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義堂分賓主落座,鄭宏看着眼前的老道,表面上風平浪靜,心裡卻是思緒萬千。
“老爺子,聽王賢弟說,你是爲了那件事而來?”
被人稱爲半仙的老道名叫吳青雲,也是劉文昊在大宋爲數不多的朋友。此人雖曾是千門中人,但早在多年以前便已退隱江湖。
如今這吳老道已過知天命的年紀,對江湖之事充耳不聞,平日裡,主要靠着測字爲生,沒想到一來二去,在孟縣還闖出了個半仙的名聲。
此次來白馬山,正是受劉文昊所託,目的就是兩個字——招安。
是啊,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兩個月肅清殘匪,無論是禁軍還是西軍,在同等條件下,估計都辦不到。
因此,劉文昊不得不劍走偏鋒,想着水滸的故事,才帶着唐忠等人冒險來到孟縣。
當然,在來這裡之前,他早就和李岸打過招呼,並且那破家縣令也非常同意這個對策。而在劉文昊動身的同時,這老滑頭也沒閒着,不僅將此事上書朝廷而且還給孟縣去了一封書信。
兵法的最高境界是什麼?不戰而屈人之兵!
不用打仗就能讓敵人屈服,這纔是高明中的高明。
再說招安在宋朝來講並不陌生,也可以說,這個詞就是在大宋發揚光大的。那個年代沒有網絡熱詞,如果有,這個詞絕對能排到前列。
什麼叫招安?招安也叫招撫,目的就是使其投降歸順。但招不招安,終究只是成王敗寇、因勢利導的事。
從劉文昊想出這個對策,再到親自來孟縣,他早就做足了功課。
白馬山爲什麼會謠言四起?還不是劉文昊和吳老道唱的雙簧?
千門雖出自虔門,但他們多以老千自居。而所謂的老千一詞,大多數人則認爲是出自於《孫子兵法》。
據說老千是戰爭的一種特殊賭博,用於交戰時的各種詐術。目的,就是爲了贏得最後的勝利。只是若干年的發展,老千逐漸成了貶義詞。
不過今日能配合劉文昊,吳老道不僅不排斥,而且臉上還倍覺有光。用他的話來講,老了老了還能輝煌一把!反正不管黑貓白貓,抓住耗子就是好貓!
其實話說回來,這鄭宏心裡也十分渴望招安。他原本就是殿帥府的制使,堂堂正正的公務員,只是因爲丟了花石綱纔不得不落草爲寇。
這些年他吃了多少苦或許只有自己才最清楚,所以在張家兄弟伏誅以後,他便開始爲自己的後路打算着。
然而天公並不作美,他白馬山的實力還不足以引起朝廷重視,不對,應該說不足以引起童貫的注意。特別是在那二匪被滅了之後,老醃賊更是放出狠話,一定要滅了這羣殘寇!
一時間人心惶惶,若不是他鄭宏使出的手段,估計這白馬山早就人去山空了。
閒言少敘,就見吳老道微微一頷首:“三當家,貧道自幼修行,如今更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俗話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我皆不過是天道下的螻蟻,順應天命才最爲可貴……”
鄭宏本一粗人,何曾聽過這種玄之又玄的道理?當下微微皺了皺眉,但卻並沒有開口。
與此同時,吳老道則是將他的表情全都看在了眼裡。看着鄭宏面有不悅,隨即話鋒一轉,道:“貧道曾和陽曲唐家寨的劉大人有過數面之緣,今日來此,正是帶了劉大人的書信,想要和三當家談談有關招安之事……”
“劉大人?”
鄭宏有些不解,他雖不是河東人,但來太原十數年間,附近州縣的官場他又怎能不熟悉?哪裡來的什麼姓劉的大人?
還有,唐家寨就是一個巡檢司寨,那最大的官也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官職,最多從九品罷了。如果那姓劉的只是一個知寨,他怎能妄言是什麼大人呢?
來白馬山招安,你要說七品的縣太爺還有點小資格,一個從九品的芝麻小官憑什麼妄談招安?這豈不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
最主要的是,你一個陽曲的知寨憑什麼來孟縣充大尾巴狼?難道孟縣的官吏都死光了?
是啊,你要想招安也得來個大人物吧,不用你廣陽郡王親自前來,最少也得是一方州縣主官迎合一下吧。
怎麼?就那麼瞧不起我白馬山?
鄭宏雖然渴望招安,但他也清楚,招安可不簡單是改旗換幟,一旦人在屋檐下,那就是人家案板上的肉,到時候可沒那麼好說話了。
進了別人的家,就得守人家的規矩。即使他想山雞變鳳凰,旁門變正宗。但是,如果新主子不懷好意,抱養過去的孩子不好好看待,那怎一個慘字了得?!
老道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那些所謂的高官又有哪個不怕死?尤其是在如今這個敏感的時間段,誰敢來他白馬山找不痛快?
最讓人心寒的則是孟縣的這羣王八蛋,在自己地頭養大的禍患,現在竟然沒一個肯露頭平事的!
“三當家,貧道早就跳出三界,本不願再理會那塵俗之事,但想到這世間的芸芸衆生,又想到和三當家的交情,所以便厚着臉皮來做個說客……”
說着話,老道從寬大的袖子裡拿出來一封信,雙手恭恭敬敬的將那信件遞了過去。
鄭宏此時顯得有些猶豫,手停在半空,久久沒有去接。
雖然他是白馬山的三當家,如今聚義堂也算是他的一言堂,可真要是面對招安,不和自家兄弟商量商量似乎說不過去。
不過很快,他還是將那封信拿在了手中。不過在看了其中的內容以後,他卻坐在那裡久久沒有開口。
看到這裡,老道也是有些茫然,那劉小子到底寫了什麼?
同一時間,孟縣縣衙不遠處的一座宅子裡,劉文昊正坐在那裡品着香茗,也不知他到底在想着什麼,似乎對於此行之事早已胸有成竹。
然而陪着他一起前來的唐芸馨則是坐不住了,小妮子不時打開手中的摺扇,一邊給自己扇着風,一邊又迫不及待的問道:“姓劉的,咱們接下來還要幹嘛?難不成就這麼坐在這裡等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