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中,雞鳴聲聲。
“夫君!起來了!”
楊侗睡得正迷糊,卻被一雙小手給推醒,小舞慵懶而心疼的聲音在楊侗耳邊迴盪。
兩口子昨夜大戰四合,楊侗此時睡意正濃,他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見外頭天色陰暗,最多不過四點,隨口“恩恩”的應兩聲,繼續睡去。
“夫君啊!楊僕射、楊尚書、房尚書、魏尚書、韋尚書、劉尚書、孔尚書、凌尚書、姜尚書和有沈將軍,他們正在朝陽殿等你呢,夫君趕緊去呀。”
其實再過半個時辰,楊侗就會醒了,小舞也巴不得夫君多睡一會兒,可國事重要,再心疼、再不忍,也得叫醒楊侗。
正如楊侗昨晚安慰自己時說過的話。
“欲達高峰,必忍其痛;欲予動容,必入其中;欲安思命,必避其兇;欲情難縱,必舍其空;欲心若怡,必展其宏;欲想成功,必有其夢;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想要到達一定的高度,一定要忍受到達這個高度經歷的痛苦,想要被感動,一定要將情感融入境況之中,想要安穩生活,一定要想方設法躲避危難災禍,想要不放縱,一定要心靈空淨,想要愉快的活着,一定要展開自己的宏願,想要成功一點要有夢想,想要戴上皇者之冠,一點要承受這個地位帶給你的壓力。
爭霸這條路,進是生退即死,意圖成功的活着,就得承受這一切。不能說累、不能說苦,更不能懈怠……因爲這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成果,既然是一方勢力之首,又怎麼不勞心費神的付出,而想着坐享其成呢?
楊侗開了個懶口,迷迷糊糊的從牀上爬起來,任由小舞爲他穿衣、洗漱。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古代那麼多皇帝熱衷於當昏君,也終於明白爲何古代昏君多,明君少了……每天都有如山奏疏堆在你的面前,哪怕你有傳說中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冷靜,也會怒罵一聲“臥槽泥馬”,更不想讓人活的是,你還要時不時被人從美夢中吵醒,也難怪明君死得早,那都是累死的。
這其中,最最典型的代表人物,即是褒貶不一的雍正,他就是在批閱如山奏疏時生生累死掉的。
如果是一個太平盛世,楊侗覺得自己當幾年昏君應該也沒關係……然而現在是亂世,各大諸侯都在加班加點的整頓自己的帝業,若是懈怠半年,別人就會彎道超車,楊侗必須抓緊一切時間讓大隋高人一等。
小舞站遠了欣賞自己的傑作,只見楊侗身穿一襲明黃素袍,頭戴金冠,更顯得身姿挺拔、英氣不凡,舉手投足間從容大氣。
半晌,小舞美眸中的癡迷散去,躬身拜道:“臣妾恭送殿下…”
“愛妃平身……”
楊侗明白小舞此時此刻是以王妃的身份說話,而不是一個妻子,可他卻不喜歡這種規律,也不喜歡小舞生分拘禮而失去自己的天性,於是前傾着身子在她晶瑩的耳邊說道:“今夜咱們再努力努力,爭取明年生個大胖小子……”
小舞頓時臉如火燒,終是沒有繃住“母儀天下”端莊,露出小女兒嬌態,氣呼呼的白了夫君一眼,那霎時的風姿迷住了楊侗雙眼,楊侗哈哈大笑,轉身出門而去。
朝陽殿偏殿,此時已是燈光璀璨,照如白晝!
殿內,幾位大隋中流砥柱小聲議論着什麼。
隨着楊侗的到來,大家紛紛起身行禮相迎,楊侗入座之後,幾人才紛紛入座。
“諸位,出了何事?”見到這幾位大員神色嚴峻,楊侗有點忐忑起來。昨天才吹牛着說‘怎麼不輸一回呢’,今晨天不亮,報應就來了?
楊恭仁道:“殿下,鄴城的糧食節節攀升,一些糧鋪現在都排滿了人。”
“多少價錢了?”昨晚聽到小舞糧價上漲,楊侗就意識到有人幕後操控糧食價格。
“回殿下,鄴城的糧食,從正常時期的鬥米三十錢漲到了昨天的四十六錢一斗,今晨直接就高升到了鬥米七十五錢的誇張地步,足足翻了一倍之多。”
楊恭仁彙報了糧價最新價格,接着說起了自己的看法:“糧食百姓的是定心丹,糧價是各種物價高主要的標準,一旦糧價失控,其他物品的價格也會跟着瘋漲,民心和軍心都會出現劇烈動盪。臣建議啓動鄴城、太原常平倉和各地官倉,用以平息這場風波。”
“我們並不缺糧,投官糧平價是必須的。”楊侗非常認同了楊恭仁的做法,並說道:“糧價漲得太猛、太古怪,我認爲這不是一起偶然事件。大家以爲呢?”
衆人又望向了楊恭仁,他是楊侗之下第一人,他在楊侗最艱難之時就跟隨至今,資格最老,經驗也最豐富,出於尊重也需要先聽他的意見,而且楊恭仁能力不凡,說是楊侗的蕭何亦不爲過,若非是他兢兢業業主管大後方,治下三州和關內道諸郡,哪能這麼快的從赤野千里中恢復得欣欣向榮?
楊恭仁沉吟了一下,“糧價從一個月前就發生了波動,只是上漲的幅度不大,一直都在合理的範圍之內,直到五天前才蹊蹺的猛漲。去年冀州、幽州和遼東都獲得大豐收,收回來的糧食裝都裝不下了,再加上我們在幷州和關內道九郡執行‘以工代賑’之法,新添人口根本就沒有飢餓之苦。而且軍糧都從官倉調出,並沒有徵用民糧,到了殿下北征之時,甚至連糧食都不帶,按道理說,不應該缺糧纔對。所以我懷疑有人在故意哄擡糧價。”
這時,負責情報的凌敬拱手道:“殿下,臣在前天接到情報,說是有人在幷州散佈謠言,一是說李都督於關中大潰敗,二是突厥三十萬大軍南下。如果這個消息傳開,而百姓又不知真僞,臣以爲糧價上漲很正常。”
衆人默然,如果是出於這個原因,糧價上漲也很理解了,只是他們知道有人刻意造謠,但百姓能理解嗎?
魏徵緩緩的說道:“謠言起於幷州,才一天多點時間,怎麼鄴城的糧商就全部得到消息了呢?到底又是誰把消息傳到鄴城?”
楊侗說道:“謠言散佈得這麼廣,這麼快,可見這並非個人行爲,而是有一個龐大的敵對勢力有預謀一次行動。”
魏徵點頭道:“那新的問題又來了,首先、到底是何方勢力所爲?其次、弄亂大隋用意何在?”
衆人也覺得魏徵的疑問有道理,楊侗問道:“糧價穩定事關重大,在糧食問題上絕不能有絲毫含糊。玄成覺得該怎麼辦?”
魏徵道:“首先是平抑糧價,常平倉和各地官倉以三十錢一斗米的正常價格拋售糧食,滿足各地百姓需求,從而將糧價打壓下去;其次、我們在吞納人口的同時,也被各方勢力滲透得非常嚴重,藉此機會,將各方勢力的諜報組織連根拔起。”
凌敬笑道:“這些問題就交給我們‘黑冰臺’來做吧!”
黑冰臺是楊侗命名的情報機構,他覺得這個名字很酷。
“我們吏部負責封鎖消息。”
“我們御部負責安撫民心。”
房玄齡、劉政會各自攬下了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