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知道夏荷和凝霜就在隔壁那屋。
而他能感覺到,笑嘻嘻自然也能。
所以,這話到底是什麼成分簡直太明顯了些。
要是別人,知曉這金剛叟的生平,瞭解其人睚眥必報氣量狹小的品性,可能這會已經愁容滿面了。
可李臻是幹嘛的?
說書雖然是文行,可到底是江湖人。
笑嘻嘻這話一出口,他就聞到了一股子壞水味兒。
於是直接翻了個白眼:
“少來這套,嚇唬誰呢?”
“咦?”
笑嘻嘻一愣:
“你不信?”
“信啊。如果你單純指他是個記仇的性子,我信。”
李臻笑的有些諷刺:
“可你說他還敢來找我麻煩,我是不信的。”
“……你覺得我在說笑?”
“那倒不至於。只是……那天你們襲擊了馬隊後,我問過其他人你們的生平。”
李臻端着酒杯聳聳肩,語氣雖然平淡,可卻透露着一股直指人心,彷彿知道對面的這個笑嘻嘻在想什麼的意思:
“金剛叟睚眥必報不假,但其實仔細瞭解過後,你就會發現,他這種性格和街邊那些好勇鬥狠的潑皮性子是差不多的。他敢得罪的,永遠都是那些無法一下置他於死地的人。說白了,就像是混混比狠,每個人心裡都有個度。
你別管是刨人祖墳或者幹嘛的,他都很小心的把控住了風險。這羣人單獨一個弄不死他,而成羣結隊起來後,他便直接加入了血霧書院。說穿了,他自己心裡也有桿秤。什麼人能真得罪,什麼人裝裝狠,見好就收,他心裡比誰都清楚。”
說着,話鋒一轉:
“當然了,我也知道我說的這些只是猜測。但至少我在你這可以確定一件事。”
“什麼?”
“你們這些江湖大勢力,其實都講究一個制衡,對吧?就比如你師父是血隱客,所以那位晝光飛雲老祖給了你面子,在你最後要殺掉龍火猊之前纔出手,還直接放你離開了。而這次你又在飛馬城胡鬧,可別人還沒和你一樣。其實說白了,大家表面上看起來是在打打殺殺,但實際上底線沒破的話,總有個度把握在心裡。不然……”
看着對面不知爲何,忽然笑的有些燦爛的女子,李臻聳聳肩:
“就憑你刺殺飛馬宗貴客的事情,恐怕早已經死一萬次了。”
“嗯嗯,然後吶?”
“然後?很簡單啊。飛馬宗看的是血霧書院的面子。你們也是服務行業嘛,人民有需求,你們才應運而生。金剛叟也是如此。他如果之前不怕死,那麼肯定不會因爲仇家太多而加入血霧書院。
而血霧書院只要沒發個什麼要殺我的懸賞,那麼他來找我,就是私仇。雖然有些狐假虎威,但至少目前,我是住在這雲水閣的。金剛叟只要來,便等同於得罪了飛馬宗。因私仇得罪飛馬宗,我覺得他的下場肯定很悽慘。更不用提……混江湖的,總該有點底線。
我真不太相信他這輩子無兒無女無牽無掛。他敢這麼來,別人自然也敢。我不信他這輩子沒失過手。而如果失過手了去找對方尋仇,突破了這種底線,憑他一個出塵修煉者,骨灰估計早被人揚到臭水溝裡了。所以,你的話~”
李臻笑的有些諷刺:
“我不信。”
他說的是實話。
只不過沒全說完。
笑嘻嘻這話算是給他提了個醒。
無辜之人若因他遭受了什麼不好的遭遇,他肯定是不願看到的。
所以,嘴巴雖然在“逞強”,但心裡其實已經警惕起來了。
可笑嘻嘻在聽完了這話後,嘴巴卻撇了起來:
“不好玩!嚇唬你都嚇唬補助!臭道士!你不好玩!”
“……”
李臻這下直接翻了個貨真價實的白眼。
可這時笑嘻嘻又開口說道:
“不過……你有句話算是說對了。”
“……什麼?”
“有背景有靠山的確實會活的時間長一些。而像金剛叟、獵狼子這種沒什麼背景的……死的確實快一點。”
李臻一愣……
“你的意思是……”
“嘻嘻~是呀~他倆死的可慘啦。回書院的聯絡點宣佈任務失敗給出了消息後,就被殺了呢~”
“……被誰殺的?”
“自然是三宗之人啦。”
笑嘻嘻看起來應該也吃完了。
端着酒杯那叫一個語笑嫣然,只不過從口中說出的話卻讓人心頭一凜:
“你不會覺得……飛馬宗會對敢襲擊少宗主車隊的殺手那麼輕易的放過了吧?嘻嘻~他們的脾氣可沒那麼好。”
“……”
李臻沉默了一下,問道:
“所以,這倆人死了,可你卻活着的原因便是……”
“嘻嘻~”
笑嘻嘻,嘻嘻嬌笑。
“好可惜呀,竟然沒嚇唬到你……不過也沒關係啦。你這麼聰明,那接下來的事情要好辦許多呢。”
“……接下來?”
李臻一愣。
可下一刻,當聽到了從笑嘻嘻嘴裡說出的話時,他心裡迅速泛起了絲絲冷意。
“且末李守初,丘存風,是你殺的罷?”
“……”
“不用擔心喲,隔壁那倆人聽不到啦……嘻嘻嘻嘻,李守初啊李守初,臭道士,你好好玩呀~一開始我還以爲你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傢伙,可沒想到你這個壞傢伙也一肚子見不得人的事情呢~~”
“……”
這話說出的一瞬間,房間裡的溫度似乎都降低了許多。
可笑嘻嘻就像是沒感覺到一般,繼續在那自言自語:
“我就一直在好奇呀,會禹步的道士,怎麼着也應該是某個名師之徒吧?可偏偏你是打西邊來,穿的破破爛爛看起來哪裡有半分道士的模樣?在加上你會禹步,我就按照你來時的路線,瞭解了一下最近那些偏遠之地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
嘻嘻,你是不是很好奇爲什麼明明那麼容易出的城門,我卻偏偏在等你?嘻嘻嘻~很簡單呀,臭道士。禹步這種步伐,是道門的不傳之秘,非國師受籙之人不可修習。可在你這卻跟爛大街一樣,你已經暴露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呢~”
就像是在查數一樣,她用手指一根一根的比劃着:
“你會說故事,且末城有個道士也會說故事。丘存風一月前傳消息回京,說他已經找到了煉製某種丹藥的方法。隋帝連夜派了某個特使往且末走,結果人剛到地方,丘存風死了,陸存淨被捉,隋帝大怒命特使歸京,且末城守備將軍薛如虎革除軍職……嘻嘻嘻~臭道士~”
看着李臻,她笑嘻嘻的說道:
“你的故事……好像好玩的很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