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將軍難免陣上死

片片雪花從彤雲密佈的天穹飄蕩而下,地面上,隆隆蹄聲扣響大地,幢幢人影遮擋住了前方視線。從上空俯瞰下去,騎兵竟如過蝗蟲一般,鋪天蓋地的向西北方向殺來。

薛萬徹視線盡頭,一條黑線不斷蠕動、變粗,蒼涼的號角正自東南方傳來。在接到三萬吐谷渾士氣殺來之際,他並沒有主動迎敵,而是帶領麾下將士迅速佔領了上風,這樣一來,逆風而行的吐谷渾將士將會承受巨大的阻力,而且夾着雪花的風,會讓人的視線受阻、箭矢威力大大折扣,而處於上風的聯軍,將會佔據天時、地利的優勢,再加上將士們迫切回‘家’,會暴發出高於平時幾成的戰鬥,所以天時地利人和盡皆在手,他覺得自己贏定了。

此時的聯軍一分爲四,武力最強的尉遲恭負責從正面衝鋒,牛進達、丘師利負責左右兩翼,薛萬徹統領三千士兵爲後援。

“薛帥,吐谷渾來了。”有人提醒道。

薛萬徹默然不語,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只見數千、數萬的馬路旁聲越來越響,如同大海中的漣漪蔓延而來。

薛萬徹揮舞着手中馬槊,厲聲大喝,“迎戰!”

“嗚嗚嗚!”

號角如雷!

正前方的尉遲恭見將士們士氣高昂,揮槊指着自下而上的吐谷渾軍隊,狂吼道:“勇士們,隨吾殺敵,衝破敵陣,吾帶你們回家!”

言罷,一夾馬腹,揮舞着手裡馬槊一馬當先,向下衝去。

“嗚嗚!”

“嗷嗷”

八千聯軍將士如打了雞血一般昂奮,嘴裡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緊隨在尉遲恭身後,向着下面的吐谷渾發起了衝鋒!

“衝陣!”

“衝陣!”

與此同時,左右兩翼也發動了衝鋒。

一時間,萬馬奔騰、驚天動地,冰屑雪沫皆被馬蹄踏碎、揚起,聲勢駭人,宛如天崩地裂一般!

臨陣對敵靠的是硬實力,在殘酷無情的鐵蹄之下,任何花哨的東西都不頂用,不管什麼奇謀,也只有統帥料敵先機、早做準備才能起到一定的效果,而在大多數生死對決的情況下,奇謀根本不存在以弱勝強的說法。

兩軍征伐!

國勢強盛纔是王者之道。

高空之下,兩軍如同兩頭巨獸,很快就撞到了一起!

尉遲恭手持馬槊,衝鋒於最前方,身後朔風烈烈飛舞,馬槊上下翻飛,但凡擋在面前的敵人盡被挑刺而死,他天生神力,敵人縱然能夠抵擋,往往也是連人帶刃被挑飛,甚至直接被他劈頭蓋臉的砸下馬背去……

戰場之上,尉遲恭就是鋒矢箭頭,所至之處,敵人紛紛慘嚎墜馬,無一合之敵。

跟在他身後的聯軍將士,從生下來那一天起,便與最艱難生存環境作鬥爭,性格倔強、意志頑強,最是驍勇剽悍。戰爭越是激烈,越能激發出血脈裡的驍勇與殘暴,此時莫不被主將驍勇激起了昂揚鬥志。

揮舞着手中兵刃,嗷嗷叫着緊跟尉遲恭的身影,一直不停的往前衝殺!

他們的眸子裡除了對鮮血的渴望之外,還有‘回家’二字而升起來的對‘家’的渴望,當兩種渴望糅合在一起的時候,所剩下的只剩那股彷彿快要爆炸的興奮感。

兩支騎兵,如同兩股鋼鐵洪流般在空曠的草原上碰撞到一起,鮮血飛濺,冰冷的鋒刃洞穿了敵人的身體。

雙邊馬鐙、高橋馬鞍,也是這第一次運用到聯軍士兵的身上,這兩個看起來並不起眼的道具,已經在過去幾個月的時間裡證明了它們的價值,而在這種最野蠻的碰撞中,更是將其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吐谷渾人的騎術再怎麼精湛,也需要用一部分力量,用雙腿去夾着跨下戰馬,他們很難在這樣激烈衝撞中,勝過有着馬鞍和馬鐙,騎術不比他們低的聯軍將士,每當大力碰撞之時,吐谷渾的將士在巨大力量的作用下,從戰馬的屁股後面縮下馬去,然後被馬蹄踐踏成泥。

“吼吼吼!”

一名聯軍將士興奮地連斬三人,最後被一名吐谷渾戰士用狼牙棒從馬背上狠砸下去,他的雙腳被卡在馬鐙裡,被戰馬拖着往前走了幾丈,很快被馬蹄踐踏而過,不等那名吐谷渾戰士興奮嚎叫,便被緊跟上來的聯軍戰士一刀剁下了首級,然後與另外一名吐谷渾戰士碰撞在一起,兩人兵器碰撞,巨大的力量只讓馬背上的聯軍戰士晃了一晃,而那一名吐谷渾戰士直接從馬屁股上震落在地,在這種時候,落馬等同於死亡。

“衝鋒!”吐谷渾軍隊後方,天柱王慕容恪憤怒的揮舞着手中大刀,

他是前任可汗誇呂最小的兒子,父汗誇呂死後,傳位於長子慕容世伏,世伏死後,雄才大略慕容伏允開皇十七年繼承兄長之位,號步薩鉢可汗。

作爲吐谷渾的皇族,天柱王慕容恪爲自己身上的貴族血液而自豪,充滿了極端的民族主義。父汗稱雄的時候,吐谷渾部得據甘、青間,實控東至洮河,西達赤水、白蘭,北界黃河,南至大積石山。

年紀幼小的慕容恪視先輩輝煌爲榮,時常誇言:“我父可汗軍隊如狼似虎,他的敵人是一隻只小羊羔。”這是直接將大隋王朝視爲待宰等死的羔羊。大隋王朝雖然把吐谷渾原本的國盡佔,但是他的這種想法依然存在,依舊根植於慕容恪的思想裡。

兄長不敢主動出擊也就罷了,可是時至今日,他眼中的“羔羊”們,卻以三萬之衆,深入吐谷渾國境,攆着他們打來,嚇得幾十萬“惡狼”龜縮不出。

作爲極端民族主義者,慕容恪如何受得了此等羞辱?

他不甘心堂堂吐谷渾帝國,就這樣被兩萬雜七雜八的聯軍殺得跪地請降。對他來說,兄長慕容伏允的求和之舉是天大的恥辱。慕容氏高貴的血脈,讓他不容許自己的兄長做出這種窩囊的事情。可惜他不是吐谷渾的大可汗,沒辦法改變兄長的舉措,所以,他離開王宮之後,便以天柱王之威名,徵集三萬士兵出戰,企圖在兄長求和之前,將這支聯軍消滅乾淨,以讓自己的兄長、吐谷渾大可汗收回成命。

然而聯軍士兵的強悍,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不到兩萬的‘雜牌軍’在草原上對戰三萬吐谷渾勇士,不僅沒有潰敗,反而輕而易舉的地將自己的陣型衝得潰散。騎術精湛的吐谷渾戰士,竟然被對方以少勝多,殺得一決‘千里’,這樣的結果,讓他無法接受,只能瘋了一般的揮動手中戰刀,將一名名出現在眼前的敵人斬殺於地。

“哈哈!終於找到你這小子了!”

便在慕容恪大開殺戒的時候,一聲如同驚雷般在耳邊炸響,冰冷的殺機朔風之中瀰漫着冰冷徹骨的殺機,令慕容恪有一種被惡狼盯上的感覺,他迅速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映入眼簾的一個渾身浴血,如若是一個野人般的魁梧漢子,一臉鬍子遮住了他的臉龐,但那濃眉下的冰冷雙眼,卻極具衝擊力,高大身軀的衣甲雖然有破損的跡象,整個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狼狽之像,濃濃的煞氣讓人只是看着,就有一種調頭而逃的衝動。

一匹如同黑炭的駿馬刨動着前蹄,嘴裡不斷噴出白氣中,竟然夾雜着彷彿猛獸般的低鳴,讓人感覺它是披着馬皮的狼王,但這匹馬再猛,也遠遠不如它的主人,那一身暴虐之氣令慕容恪爲之戰慄

忽然!

慕容恪如利箭一般的目光劇烈顫動。

他想起來了。

此人名叫尉遲恭。

那一年,他出使鄴城的時候,派出十名吐谷渾勇士報名參與大隋的武舉,目的是羞辱大隋,最終的結果是他派出參戰的人,被隋朝勇士殺得一個不剩。然而讓他印象最深的,還是這個名叫尉遲恭的大將。

當時,有一名吐谷渾勇士犯了武舉的規則,猛然殺向贏了的隋朝武士,結果卻被尉遲恭連人帶馬託舉起來,狠狠地扔了幾丈遠。

這樣一個狠人,慕容恪永遠也忘不了。

他那握着刀柄的手有些顫抖了起來,但目光卻漸漸的變得堅定,緩慢而堅定地舉起手中的大刀,他不敢去看向身後被殺得丟盔棄甲、狼狽奔逃的己軍將士,他生怕自己看上一眼,便使自己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勇氣,在尉遲恭無形威勢下冰消瓦解,操着半生不熟的漢語嘶啞着嗓子道:“慕容恪,請尉遲將軍指教。”

“原來你還認識我,有點意思了!”

尉遲恭劍眉一揚,饒有興致的看着慕容恪,自從薛仁杲死了之後,這是第一個向他發出挑戰的人。

要知道,自斬了薛仁杲之後,尉遲恭發現自己武藝似乎又有了新的突破,便是牛進達在他手下,現在也很難撐過一百個回合,若是生死對決的話,五十合之內便能決出生死,而他的氣勢更是發生了某種蛻變,往往只是氣勢暴起,就能鎮住敵人,這一次蛻變,也讓他生起了向秦瓊發出挑戰的決定。

而這個慕容恪,武藝如何暫且不提,單就他在這種潰敗之下,仍舊勇於發出單挑,便已經有了讓他單打獨鬥的興致。

“來吧!”尉遲恭舉起了手中的馬槊,傲然的說道

“咕嘟!”

慕容恪原以爲豁出一切的自己不會害怕,但此刻,當尉遲恭認真了的時候,他仍然覺得心臟不爭氣的快了幾分,緊握刀柄的手居然在冰天雪地裡往外滲汗。

他本來有很多提氣的話要說,比如,爲何侵犯我吐谷渾?爲何殺我族人?爲何屠戮無辜的牧民?但此時,他選擇了沉默。只因事已至此,語言變得多餘,剩下的只有手中戰刀和心中的仇恨。

“吼!”

一聲咆哮聲中,慕容恪狠狠一夾馬腹,手中大刀義無反顧的砍向尉遲恭,所有仇恨、力量和恐懼全部濃縮在這一刀。

不成功便成仁,在慕容恪極度恐懼和仇恨的催使下,那平平無奇的一刀,卻帶上了有去無回的氣勢,這是超一流武將才會出現的‘勢’。

而尉遲恭遇到能夠凝聚氣勢的武士,不到十人。也就是說,在這一刻,懷有死志的慕容恪居然突破了。

尉遲恭的目光變得凝重起來,跨下戰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意,不需催動便已撒開四蹄,迅速迎向對方。

馬槊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度,看似緩慢的一招,卻帶起一連串殘影,馬槊鋒刃之上隱有風雷之聲,甚至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扭曲。

若是秦瓊、羅士信、裴行儼、牛進達等和楊侗熟悉的大將在這裡,定會驚訝的發現,尉遲恭這一槊,深得《太極拳經》“太極者,無極而生,動靜之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無過不及,隨曲就伸……”的主旨,此刻被尉遲恭用馬槊施展出來,毫無滯澀感。

“叮!”

一快一慢,尉遲恭的馬槊後發,卻先一步到了慕容恪身前,發生了碰撞。

慕容恪只覺手上一輕,他來不及細想,本能的低頭一看,尉遲恭的馬槊已經掠過了他的頭頂。

“噗~”

戰馬疾衝十餘丈,才緩緩停止,慕容恪愕然的看着倒插在自己胸口的那半截刀刃,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手中只剩下一截刀柄,殷紅的鮮血不斷自傷口滲出,渾身的力量隨着血液的流失而消失。

“呵~”

雖然這個結局,在開始之前他已經想到了,但當這一刻真正到來時,慕容恪依舊生出一股濃濃的不甘,他緩緩地舉起了手中只剩半截的刀柄,發出一聲悲涼長嚎,魁梧身軀馬背上緩緩滑落。

失去主人的戰馬盤旋在慕容恪的身邊,不時用腦袋去拱一拱他的身軀。

“駕~”

拍了拍寶馬的腦袋,尉遲恭緩緩踱步來到慕容恪的屍體旁邊,看着這個至死都面向西海方向的吐谷渾勇士,緩緩將馬槊豎在胸前,一個願意爲了自己民族和國家而慨然赴死的人,無論是敵是友,都是值得尊重的勇士。

掃了一眼悲鳴不絕的戰馬,尉遲恭閉上眼睛,馬槊化作一道匹練,斬下了這匹千里良駒的腦袋,尉遲恭沒有再理會這一人一馬的兩具屍體,調轉馬頭,朝着廝殺正酣的戰場趕去。

戰場之上的戰鬥漸漸的接近尾聲,吐谷渾的戰士失去慕容恪指揮,他們在一羣迫切想要回家的聯軍將士面前,脆弱得如同敗革一般,除了在一開始還能給聯軍造成傷亡,到現在已經演變成一面倒的屠殺。

吐谷渾多勇士不假,但並不是每一人,都像慕容恪這般,有着爲國盡忠的大無畏精神,大多數人在失敗之前會害怕、會恐懼,卻沒有具備慕容恪那種壓制負面情緒的理智,所以,他們死得更快、更慘、更沒尊嚴。戰場永遠是強者的世界,弱者註定被強者在戰場上淘汰掉。

三萬名氣勢洶洶的吐谷渾精銳騎士,被不到兩萬的聯軍士兵殺得丟盔棄甲。若在以前,便是薛萬徹、尉遲恭也不敢如此張狂,但如今,聯軍上下都因爲‘回家’迸發出十二分的戰力,因此衆人有足夠信心擊潰吐谷渾的任何一支軍隊。

戰馬再度飛奔,很快調圍馬頭殺向戰場,隨着這支以尉遲恭爲首的中路軍再度出現,吐谷渾最後一絲反抗力徹底崩潰了。聯軍士兵一鼓作氣,一直追殺三十多裡,殺到吐谷渾汗庭積魚城之外,才被聞訊趕來援助的慕容伏允大軍逼退。

“哈哈……痛快啊!”

主帥薛萬徹抹了一把臉上血漬,看着如臨大敵的吐谷渾將士,策馬來到一箭之外,在陣前打馬盤旋,大聲道:“慕容伏允狗賊,給本帥聽好嘍。我大隋本來不想攻打吐谷渾,但你非但不感恩,反而派軍隊喬裝成馬賊,不斷襲擊絲綢之路上的商旅,可恨之極。千萬不要以爲我大隋就查不出來,我大隋聖武帝聖上已然震怒之極,限你在明日正午之前,着人前來大隋軍營給個交待,否則,我大隋將士不介意將吐谷渾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看着陷入混亂的吐谷渾大軍,薛萬徹也不管對方是否回答,在營外將這話說了五遍,這纔打馬回到軍陣之前。朗聲大笑,大聲道:“將士們,收攏戰馬,回營地慶功!”

“嗷嗷!”

“嘔嘔!”

大勝方休的聯軍將士興奮嚎叫,就這麼在慕容伏允眼皮底下,毫不避諱的將吐谷渾的無主戰馬收攏得個乾淨,連一具具馬屍都被破爲兩半,掛在空馬之上。他們邊退邊打掃戰場,視慕容伏允的幾萬大軍如無物。

一直到‘隋軍’士兵緩緩的消失在視線盡頭,慕容伏允才如同虛脫一般坐在了地上,‘隋軍’一路殺來的赫赫兇威,哪怕是見慣了廝殺的慕容伏允,仍舊感到心驚膽戰。

“慕容恪呢?讓他滾來見我!”

喘息片刻之後,站了起來的慕容伏允大聲咆哮着,他原本打算想去跟隋軍議和,誰知道慕容恪不但反對自己的決定,還私自帶走了近一半的戰士去打仗。如今活着回來的將士竟然不足萬人,慕容伏允有一種要把慕容恪一口吃下肚子的衝動。

“大可汗,天柱王他……陣亡了!”

一名千丈長臉色慘白的說道,他雖然沒有具體看到慕容恪的下場,但卻看到慕容恪與尉遲恭對決的一幕,後來發生什麼就不知道了,但尉遲恭活生生的帶兵衝散了他的陣型,而慕容恪卻沒有回來,這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慕容伏允聞言,雙眼圓瞪,不可思議的看着這個千夫長,突然一把將他拎起來,咆哮道:“你胡說!”

“是真的!”千夫長苦澀的說道:“我親眼看到天柱王和那名隋將對決,那人活得好好的,而天柱王卻沒有回來了。”

“什麼?”慕容伏允聽到這裡,全身力量彷彿都被抽走了一般,一屁股坐倒在地,他這個弟弟在吐谷渾,比他更受將士們敬重,致使慕容伏允一直對這個弟弟抱有戒心,甚至不止一次想要除掉,然而當慕容恪真的死去了,慕容伏允感覺到自己彷彿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最珍貴的財富!

“大可汗!”薩尼快步上前,將慕容伏允扶了起來。

他看了看周圍一張張充滿恐懼的臉孔,忍不住長長的嘆了一聲,這一仗,失去的不僅是兩萬多名將士,死亡的氣息與恐懼感更是隨着這一戰的失敗,充滿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中,迅速就向全城蔓延,以後在面對大隋軍隊的時候,都會失去鬥志。若是此前,吐谷渾還有一戰之力,那現在,吐谷渾上下徹底失去了與大隋爲敵的資格和勇氣。此刻,如果隋軍忽然襲來,都能讓這些吐谷渾戰士崩潰。

“薩尼先生,我們現在應該如何是好?”慕容伏允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抓住薩尼的手臂,惶然而問。

“那名隋軍大將剛剛已經說了,如果明天正午之前,我們不給他一個交待,就會再度殺來!而我軍將士隨着天柱王的戰死,兩萬多名將士的陣亡,人人驚恐萬狀,這種情緒已經向全軍蔓延開來,根本經不起隋軍的一番攻擊。”薩尼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悵然道:“我們的國家現在經不起任何折騰了,需要安然度過這個冬天、需要休養生息。而這前提,是需要和隋軍停戰,需要隋朝聖武皇帝諒解和饒恕。”

“可是,隋朝皇帝會同意嗎?”慕容伏允底氣不足,只因挑起紛爭的是他貪圖絲綢之路上的財富,派遣軍隊裝成馬在去掠奪,只是他做夢也想不到,隋朝察覺得這麼快,報復得這麼快。

薩尼看着陷入惶然無助的慕容伏允,長嘆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大汗和天柱王決定劫殺商旅的時候,我就說過大隋是我們惹不起的,可你們就是不聽!天柱王以爲吐谷渾離大隋相隔數千裡,道路難行不說,且其國內內戰不休,並斷定大隋不會大軍壓境。我當時說過隋朝雖然是內戰不斷,但聖武帝還不是照樣滅了東部突厥和西突厥的百萬大軍了嗎?我吐谷渾的實力不如任何一個突厥的十分之一,聖武帝怎麼可能不打過來?現在我吐谷渾兵不滿六萬,且畏隋如虎,又如何抵擋隋朝的鐵血雄師”

慕容伏允臉上陣青陣白,額上青筋暴露,卻是無言以對,後悔不迭。如果他知道隋軍來得這麼快的原因是楊侗隨便找個冤大頭,誤打誤撞就找對了仇敵,不知作何感想。

薩尼嘆息道:“我們表現出足夠誠意求和!未必不行!”

慕容伏允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道:“經此一戰,我們已經徹底失去談判的籌碼了。”

“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不行呢?”薩尼道:“請大可汗准許我爲使者,前往隋軍大營談退後條件。”

慕容伏允此時此刻,早已是六神無主,聽到薩尼這麼一說,忙不迭的點頭應道:“那一切,就拜託薩尼先生了。”

薩尼拱手一禮,正色的答道:“食君之祿,自當忠君之事、擔君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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