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在左文龍周文博的陪伴下來到甲板之上,雙眼直視前方,那島嶼的形貌慢慢地清晰起來。好一座大島,方圓也有數裡之遙。王猛心中暗歎,口中詢問道:“周校尉,這島上可有人家?”
周文博正自定睛觀看,隨口答道:“我水軍前些時候也路過此島,並留了一些人馬在上面,以確保海路順暢。這島上倒是有些漁民,不過寥寥數家而已,不足一提。”
就在兩人談話之時,耳邊又傳來高處瞭望水兵的叫喊聲:“戰船,是我們大隋的戰船!”
頓時甲板上一片歡騰,不少人都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扒在船舷邊上張望。果然,就在那島嶼邊上,繞出一大兩小三艘戰船,往這邊方向開將過來。隨着兩邊距離的拉近,王猛看的越發清楚,沒錯,船頭上隱約飄動的正是大隋水軍旗號,不覺喜上眉梢,握拳痛擊。
正自高興,身邊卻傳出一聲驚呼,周文博高聲喝叫:“注意警戒,各歸其位,保持戰鬥狀態!”
王猛不覺一愣,甲板上諸多士兵也有些莫名。周文博緊緊抿住嘴脣,不理會旁人驚詫的眼神,再一次發出命令。在他號令下,戰船上重新恢復了寂靜,除卻各就其位的水兵操持船隻外,甲板上也只是留下了不多的兵將。
“發出訊號!表明身份!”一名士兵揮舞小旗,向對面發出旗語。不一會功夫,對面船上也傳回了訊號。“各位將軍,對方要求我們派出代表,坐小船過去。”
王猛看看左右,方要說話。周文博搶在前面,開口道:“王校尉,如今我們所乘船隻是高句麗所有,爲打消對方懷疑,我看還是由小弟走上一遭爲好。”
“那怎麼能行,對面情形如何我們並不知曉。你是船隊統領,出了差錯誰能擔當?萬萬不可!”王猛連連搖頭,拒絕了周文博的請求。
楊戈看周達王強等人都有退縮之意,而王猛的眼神也似要瞟向自己,心中喟嘆一聲,搶上一步抱拳道:“校尉大人,不如我帶幾名水軍兄弟過去。”
王猛點頭應允,當即放下一艘舢板,楊戈帶着兩名水軍兄弟,往對面搖了過去。
到得跟前,楊戈被對方接了上去,方感覺到這高句麗戰船與隋朝戰船的差距之大。這艘大船個頭上足有兩倍之多,上面分爲三層,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設備放於其上,比之高句麗戰船上要完備了許多。
其實楊戈並不知道,現在他所站立的大船,正是大隋著名的樓船。船上建樓三重,列女墻、戰格,樹幡幟,開弩窗矛穴,置拋車壘石鐵汁,狀如城壘。左右前後置四個拍竿,蔚爲壯觀,其大小足能容五百人之多。
另外兩艘戰艦,名曰鬥艦。船上設女墻,可高三尺,墻下開掣棹孔,船內五尺又建棚,與女墻齊,棚上又建女墻,重列戰敵,上無覆背,前後左右樹牙旗、幡幟、金鼓。鬥艦是梯級複式結構,水兵可以梯級排列迎敵,划船者則隱蔽於船內,通過棹孔划船,這種戰艦亦能容納百人而綽綽有餘。
反觀高句麗戰艦,雖然大小與那兩艘鬥艦相仿,但戰鬥力卻明顯差了許多。單說那上面的絞車弩和炮車的數量質量,就明顯差了許多。難怪一場海戰下來,高句麗水軍就幾乎全軍覆沒。看來這先進的生產力,絕不是說着玩的。
楊戈還有些愣神的功夫,已是被帶到了一員黑臉膛將領面前。略微打量後,楊戈躬身施禮,報出了自己姓名身份。
那將領滿臉狐疑的看着楊戈,遲疑道:“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楊戈將那兩名水軍推到前面,笑道:“此時周副總管的公子正在我們船上,這兩名兄弟正是他的手下,將軍儘管詢問即可。”
黑臉將軍將那兩人帶到一邊,仔細詢問。片刻後滿臉喜色的衝着楊戈道:“哈哈,大水衝了龍王廟,這真是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了,得罪得罪!鄙人田有亮,充任車騎校尉一職。”說到這裡笑道:“不過,還要勞煩三位回去一趟,報個訊息,我們這就引領你們入島一敘。”
田有亮打出旗語,樓船在前,兩艘鬥艦分開左右,讓出了一條通道。周文博待楊戈三人返回後,也指揮船隻,尾隨那樓船往島上開去。說起來這椒島的確不錯,就在島嶼後方,彎彎曲曲的形成了一處良港,正方便戰船停泊其中。
待船隻靠岸後,田有亮親自迎了上來,歡迎周文博以及王猛的到來。言談之中,對周文博頗多恭敬。相比較而言,王猛左文龍等人倒是被冷落了許多。王猛見狀,悄聲叫過楊戈,吩咐了幾句,這纔在田有亮的陪伴下往水軍營帳走去。
一路走來,島嶼上顯得異常寂靜,除卻偶爾聽到的鳥啼聲外,再無別的聲音。而按照大隋軍制,水軍平日並不留在船上,而水軍營帳距離碼頭也就百米距離,轉瞬及至。待詢問過田有亮後,這才知道島中的大概情況。目前駐紮島上的正是大隋朝的鷹揚郎將孫立,麾下除卻那三艘戰船之外,還有兩艘鬥艦,手下兄弟約有五百餘人。
一路上王猛並沒多說話,但此時卻注意到身邊的周文博有些異樣。就在方纔聽到孫立的名字時,周文博貌似愣了一下,隨即恢復了正常,更是直接開口詢問田有亮:他們這彪人馬爲何沒有隨大軍回國,而是駐留在此?
田有亮卻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王猛更是覺得奇怪,直覺告訴他其中必有古怪,心頭也不像方纔那般亮堂了。說話間已是到了營門之外,恰在此時,一名士卒跑了出來,高聲稟報:“將軍有令,恭請貴客。”
田有亮輕籲口氣,笑着對衆人說道:“諸位,將軍正在大帳等候,請隨我來。”
剛剛走到中軍帳外,就聽得迎面一聲大笑,一個粗壯的身影出現在帥帳外面。
“周校尉,果然是你。哈哈,副總管這下終於可以安心了,也不枉我等這麼久時間。”鷹揚郎將孫立說話聲音高亢有力,面貌卻是頗爲清秀,面白無鬚,一雙鷹目左顧右盼,很有神采。
周文博快步上前,躬身施禮道:“有勞孫將軍守候,文博深感愧疚。”說完側身讓開,拉着王猛介紹道:“將軍,這位是王猛王校尉,此番正是他領兵救我出來。兩位都是人中豪傑,當親近親近。”
王猛也不敢怠慢,連忙行過軍禮。這位孫郎將倒也沒刻意擺出架子,一手拉着王猛,一手挽着周文博,讓入帳中,衆人分賓主落座。楊戈等人身爲隊正,卻沒有資格進入。除了王猛周文博之外,也就左文龍也一併走了進去。
寒暄幾句後,孫立裝作無意的問道:“三位,本將奉命駐留此處,原爲接應自家兄弟。各位得脫大難,也算是大難不死。卻不知此後有何打算?”
王猛看看左文龍,並沒有着急說話。周文博卻不加猶豫說道:“將軍,此番北征大敗,再留在此地也於事無補。末將自然想盡快回歸中原,也好讓家父免於傷心。”
孫立卻不想放過王猛二人,繼續詢問之。王猛也不好推脫,但是也留了一個心眼,順口也說道想要回歸中原。左文龍卻是事先知道王猛的心思,不覺一愣,隨即感覺到那位郎將大人的目光正看向自己,連忙說道:“末將也是這個心思。望將軍成全。”
孫立打個哈哈,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吩咐左右上酒菜,要爲衆人接風洗塵。左文龍頗有些不解,遂趁人不備,低聲詢問王猛。
“老弟,事情有些不太對勁。我們且不要做聲,靜觀其變。”王猛悄聲囑咐一句,隨即又開口道:“孫將軍,此次我們繳獲高句麗戰船三艘,但年久失修,都有些破舊,能否請將軍相助一二?”
孫立滿口應允,傳令田有亮,從軍中挑選巧匠數名,協助修補船隻。雙方酒足飯飽,相談甚歡。
按照事先安排,全隊分爲兩部,三艘戰船上各留下了三十名士卒,餘下百多名軍士皆都隨王猛駐紮在軍營之中。回到自己軍帳後,王猛暗中傳下號令,吩咐楊戈將周文博請到自己帳中,左右僅有左文龍楊戈作陪。
“周校尉,你我如今也不算外人。愚兄託大,稱呼你一聲兄弟。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王猛的態度很是客氣。
周文博就是一愣,隨即注意到帳中的氣氛。心中念頭急轉,面上卻不動聲色。對王猛輕笑道:“王兄,有什麼事情,直說無妨。”
“周兄弟,今日與那孫郎將見面,貌似你與他有些瓜葛,不知?”
“呵呵,王兄果然好眼神。你說的不錯,此人與我確有一些瓜葛。其中詳情,回頭自然如實相告。不過,小弟也有一事不明,想和幾位聊上幾句。今日我們三人都說過要早日迴歸中原,但孫郎將卻不置可否,並將話題扯開,王兄,左兄,兩位對此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