲王子殿下說出我的計策。甘州城內糧草吃緊,回鶻可汗王一定坐臥不安。我們可以利用寶國夜落隔這種心態派人送去一封書信,說我們党項經此挫折,見識了甘州回鶻軍民地英勇彪悍,知道甘州城非党項短時間所能吞下的,如果兩軍長期在此對峙下去,結果很可能是兩敗俱傷,這樣就給一些覬覦党項與甘州土地的旁觀者的機會。這不是蚌相爭,漁翁得利嗎?故此我黨項大帥李元昊決定和甘州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議和,現在請可汗王寶國夜落隔派使臣前來我黨項軍營進行談判,商定甘州回鶻對我興州党項的賠償條件,並請大宋天使江舟宣德郎作爲談判之見證人。一旦條件談妥,締結合約。並收到約定的賠償之後,我黨項大軍當撤離甘州境內,絕不再犯回鶻邊境。”
李元昊大怒道:“軍師大人,此事萬萬不可!涼州我們已經攻下,回鶻人就剩下一座甘州孤城,我們豈能半途而廢!”
張元笑道:“王子殿下,休要激動。兵法雲,兵不厭詐。我們寫這封書信當然是欺騙回鶻人地,目的就是讓回鶻人把江舟派過來當談判之見證人。然後我們製造混亂。把江舟殺掉,然後造成江舟趁亂逃跑的假象。”
“原來如此啊!”李元昊恍然大悟,道:“接下來呢?我們該怎麼辦?”
張元道:“接下來就由我的徒兒江舟冒充那個大宋宣德郎江舟。然後我們再讓數萬党項士兵化妝成爲大宋的軍隊,由江舟率領來解甘州之外。首先在城外我黨項大軍和‘大宋軍隊’發生一場血戰。我黨項大軍大敗。然後江舟率領‘大宋軍隊’堂而皇之地來到甘州城下,要求甘州回鶻守將開門。甘州人已經見識了一場昏天黑地的‘大宋軍隊’大戰党項大軍,此時看到率領‘大宋軍隊’的竟然是幫助他們鎮守甘州城的大宋宣德郎江舟,心中還會有什麼懷疑嗎?他們一定會馬上打開甘州城門。迎接大宋軍隊進城,如此一來,甘州城唾手可得!”
“哈哈!軍師大人,這計策真是高明!”李元昊大笑。“我如果是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一定也會中了軍師大人的這條毒計!”
張元卻沒有表現出想象中地得意:“王子殿下,這條計策乃是張元所說的上策。如果江舟真的到我們軍營來參加談判。那麼我們這條計策就能取得成功。怕只怕江舟過於狡猾。不肯上這個當。”
甘州城內。由於驟然間多了三萬多百姓,糧食頓時吃緊。江逐流自然曉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但是党項人雖然新敗,主力尚存,若是出城迎戰,勝負尚在未可之間。所以和師父張震商議之後,江逐流把遼國副使蕭洪留下的銀鈴交給張震,讓張震突圍到遼國去說動遼國皇帝發兵征討党項,這樣李元昊地大兵必退,甘州之圍可解。
當天夜裡,江逐流調集一萬多騎兵在火光掩映中出了東城門,,做出一副要偷襲党項大營的模樣。党項大營的斥候看到動靜,立刻飛馬回報李元昊,李元昊剛和張元商議過誘騙江逐流的毒計,正準備明日派人去甘州城投送書信,此時忽然聽說甘州城有軍隊過來偷襲大營,不由得大吃一驚,沒有想到回鶻軍隊竟然如此膽大。
李元昊披上盔甲,拿起兵器來到大營門口往外張望,只見外面影影綽綽也不知道有多少軍隊,忙鳴起號角,調集各部地兵力來支援大營。
從城頭上觀望,只見党項連營中亮起火把,各個營盤裡都有大批軍隊駛往李元昊的帥營。江逐流見時機已到,遂和陪師父張震來到西城門,眼見師父以白髮蒼蒼之軀還要去搬去救兵,江逐流就有點不忍。
“師父,此去千萬要小心!”江逐流緊緊握住張震的手:“若是無法突圍,速速返回城內!”
張震大笑:“徒兒,師父雖然抵擋不過數萬党項大軍,但是若是要想突圍,這數萬党項大軍在師父眼裡也只是擺設而已。況且党項人新敗,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加上一萬將士在東邊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西邊防守必然空虛,此時正是師父突圍地好機會!”
一條長長的繩索從城牆上垂了下來,張震沿着繩索攀沿而下,到了城下,對江逐流做了個手勢,遂向西奔去。望着師父如彈丸般跳躍的背影消失茫茫夜色之中,江逐流心中依舊是忐忑不安。雖然見識過師父地神通,但是面對着兇殘地党項大軍,師父真地能順利突圍嗎?
一萬名回鶻騎兵在党項大營前來回馳騁,
就是閉門不出,只是往外放射弓箭。半個時辰之後,於退去了。
李元昊和張元這才送了一口氣。這時候。忽然間有士兵來報,有人闖過西邊的軍營向胭脂山而去。
張元大叫一聲上當了!這人一定是出去搬去救兵地。沒有想到甘州城內竟然還有如此兇悍之人,單人就能闖過党項大營。不過幸好他是選擇的是胭脂山的方向。翻越胭脂山經由吐蕃諸部抵達宋境,再奔至宋朝國都汴京,即使有一路有快馬接力晝夜不停,也需要十多天,更何況突圍者是一個人,不可能不眠不休,所以到達宋都汴京可能是二十多天。汴京即使做出反應徵調軍隊。也需要一段時間,因此他們還有充裕的時間來拿下甘州城。怕就怕江逐流的那些毫無音信的部下,按照時間推算,他們差不多應該抵達遼國或者宋國境內。那麼距離遼國或者宋國做出反應的時間就很緊迫了。
第二天,張元立即寫好求和書信,李元昊派了一個使臣送到甘州城。
寶國夜落隔雖然知道大宋仙長張震突圍去搬去救兵,卻不知道這救兵什麼時候能到。甘州城內的存糧能否支撐到救兵來到的那一刻。正在憂心忡忡之間,忽然間接到党項大帥李元昊地求和書信,不由得喜出望外,連忙派人把江逐流師徒請過來商量。
對於李元昊的求和書信。江逐流是不怎麼相信的。李元昊的軍師張元一看就是精明狡詐之徒,如何能算不出甘州城多了三萬多百姓之後糧草不濟地局面?這時候忽然間傳來求和的書信委實可疑。尤其讓江逐流感到不爽的是,李元昊書信中點名讓他去主持党項人和回鶻人的談判。江逐流不過是個大宋一個六品官員。說起來雖然是上國天使。但是以六品官員地身份去主持回鶻可汗國與西平王之間的談判是不是太卑微了一點。而且江逐流已經見識過党項人的卑鄙無恥和言而無信。即使李元昊真的是想請人過去談和地,但是地點畢竟是在党項大營。萬一條件談不攏,党項人翻臉,江逐流豈不是就任党項人宰割了嗎?江逐流深信,党項人還沒有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覺悟。作爲現代人,江逐流也沒有做好爲甘州回鶻人民與黨項人民之間的和平事業而顯出生命地準備。
“可汗王陛下,江舟以爲談判可以,只是談判地點要定在甘州城內,讓党項派使臣即可。”江逐流躬身說道。
寶國夜落隔猶豫道:“天使大人,這樣恐怕不太好吧?李元昊要求在党項大營談判,我們改爲在甘州城內,會不會觸怒党項人啊?”
江逐流義正詞嚴地說道:“可汗王陛下,若是党項人真心求和,又豈會在意談判地點在什麼地方?若是他們不來甘州城,說明其中必然有詐!”
寶國夜落隔一想也有道理,遂寫了一封書信,派了一個使者送到党項大營。
李元昊坐在帥帳中打開了寶國夜落隔地書信,一讀之下不由得勃然大怒,拍着帥案叫道:“江舟欺我太甚!”
回鶻使者雙手垂立,不敢言語。
李元昊怒道:“回鶻使者,我來問你,這封書信可是大宋使臣江舟地主意?”
回鶻使者回答道:“王子殿下,我家可汗王只吩咐我來送這封信,並無交代這封書信是由誰人來書寫!”
李元昊冷笑道:“小王看書信中的語氣,必然是江舟所寫無疑!這個江舟,實在是太欺我!你回去轉告你家可汗王,說和談之議作廢,本王不誅江舟,誓不爲人!”
回鶻使者唯唯諾諾,回去向可汗王寶國夜落隔覆命。
回鶻使者走後,張元從帳篷後面繞了出來,李元昊大笑,問張元道:“軍師大人,本王演地如何?可否令軍師滿意?”
張元亦大笑道:“可!王子殿下還真有表演的天分,那雷霆之怒的氣勢,連張元見了也膽戰心驚呢!”
李元昊又是一陣大笑。
張元道:“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聽了使者的回報,必然會怪江舟壞了和談的好事,同時也會知道王子殿下對江舟恨之入骨!”
李元昊道:“軍師大人,你怎麼知道這書信一定是江舟寫的?”
張元笑道:“王子殿下,是不是江舟寫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子殿下一定要那樣說辭,纔會讓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認爲你是惱恨江舟。不過張元分析,很有可能是江舟這樣建議的,江舟想不到我們党項大營竟然會有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江舟的存在,自然也想不到我們李代桃僵的計策,但是大宋的文官貪生怕死的不在少數,江舟想是怕到了我們大營之後無法脫身,故此向回鶻可汗王提此建議。否則,以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來說。在党項大營和在甘州城內談判又有什麼區別?反正來党項大營也不需要他親自過來。”
李元昊點頭道:“嘿嘿,小王明白了!”
李元昊又道:“軍師大人,既然如此,你看我們的第二條計策什麼時候進行?”
張元說道:“已經開始進行了。王子殿下喝退回鶻使者地時候。就是我們第二條計策開始進行的時候。我們這第二條計策雖然沒有第一條計策那麼絕妙,但是如果能施行開來,甘州城還是會變成我們的。”
李元昊道:“軍師大人,你分析我們這條計策成功的機率有多大?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真地會把江舟送給我們嗎?”
張元點頭道:“只要我們有足夠充分的理由讓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相信我們對江舟恨之入骨。又提出有足夠誘惑力的條件,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必然會把江舟交給我們!只不過比起第一條的上策來說,第二條計策最多算是中策。”
那麼張元所說地第二條中策又是什麼呢?也是賺取江逐流,不過賺取江逐流的辦法已經不是通過談判來誘捕江逐流。而是提出足夠誘惑的條件來誘使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把江逐流交給他們。
江逐流交到他們手裡之後,自然不能再採用第一條計策那樣讓江舟冒充江逐流率領僞裝城大宋軍隊的党項軍隊賺開甘州地城門。因爲江逐流必定會對恩將仇報,把他交給党項人的寶國夜落隔恨之入骨。又怎麼可能在設法逃脫黨項人的軍營之後率領大宋軍隊過來解甘州之圍呢?
但是這並不是說賺取江逐流就沒有用途了。首先。江逐流是甘州城地指揮官。他一旦不在,甘州城防雖然不至於立刻陷入癱瘓。但是以回鶻人地指揮能力,調度之間肯定會有問題;其次,江逐流懂得新式投石車地設計製造。這新式投石車威力巨大,以甘州城內那麼有限的資源製造出來地投石車就可以將巨石發射與五百步之外,那麼城外高大的樹木取之不盡,如果逼迫江逐流製造更加巨大的投石車,不是正好反過來用於攻打甘州城嗎?而且甘州城內的可以用來做石
塊有限,而城外則漫山遍野都是大小石塊,在兩項消項大軍必然佔優。張元再利用軍隊的來回調度讓城內的回鶻守軍疲於奔命,那麼甘州城不是依舊能攻下嗎?張元似乎已經看到,甘州城堅固的城牆在巨大的石塊的轟擊下土崩瓦解。
而且江逐流的用途還不只限於攻下甘州城。張元一定會設法從江逐流口中撬出所有有用的信息,並讓徒弟江舟模仿江逐流的一舉一動。一旦遼國真的興兵攻打党項,張元就讓江舟冒充江逐流在陣前向遼國人自承是他命人殺了遼國使團耶律良、蕭洪等人。從而讓遼國的兵鋒指向宋國。如此一來,興州之圍可以解除。
中策雖然比不上上策,李元昊還是非常滿意。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不會如張元所預料的那樣把江逐流交給他們。
“軍師大人,甘州城內城防設施軍隊佈置全靠江舟一手指揮,假如我們索要江舟,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真的會同意嗎?他不怕江舟去了,城內沒有人能指揮嗎?”
張元胸有成竹地搖頭笑道:“王子殿下不必有此擔心。首先,我們開出的條件誘惑力足夠大,又實實在在的,不由得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不動心。其次,在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眼裡,江舟現在的價值絕對沒有當初大。他會認爲,江舟之所以能打垮我們党項人的進攻,依靠的不過是威力巨大的投石車。現在無論江舟在不在,那些威力巨大地投石車還在。即使我們在得到江舟之後不依約退兵,他們自信有了那些投石車,照樣可以打退我們的進攻,守住甘州城。”
“好,既然軍師說道這麼肯定,一切單憑軍師指揮!”李元昊笑道。
甘州城內,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聽了使者的回稟不由得心中大爲後悔,他爲什麼要聽從江逐流的建議,把談判地點改在甘州城呢?即使如江逐流說的那樣。党項人可能有詐,也應該試上一試啊,反正去党項大營談判的不是他本人,即使有詐又能怎樣?說不定党項人是真的想和談呢!現在觸怒了党項大帥李元昊。人家把和談的提議作廢了,這下可徹底斷了和談的希望。
又聽了使者說李元昊說這封書信一定是按照大宋使者江逐流地意思寫的,李元昊因此對江逐流恨之入骨,寶國夜落隔心中又有些慶幸。既然李元昊覺得是江逐流拒絕了他的提議。羞辱了他,那麼這和談的事情或許還會又轉機。最起碼李元昊還沒有表示出對寶國夜落隔本人地憤恨。
江逐流聽了使者轉述回來的話立刻暗叫僥倖,看來党項人李元昊十成十的是想詐他過去啊。幸虧他沒有附和寶國夜落隔的提議。江逐流打定主意,以後即使李元昊再提什麼到党項大營和談。只要讓他過去,他就堅決拒絕,即使寶國夜落隔也不能勉強與他。
日子一天天過去。甘州城內地存糧日漸減少。江逐流也不知道師父張震此時到了什麼地方。援軍什麼時候才能到。江逐流不得不做長遠打算。他又向寶國夜落隔提出建議,把平民的糧食定額在前面已經減少的基礎上再次減半。士兵的糧食定額也再減少三分之一。
寶國夜落隔和衆文臣武將商議了一下。遂採納了江逐流地建議,下了聖諭頒佈施行。城內的百姓和士兵本來就處於吃不飽的狀態,此時寶國夜落隔地聖諭一下,又要減少糧食定額,城內頓時人心惶惶。有些百姓和士兵聽說這個減少糧食供應地方案是江逐流提出來地,不由得對江逐流怨恨在心。此時,他們完全忘記了是江逐流替他們設計出了威力巨大的投石車,是江逐流幫他們守住了城池,殺傷了數萬党項士兵,是江逐流把他們三萬多充當肉盾地族人救了回來。
對某一部分人來說,往往易於遺忘他人的恩德,而善於記住他人的小怨。
又過了幾天,李元昊忽然又派使者過來進城去拜見可汗王寶國夜落隔。此時距離上次李元昊派使者過來要求和談已經有十五天了。
寶國夜落隔大喜,立即接見了党項使者,問党項使者是不是奉李元昊王子的命令前來議和的。
党項使者搖頭說道:“我家王子殿下派小人過來不是向可汗王陛下議和的,而是來給可汗王陛下送禮的!”
說着把李元昊的書信雙手捧了上來。
“送禮?你家王子會有什麼禮物送給我?”寶國夜落隔一愣道。
党項使者說道:“可汗王看了書信就知道了。”
寶國夜落隔命人取過書信打開一看,原來李元昊還真是打算過來送禮的。李元昊在信中說道,知道甘州城內驟然間增加三萬多百姓,糧食吃緊,甘州城內上至可汗王寶國夜落隔陛下,下至平民百姓必然都過着食不果腹,忍飢挨餓的生活。我西平王徵西大軍雖然與可汗王寶國夜落隔陛下處於敵對狀態,但是也不忍看到如此慘絕人寰的事情發生。小王李元昊體上天有德,念甘州之苦,特意決定贈送三百車糧食給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陛下,以解甘州城的燃眉之急。但是,這三百車糧食卻不是平白無故地贈送給寶國夜落隔。寶國夜落隔要想得到這三百車糧食,必須用一個人來交換。這個人就是大宋宣德郎江舟。
李元昊在信中歷數江逐流數大罪狀。首先江逐流在興州城殺害遼國使臣上下一百餘人,嫁禍於西平王府,造成遼國與西平王府之間的劍拔弩張的緊張形勢。其次,江逐流以率領數十人的隊伍夜闖李元昊的帥營,把李元昊的帥營鬧個人仰馬翻,讓身爲党項徵西大帥的李元昊顏面掃地。第三,江逐流到了甘州城之後,幫助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製造出威力巨大的投石車,讓党項大軍折損了三萬餘人。自從西平王李德明開衙立府一來,党項人還從來沒有損失過這麼多的兵力,這實在是奇恥大辱!第四,李元昊一心求和,寫了書信給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不想江逐流又從中作梗,讓寶國夜落隔拒絕了李元昊之提議。這更是對李元昊本人的侮辱!所以是可忍孰不可忍,李元昊發誓要捉拿到江逐流,要用江逐流的人頭來祭奠死去的三萬多黨項男兒,要用江逐流的鮮血洗去党項軍旗上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