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欲靜而風不止,關於左雄武府的閒言碎語越來越多,其中的矛頭指向自然都是針對武勇郎將楊戈。而身處漩渦之中的楊戈卻毫不知情,直到有一天上午,黃門侍郎裴世矩將他招至府中,密談了近兩個時辰,方纔讓他回到了郎將府,準備明日早朝面見聖上。他這才知道,竟是有人向楊廣打了小報告。
回府的路上,楊戈面色始終陰晴不定。雄闊海與侯天亮陪伴左右,卻不敢開口說話,深怕打擾了郎將大人的思路。
自從跟隨楊戈擔任了親衛以後,雄闊海就被楊戈當成了貼身親兵。進一步瞭解後才發覺,這雄闊海的氣力極爲駭人,就是楊戈這般氣力強勁的人,與他相比也要差了不少。照楊戈估計,這雄闊海的氣力恐怕與宇文成都相比也是伯仲之間。
別看雄闊海身壯力大,但身子卻並不笨拙。這一個月以來,雄闊海在旋風營中摸爬滾打,除了一些小巧靈敏的科目要差一些以外,其餘的都是個中佼佼者,尤其是個人武藝方面,楊戈專門爲他挑選了一杆沉重的長槊,更是請王伯當傳授了幾招。如此一來,這驍果軍中,能與之正面相扛的,也就是楊戈王伯當等寥寥幾人而已。
這一個月以來,楊戈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雄武府驍果的訓練上面,基本上沒怎麼回府,就是連那費青奴主持的胭脂水粉店也沒太多關心。好在他這郎將府內已是人員齊整,內有管家彭有德打理的井井有條,外有家丁統領劉洪,帶着一干少年也是很有些章法。
郎將大人回府,諸多管事之人紛紛前來彙報各自事務。
楊戈看着堂下神采飛揚的費青奴,不禁頗有感觸。一個月前,這還是弱不禁風嬌嬌怯怯的青樓紅牌,現在卻成了獨當一面的女強人。僅僅半個月時間,這京都洛陽地面上,已是多了三家“念奴嬌”胭脂水粉店。
這“念奴嬌”,乃是楊戈取的名字。其中春雨樓投下了百分之三十五的份子,剩餘本錢都是由楊戈所出,更是送給了費青奴百分之十的份子。有這些份子,費青奴的幹勁更是十足。說來也怪,這一上手,費青奴的嬌弱身子好像也變得結實了一些,言談舉止更是落落大方,不知情的人只以爲她是哪家的大家閨秀。
“大人,念奴嬌已經有了三家分店,每日流水賬目如下......。此外,胸罩的售賣已經大有收穫,利潤已經佔到了店裡利潤的大半。對了,大人,這市面上已經出現了一些仿製品。芸娘向我提出,想增加股本,再多開兩家分店,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楊戈微微沉思片刻,心中有了主意,卻笑着對費青奴道:“青奴,你現在纔是念奴嬌的大當家,你有何想法,不妨說出來聽聽?”
費青奴抿嘴一笑,嗔道:“大人真會開玩笑,還什麼大當家呢,怪不得鬍子每日回家也沒個正經,都是跟着大人學的。”說笑了兩句,又正色道:“大人,青奴也考慮了許久,覺得這貪多嚼不爛,我們現在資本尚淺,恐怕吃不下那麼多的利潤。不如專心做一些高檔精緻的胸罩出來,開拓一下上層路線。”
楊戈不禁吃了一驚,這與他方纔內心所想基本沒什麼差別了,看來之前對她強化培訓的一些概念還是有些效果的,也就更對她充滿了信心,開口讚歎了幾句。
費青奴卻沒說完,見楊戈也贊同她的想法,支吾了兩聲又說道:“大人,聽說您與李家小姐甚是熟絡,這些日子青奴可是聽說了,這李家小姐在這洛陽城內的名氣可大的很呢。若是有她挑頭,這胸罩必然會大受歡迎。不知,不知大人能否代爲引薦呢?”
楊戈不禁有些頭痛,要是別的物事也還罷了,這貼身的胸罩,未免有些尷尬了,麪皮一紅,嘿嘿笑了兩聲,勉強應了下來。
待費青奴離開後,楊戈將劉洪找了過來,詢問那十多名少年的情況。
“大人,那些少年身子骨都不錯,經過這些日子調養修煉,表現的還算不錯,裡面也有幾個好苗子,學我的拳腳倒是合適。”劉洪的態度不卑不亢,即便對上楊戈,語調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卻不像最初見他時那般火爆脾氣了。
楊戈不禁點點頭,對他的這般變化很是滿意。越是桀驁不馴的人,就越是服氣強過自己的人。這些日子雖然不在府中,但身爲一府之主,這心腹自然少不了,早有人對他說過這劉洪。言談間對這家丁統領的本事很是讚歎,做事情也是任勞任怨,教導那些少年很是認真,並沒有偷奸耍滑的舉動。到現在爲之,楊戈都甚是滿意,心中已是有了重用的意思。
“大人,前幾日有幾人來尋王校尉,說是臘山一帶的人。因爲大人與王校尉都還沒回來,他們人數不少,有些風塵,於是我便安排到西郊外的莊園去了,不知大人如何處置?”
臘山來人?楊戈心中大喜,恐怕是王伯當傳出去的信息有了着落,如果齊國遠李如珪帶人過來,自己可就如虎添翼了。恩,那幫人都是土匪出身,要是惹出了麻煩,那也是個頭疼事。劉洪將他們安排在莊園之中,再好不過。看來這劉洪恐怕也是個明白人啊。
楊戈當即派了一名親衛,快馬到那雄武府驍果軍中,將王伯當叫了回來,讓他即刻趕往楊家莊(這莊園歸了楊戈,隨即改名楊家莊),安排臘山來人。至於崤山之中,哪裡能攻善守,哪裡偏僻隱蔽,楊戈王伯當等人早就探查清楚,選好了一處名叫老鷹嘴的地方,山高林密,易守難攻,卻又有一條山路直通楊家莊,作爲他們藏兵之所最好不過。
將府中事情處理完畢後,楊戈也覺得有些隱隱頭痛。這些日子操心訓練,突然又陷入了這些瑣事之中,角色變化下難免有些不適應。在房中歇息許久後,信步走出房門,往後院練武場走了過去。
還未到地方,卻聽見似乎有人說話的聲音。楊戈止住腳步,從花叢中看了過去,那練武場內卻站着三名少年,其中居然還有一個女孩,小臉有些陰沉,對面的兩名少年卻是語調激昂,好像幾個人是在因什麼事情而爭執。
“彭丫頭,你莫要得意,有本事和刀子比試兩下,不信你還能贏?”其中一名略微瘦弱的少年滿臉的不服氣,衝着那女孩嚷嚷。
那女孩雖然只有十三四歲,身子也有些柔弱,但一雙眸子瞪着那兩名少年,卻不怎麼懼怕這兩名少年,手中拿着一張小小的軟弓,形狀有些奇特,冷冷對那少年說道:“小花子,昨日吃的苦頭還不夠麼?今天還找來了幫手,哼,就是兩個打一個,我也不怕。”
瘦弱少年一撇嘴,甚是有些不忿:“誰要打你了,我花二爺可是男子漢,纔不欺負你們女人家。你不是吹牛說自己會拉弓麼,今兒刀子就是來和你比試的,看是你的小箭射的準,還是刀子的石頭丟的準?怎麼樣,敢不敢比?”
另外一名少年略高些,也是精瘦精瘦的,不過眼神卻有些發亮,竟是學着大人的模樣,對女孩一抱拳:“彭姑娘,請賜教!”
那姓彭的女孩看他如此鄭重,倒是有些許羞澀,聲音也低了下來,但嘴巴卻不客氣:“比就比,還怕了你們不成?”
楊戈在旁邊看的有趣,心中也有些好奇,不知道這三名少年要怎麼比試。於是也不上去打擾,靜靜的躲在花叢後面觀看。
只見那自稱花二爺的少年宛若猴子一般,蹦蹦跳跳的竄到一處角落,扛出了一面箭靶,放置到了三十步外的距離,衝着另外兩人叫嚷:“好了,每人十次,看誰射中的次數多,就算誰贏。”
三十步遠的距離,對大人而言不算什麼,只要是善於弓箭的都可以輕而易舉射中紅心。但對於這三名少女而言,就有些難度了。不過看那花二爺毫不猶豫的樣子,似乎這距離對他們而言,也不是什麼難事。
高個少年甚是有禮,讓那少女先射。
彭姓女孩卻一撇嘴,冷冷道:“憑什麼我先射,我偏要在你後面再射!”
高個少年還要說話,那花二爺卻有些不耐煩了,嚷嚷道:“刀子你怎麼那麼麻煩,跟着劉統領學了兩日,怎麼換了個人似的,忒也多事!”
在同伴的不斷催促下,看看女孩梗着的脖子,高個少年微微搖頭,走到了前面,面對着那箭靶,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袋,又從中拿出一塊小石頭,稍微瞄了一瞄,已是甩手丟了出去。只聽得遠處嘣的一聲,已是打中了那靶心。
場上的人沒怎麼吃驚,倒是把楊戈嚇了一跳。這少年的手勁不小啊,眼力準頭也很好,這丟石子的功夫倒是和自己有些相似了。不過自己是向胡刀學藝的,這少年又是從何學來?果然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