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叔。”
登雲山一處閣樓外。
當孫進牽着一匹行進之間已滿是老態的墨雲踏雪一步一步走到了閣樓處時，便聽到了這一聲招呼。
孫進一愣，擡頭看去，當看到了孫靜禪和紅纓時，臉上瞬間露出了笑容。
“大小姐怎麼有空過來了？”
聽到這話，孫靜禪臉上卻全是親暱的笑意：
“孫叔這話說的，我還不能來啦？”
甚至語氣裡還有着幾分嬌憨：
“孫叔若是不歡迎我，那我走？”
孫進一下子就咧開了嘴。
眼裡除了恭敬外，便是那一份隱藏的並不深的慈祥。
“那怎麼能行。大小姐若走了，那我今年在山裡尋着的猴兒酒不就沒人喝了？”
孫靜禪聽到這話後也愣了。
接着眼底便爆發出了一抹光彩：
“孫叔有這麼好的東西，我若不來，是不是便永遠不打算告訴我啦！”
“哈哈~”
孫進樂的眼睛已經全都眯起來了，趕緊擺手：
“不敢不敢，只是這山中的猴兒酒終究味道糙了些，需以人爲調製，纔會完全去除那股果爛的腐氣。我夏日時得到後，便找人封到了竹筒裡面。這剛剛一秋，其實若是能等到夕歲之時，味道才最好。本就是打算留給大小姐的禮物，可今日既然來了……那老夫便與大小姐……嘚~”
說着，孫進做出來了一個捏杯子喝酒的動作，嘴裡還發聲，模仿的是惟妙惟肖。
至於孫靜禪呢……
就剩下傻笑了。
“嘿嘿嘿~”
憨態十足。
“哈哈~”
孫進又一樂，徑直摘下了老馬的繮繩，任其自由行走後，直接來到了閣樓小院前，推開了門。
剛要說話，孫靜禪卻一把抱住了孫進的胳膊，滿臉的親暱：
“孫叔，我們趕緊嚐嚐吧~”
“哈哈~好好好~”
孫進的歲數光面相得有60了。
放到這個年代妥妥的高壽。
倆人看起來就像是爺孫一般。
而紅纓則全程沉默，跟在了小姐身邊，如同一個普通的侍女。
……
閣樓暖閣內。
幾樣簡單的小菜，以及一截竹筒已經擺好。
看着孫靜禪那眼饞的模樣，孫進笑着拔掉了竹筒的木塞。
一開始是沒什麼味道的。
可隨着那泛着青黃之色的液體從半空中流入到酒盅裡面時，一股奇特的果香夾雜着……一絲微弱的腐爛味道便在暖閣裡面流淌了起來。
聞到這股味道，孫進和孫靜禪臉上同時流露出了一絲遺憾。
便是因爲這種腐爛的味道。
“可惜可惜……”
孫靜禪搖頭，而孫進則點頭：
“嗯，再有兩月，這酒纔是好時候。”
說話間，兩杯酒已經倒滿。
孫靜禪二話不說端起了杯：
“孫叔，我敬您一杯。”
“哈哈，老夫可當不起，大小姐請。”
“哎呀，孫叔，又沒外人，莫要喊什麼大小姐不大小姐的，喊禪兒就行啦。”
孫靜禪糾正了一句，一仰頭……
“嘶~~呼……”
眯眼，搖頭，晃腦，最後長出了一口氣。
接着發出了一羣感嘆：
“這羣猴子釀酒的水平……也越來越高了啊。”
“嘖~”
孫進沒說話，只是回味着嘴裡的味道。
“我就記得以前小時候……孫叔您第一次帶我和老二上山，老二想要一隻小猴子做寵物，天不亮咱們就出發了，然後發現了這窩猴羣把那些果子往石頭坑裡丟的時候，老二傻乎乎的問了一句：孫叔，它們在幹嘛呀？，結果猴羣發現了咱們，朝咱們扔屎……“
“哈哈哈哈……”
聽到這話，孫進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錯……那鋪天蓋地臭烘烘的阿堵之物可真的是……”
“我當時還不理解爲什麼爺爺知道這件事後，沒罰我和老二，反倒去找了孫叔您……”
“哈哈~老宗主那次可是喝了不少。總共找回來了約莫有一罈多，老宗主喝了一整壇。”
說到自己年輕時候的經歷，孫進滿眼的感懷。
而孫靜嬋也點頭：
“嗯……後來還是爺爺出的主意，說這羣猴子會釀酒，每年便讓您去往那幾個石頭坑裡丟點酒麴。”
“再然後又多挖了幾個坑……嗨。”
孫進忽然嘆息了一聲：
“要麼說着世間生靈皆有大智慧。自從有一年我從那蟒蛇口中救了兩隻小猴子後，每年我在去那邊時，那羣猴子自己就知道給我留下兩坑好酒了。而且啊……禪兒，你沒喝出來麼？這酒，可要比你第一次喝時烈了不少。”
剛剛給孫進倒完酒的孫靜禪微微點頭，又淺嘗了一口後，感受着口中的回味，頗爲感慨的來了一句：
“猴子也在成長，對吧，孫叔。”
“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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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進端着杯子點了點頭。
接着，就聽孫靜禪來了一句：
“孫叔，我這次來，是父親讓我來的。”
孫進一愣。
就見孫靜禪點頭：
“今日一早，老二去了留雲山莊。”
“……”
看着孫進那似乎隱藏了一些情緒的眼眸，孫靜禪端着酒杯直接說道：
“父親說老二長大了，知道和他藏心眼了……我看的出來，父親其實挺高興的。畢竟看到了自己兒子的成長嘛……不過，他不放心老二，想不通瓦崗寨的那羣人有什麼值得他堂堂少宗主一大清早便去拜訪的緣由。問老二，老二不說，那禪兒就只能來問您了。孫叔，昨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
孫進陷入了沉默。
可卻能感受到孫靜禪的目光。
目光裡沒有太多的“質問”，更多的，是姐姐出於對弟弟關心所產生的“關切”情緒。
想了想，他搖搖頭：
“大小姐，我答應過少宗主不會把這件事對任何人說的。”
“孫叔，我想知道。不是因爲爹爹。”
孫靜禪搖頭：
“而是因爲我是他姐姐。”
說着，她放下了酒杯：
“孫叔，我和老二是您從小帶大的，我們倆是什麼性子，您應該很瞭解。飛馬宗的事情，我其實不怎麼在意。可我就這麼一個弟弟，我必須知道發生了什麼，才能保護好他。”
這話從孫靜禪口中說出，孫進沒有絲毫懷疑。
可是……
“……可少宗主要的不是被保護，而是自強。”
孫靜禪一愣……
忽然點點頭：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
聽到這話，孫進沒有任何震驚或者意外的情緒。
因爲他從孫靜禪很小時，就已經明白……
姐姐，自始至終，都要比弟弟聰明許多。
只不過，爲了保護弟弟，姐姐選擇了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