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衆將誰也不知道粘罕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一時之間竟都沒有了聲音。
俄而,還是那大金戰神完顏婁室率先開口問道:“宋軍可是有什麼護河的措施?”
聽到老爹的問話,活女便立即將自己得知的消息都拋了出來:“嚴格來說是沒有的,太原守軍或許根本就沒有料到我軍會來的這麼快,所以這次不但是匆忙進行的佈置,且準備的還有些不足……”
也不知到底是誰給他們遞來的消息,王稟和劉文昊所做的佈置,竟然都在金軍的掌握之中!
粘罕看到婁室,微微的笑了笑,頓時明白了婁室的用意。只不過在這一刻,他還是問向自己的愛將:“斡裡衍,你可是有何妙計?”
金國和大遼一樣,極其崇尚漢文化,所以完顏婁室也是如此,他名叫婁室,字斡裡衍。
聽到粘罕問向自己,婁室連忙將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王稟真不愧是個名將,此人力圖在我們進攻前建起數座營壘,豈知遇上連綿的陰雨,所以才誤了工期,令太原守軍大失勝算……”
說到這裡,婁室又瞧了瞧太原城頭呈現出來的守城利器,於是又接着說道:“不過太原守軍在護城河附近設置了八座箭樓,每座高兩丈,還掘有陷坑,着實有些難打啊……”
可還沒等他說完,一旁的塞裡則是打斷道:“非也非也,以末將來看,宋軍不過只是裝模作樣,哪抵得住我們大軍的衝擊?”
婁室對於塞裡這種莽漢很是無語,但他卻並未表現出什麼不滿之情,而是反駁道:“哪有那麼容易?如果在正常的情況下,宋軍的營壘尚未完成前,他們應該派出守軍佈置護住護城河,但目前咱們誰能看到太原守軍的影子?”
經過婁室的提醒,衆將才恍然大悟,看來這裡面似乎還真有一些隱情。
不過那塞裡顯然也並非浪得虛名,或許是說,能在粘罕麾下,此人也有自己的本事,就見他指向太原城頭說道:“太原守軍沿河設置了數十臺投石機,加上南朝軍隊喜歡的火箭,他們肯定不會露頭啊……”
兩人一個主急攻,認爲一鼓作氣就能攻下太原;而另一個則是主張徐徐圖之,以溫水煮青蛙之功,拿下太原。
粘罕聽了自己麾下的兩員猛將的分析,不住的點着頭,但他的目光卻落在了身旁的一個契丹人身上。
“馬五,你怎麼一言不發?難道也沒有什麼主意?”
耶律馬五,和餘睹姑一樣,原是大遼國的貴族,在遼國覆滅之後,便投了金人。不過馬五的運氣似乎並沒有餘睹姑好,因爲他在大金並不受重用。
然而粘罕卻認爲,大遼投降的將領之中,唯有馬五能夠和婁室等將相提並論!
馬五此刻很是尷尬,婁室和塞裡皆是粘罕麾下的紅人,他一個外來者,現在誰也不好得罪。
只是說句心裡話,他更偏向於婁室的主張,覺得河東雖然大部已經淪陷,但首府太原卻沒有那麼好打。
因此,本着兵法所云,正所謂攻城爲下攻心爲上,所以應該慢慢的圍着太原去打。
這一刻,馬五低頭想了一下,最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國相,卑下覺得,這太原城高池深,分東西兩城,內外相環,實屬易守難攻之地,所以當緩圖之……”
粘罕聽罷此話,還是微微的一笑,並未開口,但他的表情卻已然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現在宋軍的情況已是清楚分明,雖說活女報告的是前幾天的情況,但短時間內,太原守軍可做的事非常有限。所以本相決定以快打快,以雷霆萬鈞的姿態一舉攻克太原外圍!”
銀術可已經在攻打太原的西城了,早在來到太原城下的時候,粘罕就已經做了很多部署:。佯攻東城而猛攻西城,這是之前就定下來的。
然而現在,國相怎麼又改變主意了呢?但此時此刻,誰又能去反駁粘罕的意見呢?
“兒郎們,吾意已決,下去部署吧!”
說完話,衆將紛紛起身,奔着各部而去。然而衆將走後,唯獨婁室卻楞在了原地。
或許是看出了婁室的不解,於是粘罕上前說道:“斡裡衍,你可是有什麼想法?”
婁室先把自己的兒子完顏活女支了出去,隨後勸道:“國相,雖然我們目前掌握了宋軍的基本情況,但真要是硬攻太原的話,會不會……”
剩餘的話,婁室沒有說出口。而這一刻,粘罕則是回道:“嗯,我就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說到這裡,粘罕爽朗的笑了笑:“哈哈,斡裡衍,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說,宋軍夜以繼日的建設壘寨,又受監工折磨,早已形疲神困,戰力大減,士氣低落。如我軍向太原守軍發動全面進攻,在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的情況下,定會激起太原守軍拚死反抗的鬥志,那時我們即使能贏得此仗,傷亡亦必慘重,所以咱們就應該徐徐圖之?”
婁室低頭不語,是啊,這話都讓粘罕說完了,他又能說什麼?
“斡裡衍,我準備採用圍城必闕的戰術,由銀術可猛攻太原西城的同時,對東城也進行猛攻,這樣一來在實質上和心理上同時瓦解宋軍的作戰意志……”
粘罕說的雖然不假,但婁室知道,國相這其實是話裡有話。因爲既然是圍城必闕的戰術,那爲何要同時發起猛攻呢?
顯然粘罕並沒有說實話,不過在這一刻,婁室則終於明白了粘罕的意圖。
原來此時大宋早已派遣使節和二太子斡離不進行了接觸,用趙桓的話來講,那就是請求大金罷兵。
因此,在是戰是和的問題上,太原一戰便顯得更加重要!這麼說吧,只要對太原形成了絕對的優勢,那麼宋金議和那裡,斡離不就會有足夠的籌碼。
這也就完美的解釋了,爲什麼粘罕會那麼不管不顧的“鯨吞”河東所部了。
想通了這裡,婁室笑道:“國相所言甚是!”
俄而,兩人騎着馬,來到了兩軍陣前,遠眺敵陣之時,身後中軍數萬鐵騎則列陣以待。
時值正午,斗大的太陽高高掛在天上,這八月的天竟突然沒有了一絲微風,令空氣裡也瀰漫出一股緊張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