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流其實很想對張震說,維護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不要交給我了,不過忍住了。因爲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嘲笑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家都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情。
“張老夫子,晚輩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江逐流拱手說道。
張老夫子手撫長髯,紅潤的面龐上卻是笑意,“你打開包裹看看。”
江逐流看了看桌子上的方方正正的包裹,心中遲疑。裡面會是什麼呢?黃金白銀?不像。珍珠瑪瑙?也不像?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帶給他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呢?
解開外邊的藍布,卻見裡面摞了十幾本手抄書。這就是張老夫子所說的一輩子的富貴麼?江逐流心中一陣失望。
張震彷彿能看穿江逐流心思一般,他又笑了起來。
“江舟,你可別小看這十幾本手卷,這可是老夫一生的研究心血,擁有了它們,你的一輩子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江逐流卻不答話,心中想來是多半不信了。
張震卻不以爲意,他大模大樣地往椅子上一座,對江逐流說道,“小子,愣子那裡做什麼?還不給師父倒茶?”
江逐流腦袋一下子大了。這張老夫子也太蹬鼻子上臉了吧?自己念他年紀大了,給他幾分面子,沒有想到他卻得寸進尺,轉眼間就自稱師父了。誰批准了?誰說要拜他爲師了呢?
江逐流心中這般想着,雙手卻端起茶壺爲張震倒了一杯茶水,口中叫道:“老夫子,請用茶。”
張震把臉一繃,不滿地說道:“怎麼?叫我聲師父就辱沒了你了?江舟,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拜我爲師我還不收呢。”
這張震究竟是什麼來歷呢?他是陳摶嫡傳弟子。
陳摶,自號“扶搖子”,宋太宗趙光義賜號“希夷先生”。他繼承漢代以來的象數學傳統,並把黃老清靜無爲思想、道教修煉方術和儒家修養、佛教禪觀會歸一流,對宋代理學有較大影響。後人稱其爲“陳摶老祖”、“睡仙”等。
陳摶一生就收了兩個徒弟,一個是記名弟子种放。种放僅僅得了陳摶的所傳皮毛,就已經在官至工部侍郎,种放在十幾年前病故於嵩山。
陳摶的另一個徒弟就是晚年所收的嫡傳弟子張震,陳摶非常喜愛這個弟子,幾乎把一生所學全部傳授給了張震。只是可惜張震生性比陳摶還要懶散,根本無心於仕途,所以世人幾乎不知道陳摶老祖竟然還有這麼一個徒弟存在。
陳摶瞭解張震的脾性,也不強求於他,任他如閒雲野鶴般自由來往。
宋太宗端拱二年,陳摶知自己將不久於人世,隨把張震喚到面前。他告訴陳摶,太祖趙匡胤英明神武,太宗趙光義雖然不及其兄,但是尚可守成。現在太祖已薨,太宗雖然尚在,但是年紀已大,必不久矣。倘若太宗一去,則其餘趙氏子孫無一可堪大任,宋朝必將被北方虎狼之幫欺辱。
陳摶讓張震答應於他,在世間再尋找一天資聰穎之人,將所有傾囊傳授,把其培養成一個定國安邦之才,出來輔佐大宋,以對抗北方契丹鐵騎的入侵,保大宋黎民百姓平安。
陳摶故去後,張震就開始在民間尋訪,找天資聰穎的少年,無奈遇到的都是碌碌之輩,不足以稱爲報國棟樑。
數年後,張震來到青州益都,在這裡他遇到了少年王曾。王曾父母早亡,是個孤兒,跟叔叔一起生活。張震見王曾聰穎,心中喜歡,就收了王曾做徒弟。王曾後來也不負他的期望,取了州試、省試、殿試三個第一,成爲罕見的連中三元的科舉狀元。
可是張震教了王曾三年之後卻發現,王曾生性過於迂直,不懂得變通。雖然才華橫溢,但是未必能發揮胸中所學。果然,王曾爲相後三起三落,未能成爲張震所期望的大宋的定海神針。
張震反省了一下,發現王曾只好孔孟之道,對他所首其他雜學不感興趣,事事都要考慮是否符合孔孟之道,這也正是他生性迂直的原因。
有了這個教訓,張震再尋找徒弟的時候就特別注意所選之人除了天資聰穎之外是否還能兼容幷蓄。可惜的是,這樣的人選實在是不好找。而張震,只能以村學老夫子的身份,從一個學館換到另外一個學館,以求能遇到理想的可塑之才。
沿河村在河內縣也屬於一個比較有名氣的文化之鄉,張震也是慕名之後前往沿河村村學任啓蒙塾師,想看一看,沿河村裡會不會有他要找的人選。
令他失望的是,沿河村兒童雖多,都是些資質平庸之輩。這些少年長大了當個造福一方的知縣、知府還有可能,指望他們稱爲大宋的棟樑,顯然是不可能的。
爲了應對和江村的鬥文大賽,趙杭特意去拜訪了村學夫子張震,看他能出什麼主意。盛情難卻,張震就想出一個算術題。這個題雖然簡單,卻存在一個思維陷阱。當時的書生滿口孔孟之道,誰有會去研究算學呢?張震相信,一炷香的時間內,絕對沒有人能答出這道題。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江逐流竟然輕而易舉的解出了答案。
張震聽到這個消息後非常驚訝,再加上江逐流在鬥文大賽中所對的對聯,所填的詞牌,每一項都讓張震感到欣喜。
可是張震還不能肯定,這個江舟究竟是不是他要尋找的人。因爲他聽人說過,江舟在去洛陽科考之前,是非常愚笨的一個人。在洛陽科考後失蹤了兩個月,回來就忽然間變得聰明起來。張震就非常好奇,難道說這世間還有比他更厲害的人,能在短短的兩個月時間內把一個愚鈍之人變成一個奇才嗎?
於是他就私下裡留意收集江逐流的消息。當他聽到江逐流竟然順利通過泰順號賬簿總稽覈的測試後,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的驚訝了。這個江舟,他究竟還有什麼本事沒有顯露出來呢?
此時張震幾乎已經肯定,江逐流就是他要找的人,可是他還有點不放心江逐流的品性。天資聰穎的人爲起善來,固然是至仁至善,可是一旦做起惡來,也是大奸大額之徒!
接下來,張震就看到江逐流扯着虎皮做大旗,藉着王曾的名義,令江金川吃了大虧,把土地分給族人。這個事情雖然捉狹,但是卻讓張震看到了江逐流人性中善良、嫉惡如仇的一面。
於是江逐流走後,張震立刻辭去了沿河村村學啓蒙塾師的職位,跟着來到了洛陽。前幾日在董家酒樓,張震以圍棋試江逐流。他驚奇地發現,江逐流的學習能力超強。雖然三盤圍棋江逐流都輸了,但是一盤卻比一盤進步。
第一盤,江逐流還沒有到中盤,大龍就被屠殺;第二盤,江逐流堅持到中盤,大龍才死;第三盤,江逐流雖然下出了羞人的“後手死”,可是這已經是官子階段了,江逐流如果不出昏着,這盤誰勝誰負還真不好說。
江逐流狼狽退走之後,張震狂喜,這個江舟簡直就是上天賜予他的最佳徒弟,比起王曾,江逐流的聰穎要過之三分,靈活通變更是要勝之九分。只要江舟肯拜他爲師,張震相信,不出一年,江逐流在天下再無對手。
穩定大宋朝局,對抗遼國鐵騎、西夏蠻兵中流砥柱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