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水市,積雪的街邊延伸,零星的雪花還在飄落街頭,十來年,南方頭一回下雪,令得城中市民頗爲興奮,裹得嚴嚴實實結伴出門,在自家門口,或寬敞的地方堆雪人,打雪仗,有的年關將近,有了空閒的時間,帶着家裡妻兒老小高高興興的穿梭街邊各色店鋪,買上新年的衣服、零食。
擾擾嚷嚷的長街,播放各種喜慶流行的音樂,叫嚷的街道上,白氣自人討價還價的口中升起,擁堵的人羣裡,一個女子穿着過膝的長靴,開敞褐色風衣,裡面着了件高領毛衣顯出窈窕的身段,從蛋糕店裡出來,抱了一堆大小各異的麪包上了街邊車裡,一路回到居住的小區。
破舊的居民小樓掛上了紅燈籠,家家戶戶窗櫺貼上了喜慶的福字,樓道間碰上相熟的鄰居,洋溢出笑臉,紛紛打起招呼。
片刻,來到三樓自家門前,柳青月摸索包裡的鑰匙,門裡響起一陣鎖轉動的聲響,裡面小姑娘,一身卡通老虎的睡衣,嚴嚴實實只留一張小臉在外面,沒好氣的揚着手裡一串鑰匙。
“老姐,你不帶鑰匙出門。下回不給你開門了。”
“說話可不要老氣橫秋,當心還沒長大,就變老了。”
柳青月進門敲了一下頂着老虎頭的小腦袋,將懷裡一紙袋麪包塞過去,“拿去放冰箱。”
“又吃這些!!”
小人兒擠出一張鬼臉,看着擡腿艱難拖着長靴穿去拖鞋的姐姐,小姑娘無奈的嘆口氣,轉身拖着睡衣後的一截小尾巴,頗爲可愛的走去沙發,一屁股坐去上面,拿過遙控器,無聊的切換頻道,嘴裡碎碎念念。
“人家過年過節,一大家人好熱鬧,再不濟,也能吃口豐盛的年夜飯,我家就知道吃麪包,去年也是,今年也是,唉......還好我早熟,不然要餓死了。”
“你也知道你早熟!還不學其他小孩子。”
脫下完兩雙靴子,柳青月這才鬆了口氣,過去沙發半斜的躺下,曲起腳,使勁的揉捏,“不過,這次吃麪包也是有其他原因的。”
“出差?還是外面太冷不想出門買菜?”看着卡通片的小姑娘橫過來一眼,看着自家老姐揉腳的模樣,又是嘆了一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姐姐,你動作好歹矜持一些,往後你怎麼嫁得出去啊。”
“人小鬼大,管好你自己!”
柳青月被她給逗樂了,拿過抱枕在小人兒頭上輕敲了一下,也不繼續逗她了,“去收拾收拾,今年我們出去過年。”
“旅遊?!”
小人兒唰的轉過臉來,圓圓的眼睛頓時顯出激動,一把抓住女子的腳,“姐,我們去哪兒旅遊過年?三亞,還是出國去夏威夷?”
“看兵馬俑。”
小姑娘臉上笑容頓時僵住,繼續拿過遙控器,撐着下巴翻起頻道,柳青月使勁揉了一下她腦袋。
“不去啊?不去那我姐妹倆就在家啃麪包。”
“去!”
小人兒將遙控器重重一放,瞪了瞪賊笑的姐姐,甩着睡衣後面的小尾巴,氣鼓鼓的回房裡收拾東西去了。
“還收拾不了你。”柳青月將電視關上,回到房裡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哈出一口白氣,拿出衣櫃上面格子裡許久未用的行李箱,挑起衣裳折去裡面疊好。
飛機票早已訂好了,下午就走,好不容易得來的休假機會,不用白不用,要是再留下來,怕是又要被抓壯丁,弄去值班,新年就別想過了。
放好衣裳,又收攏了大堆化妝品,這才停妥躺去牀頭,將手機關成靜音,還將搭檔、上司的電話全部拉入黑名單。
‘嗯......舒服的過完年,纔將你們拉回來!’
想着,隔着牆大聲催促了隔壁的小妹,一邊翻起手機相冊,大部分是工作之中拍下的任務記錄,有些是出任務到了風景獨特的地方自拍照,翻到後面時,陡然看到幾張洞窟裡拍攝的壁畫。
一對柳眉微蹙,呢喃出一聲疑惑。
“什麼時候拍的.......”
翻來覆去端詳了一陣,放大了照片,看着壁畫上看書寫字的青年書生,盯着那張筆畫下的人物相貌,眉頭更皺了,隱隱覺得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自己在哪兒見過。
緊盯的視線,忽然感覺有些恍惚,視野間的畫面彷彿水滴落在湖面蕩起漣漪,畫上的書生活生生立在眼前,牽着老驢走過她面前,擡起臉,綻出笑容。
“姐......”
“姐姐?!”
耳邊陡然有脆生生的話語徘徊,女子猛地驚醒,這才發現自己保持看手機的動作靠着牀頭不知過了多久,連妹妹進來站在牀邊都不知道。
“幾點了?”
“快十點了。你拿着手機想什麼,想的那麼入神。”
柳青月搖搖頭,捋了一下發絲,朝小人兒笑了笑,自己發呆的事,自己都不清楚,自然也不好解釋,連忙起來,催促妹妹將行李提上,一人一個麪包準備路上吃,姐妹倆隨即帶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匆匆下樓,開車趕往機場,年關時節,路段肯定擁堵,不早一點趕去,怕到時候路上堵車,那就活該倒黴了。
至於剛纔發生的事.......
柳青月出於職業習慣,坐上飛機後,仍舊在想,直到空姐過來提醒她,轉爲飛行模式,或關機,這才收回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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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管了,過完年再說!’
看着身旁的妹妹,女子揣去手機,愛憐的攬過小姑娘,靠在一起目光望去圓窗外的機場。
........
沉甸甸的樹枝上,雪花簌簌墜去地上,甩出花的形狀,院中緊閉的房屋吱嘎推開,陸良生、道人哈出一口白氣出來,看着結出薄薄冰層的水缸,彈指過去,冰層化開,水面升起騰騰溫熱氣息。
‘咕嚕嚕~~~’
‘嗬忒!’
包裹口間的水漬帶着泡沫吐去地上,道人淘了淘牙刷,回頭看去那邊拿了熱毛巾敷在臉上的書生。
“老陸,接下來有什麼安排?不會過年都在這院裡過吧?要是沒有,本道可要自個兒出去了,老曹都跟我約好了,八個婦人,雖說有些年齡有些大,但也不錯,聽說還是寡婦.......”
“曹阿瞞真就好這口.......”
陸良生一拋毛巾,自行搭去架子上,看着面前這個妹夫,其實他也有些爲難,畢竟這個時候的孫迎仙,是守着小纖死後纔出的棲霞山,經過千餘年,也是獨身一人,找嘛,陸良生有些不舒服,畢竟他經過的時間其實說來也不長,可不找,讓道人孤零零的,確實有些不妥。
“唉......難辦。”
目光透過敞開的窗櫺,玻璃櫃裡,蛤蟆道人被一羣手辦簇擁着縮在被窩,呼呼大睡,似乎察覺到窗外看來的目光,懶散的抖了抖眼瞼,伸在外面的腳蹼縮回被褥裡,轉過身朝去裡面,理也不理陸良生。
“大過年的,冷冷清清確實不好。”
陸良生忽然想起當年的長安還未去過,頓時拍響巴掌,嚇得蹲在一旁擺弄手機的道人,差點拿捏不住,將手機掉去冰水裡。
一旁,書生走去院中白皚皚的積雪裡,側過臉來,笑着看去驚訝的道人。
“老孫,我們回一趟長安,我用......法術將曾經的長安復原,過一個我那個時候的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