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事了,楊戈自然不肯多呆,吩咐手下打點好行囊,親自到來府周府道謝告別後,帶着人馬出了東萊郡城。沒想到的是,就在城門外的涼亭邊上,來整與樂進兩人昂首站立,涼亭內擺有酒席,顯然是早已等候多時。
“楊兄弟,哥哥我知道你今日離開,特地爲你送行,呵呵,喝上幾杯烈酒再上路也不遲!”來整渾厚的嗓音嗡嗡直響,與他粗壯的身材頗爲相配。
“來大哥如此心意,小弟如何敢當,也罷,小弟就借花獻佛,祝兩位兄長步步高昇,嬌妻美眷一把抓!”
昨日幾個人推杯換盞,聊得高興,早就兄弟相稱。但今日這來整居然長亭送行,卻是讓楊戈甚是吃了一驚。像來整這等人物,家有老爸撐腰,自己也薄有聲名,卻對自己如此上心,不得不說是個異數了。他自己心知肚明,單單靠昨日酒桌上那點交情,恐怕是萬萬不可能的。
不過話說回來,人家來大公子折節下交,這當然是件好事情。回頭如果遼東事敗,也有一條後路可走。因此,楊戈對上來整,也是笑容可掬,兩人見了面,仿若兄弟一般,好不親熱。旁邊樂進也參與進來,與胡刀謝英超兩人有說有笑。
其實來整也自有打算。昨晚經過來護兒點撥,來整心有所悟,就存了一些心思想要結交楊戈等人,再加上昨日酒席上無意中聽到胡刀的口風,那跟隨楊戈身後的謝英超居然還是江南謝家子弟,這讓他的心中也是微有波瀾:這楊戈,絕不容小覷,交好的心思就更爲迫切。
長亭送晚終有時,兩撥人最後揮手告別。一路無話,到了傍晚時候已是堪堪趕到了北海郡附近。看看天色已晚,再往前趕恐怕到了半夜才能趕到縣城,於是找了一處山神廟,衆人歇了下來。
這山神廟位置頗有些偏僻,與行人過往的大道也有些距離。前後數裡地又都沒有人煙,自然荒蕪的很。兩扇大門半開半閉,上面的門環已是被風雨鏽的完全失去了本來的顏色。推開門進去一看,院子倒是不小,可惜長滿了荒草,只有一株柳樹還長的不錯,上面停着幾隻鳥雀,見到有人進來,撲棱棱的飛了開去。
“將軍,看這破廟,屋檐上都缺磚少瓦的,不會睡到半夜塌了吧?”胡刀左右打量一下,笑嘻嘻的調侃了兩句。
“鬍子,莫要胡說。距地三尺有神明,小心土地爺半夜出來將你的魂魄勾走了纔好。”謝英超就喜歡與胡刀鬥嘴皮子,邊說還邊往廟裡面走去。不一會功夫,他在廟裡高聲喊叫:“將軍,快來,這裡好像還有個人。”
聽他語聲有異,衆人快步搶了進去,定睛一看,果然在那東側角落位置還躺着一人,身上裹着一牀破被,卻不見任何聲息。
這時候一個親兵已經跑了上去,將手放在那人鼻下一探,瞬間又將手收了回來,高聲道:“將軍,這人已經死了。瞧模樣,恐怕不是餓死,就是被凍死的。”
誒,這還沒到寒冬臘月,已經有了凍死骨了。楊戈不禁嘆了口氣,吩咐道:“在後面尋個地方,將人埋了吧。”
這些人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自然不會有什麼忌諱,略微收拾一下後,就整理出了一片空地,權當做今晚的安身之所了。
看着左右忙碌,楊戈也無事可做,信步走出破廟,站在旁邊山坡上想着心事。臨走前程黑牛託自己到濟州尋親,昨日才聽聞人說,那濟州現在屬於東平郡,至於程黑牛所說的那位族叔程婁,卻是無人知曉,看來也只能往東平郡走上一遭了。好在此去洛陽,也是順路,倒也不擔心路上有所延誤。
正在胡思亂想,耳邊似乎隱隱聽到有人叫喊,頓時收起了心思,仔細傾聽。果然,在山神廟東南角不遠的地方,還真的有人呼喊,叫的是什麼內容卻因爲距離甚遠,根本聽不清楚。
楊戈不及多想,叫來胡刀以及兩名親兵,拔腿就往東南角落跑去。廟裡的謝英超聽到動靜,出來再看的時候,楊戈已是跑遠了。於是召集齊了剩下兄弟,一路追了過來。
就在不到五百米距離的一處樹林邊上,此時正有一羣郡兵圍成一個圈子,正圍攻裡面的四個人,旁邊地面上還倒着幾名郡兵,看那模樣,顯然是不能活了。那一羣郡兵約莫有二十餘人,也不急於進攻,只是圍着中間那幾人,不斷消耗着對方體力。
而那圈裡面的幾個人,居然有三人都是楊戈認識的,正是那三個賣藝之人。此時最爲厲害的馬老頭卻是半倚在地上,半條胳膊被砍斷,鮮血直流,胸口上也是血跡斑斑,口中不斷喘着粗氣,一副傷重不支的模樣。倒是那郭方預與馬賽飛兩人,兀自抵抗着郡兵的攻擊,身上雖然也有一些血跡,但似乎並沒受什麼重傷。另外還有一條大漢,身材比郭方預那黑漢還要魁梧幾分,手中一把鋼刀上下翻滾,逼得那些郡兵連連後退。
楊戈看的暗暗點頭,看來要不是這個大漢如此威猛,恐怕郭方預和馬賽飛早就束手就擒了。看那些郡兵人多勢衆,楊戈也不敢貿然行事,和胡刀幾個人躲在暗處,思量對策。
這時候,外圍一名騎在馬背上的將領開口說話道:“裡面的人聽着,如果再不束手就擒,休怪本將軍不客氣。那個小娘子,你還是乖乖的跟我走的好,到了華府,吃香的喝辣的,豈不比你浪跡江湖要強得多?”
中間那小娘子馬賽飛呸的一聲,吐出一口唾沫,厲聲喝道:“本姑娘寧願戰死在這裡,也不願苟且偷生,你告訴姓華的惡人,叫他死了這條心吧。”
那威武的大漢甩出一刀,將最前面的郡兵砍的倒退了兩步,放聲大笑:“姑娘說得好,孟某人沒看錯了人。這些該殺的,無非就是那些豪門豢養的一羣狗罷了,且看某家怎麼殺狗!”
那將領氣的兩眼冒出怒火,也不顧華威對他的再三叮囑,吼了一聲,那些郡兵頓時加緊了攻勢,圈中幾個人形勢更加不妙。
恰在這時,謝英超領着人趕了過來,看到是賣藝人在裡面,詭異的笑道:“將軍,怎麼個打法?”
楊戈沒好氣的說道:“自然是打那些欺壓百姓的惡徒了,吩咐下去,一個不留,否則走了消息,我們也吃不了兜着走。”
胡刀一下子興奮起來,怪叫一聲:“殺狗去了!”就蹦了出去,直接殺奔那些郡兵而來。楊戈搖搖頭,對這傢伙的嗜殺很是無語。好在謝英超已經安排下去,這幾員老兵左右散開,已是將那些郡兵的去路都堵死了。
外面的郡兵將領正氣急敗壞的催促手下加把勁,突然聽到身後有一人大喊大叫,不禁回頭觀看,這一看不要緊,駭的他大驚失色,就要撥馬而逃。胡刀冷笑兩聲,手上的飛刀已經甩了出去。
人如其名,這飛刀可是胡刀賴以成名的利器。疾如閃電一般,沒等那將領反應過來,咽喉上已是一涼,頓時栽倒在馬下死於非命。領頭的死了,手下郡兵頓時慌了手腳,再看看前後左右,都有人影閃動,情知不妙,膽子小些的腳下一軟,竟是坐倒在地上,被那大漢手起刀落,做了刀下的冤鬼。
也有那機警的郡兵,看見不好,一齊往側面逃去。還未走上幾步,迎面就飛出幾支羽箭,前面郡兵跑的快,一聲不吭的倒在了地上,後面郡兵更是心中大駭,堪堪抵擋兩下,餘下的七八名郡兵就都放下了手中兵器,拱手投降。
楊戈吩咐手下將那些郡兵統統捆了起來,等着再行發落。隨即快步走到那馬老頭跟前,俯身探查情況。
那大漢與郭方預馬賽飛三人雖然承蒙楊戈等人搭救,但並不知道來人底細,此時看楊戈快步上前,不由得握緊了手中鋼刀,面露警惕的盯着他。
楊戈苦笑一聲,對郭方預說道:“郭兄弟,莫非不認識我了?”
郭方預還在猶豫的功夫,馬賽飛卻是已經聽出了楊戈的嗓音,不禁喜極而泣:“原來是恩公來了。再次承蒙恩公搭救,小女子真是萬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