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給了錢後，李臻把兩個褡褳布袋重新掛在了休息了一上午的老馬身上。
又摸了摸它的肚子。
還行，吃了個提溜圓。
便對那餵馬的小夥計躬身一禮，朝着昌鬆城的東門走去。
昌鬆城池不大，也不甚繁華，他也沒有什麼閒逛的心思。來到了東門前，問了一下有些懶洋洋的守城軍卒度河口的方向，得到了指點後，牽着馬走了出去。
這邊沒有官道，但已經被人踩出來了一條還算寬綽的道路。
李臻一路走了估摸有個六七裡的樣子，遠遠的便看到了一條好寬好寬的河。
黃河，到了。
他帶着老馬走了過去，沿路還看到了幾艘船隻被拖到了岸上。
等到了河邊，他便看到了一些篝火殘留的痕跡。
想來渡河口就是這了。
而黃河的河水確實也如同掌櫃的所言，日頭一出來，便不瓷實了。冰面與岸邊接壤的地方還能看到一些水線。
見狀，他尋了一塊還算背風的石頭處，席地而坐。
而老馬也不跑，就跟在他身邊跪坐了下來。
天地之間一片清淨，只是黃河那邊偶爾會有“吱嘎吱嘎”的聲音響起。
李臻充耳不聞，繼續唸經。
接着，他便察覺到有人來了。
睜眼一看，有幾個漢子挑着擔正往這邊走。
想來也是渡河的。
他重新閉上了眼睛。
而幾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漢子到了這邊後，見有個道長，神色略微詫異。但也不過來打招呼，而是各自分工，撿柴，架火。用腰間的斧子砍剁了一些冰後，裝到了陶罐裡開始煮。
水煮開，便往裡面丟了些餅子，幾個人圍在一起打算吃。
而其中一個漢子看了李臻一眼後，想了想，從陶罐裡舀了些幹餅和湯水盛到了木碗裡，朝着李臻走了過來。
李臻睜眼，這漢子便恭敬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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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我等……沒什麼錢財給予道長，這裡風大，道長……喝點熱乎的吧。求神仙保佑我等平安回家。”
聽到這話，李臻趕緊起身：
“福生無量天尊，多謝居士。”
雙手接過了木碗，那漢子也不多說，只是雙手合十的朝着李臻拜了拜後，扭頭就要回到同伴那邊……可剛走了兩步，又扭回來說道：
“道長要是冷……可以來烤烤火。”
李臻搖頭：
“貧道不冷，不過還是多謝居士了。這便誦經禱告，爲各位居士祈福平安。”
“好、好、多謝道長。”
顯然，李臻這話帶給他了不少心理安慰，回去時臉上都帶着笑意，對同伴說道：
“道長爲咱們祈福呢。一定能順順當當的回家！”
“嗯！”
幾個漢子應了一聲，低頭開始吃飯。
而李臻看着自己面前這碗熱乎乎的麪餅糊，仰頭一點點的喝了起來。
他喝的很乾淨，甚至到最後，還用一截草杆小心翼翼的刮乾淨了木碗上的殘留。
接着起身走到了河邊，把碗洗刷乾淨後，走到了這幾個漢子身邊。
“福生無量天尊，多謝幾位居士佈施。”
幾個漢子趕緊擺手。
李臻恭敬的把碗還給了他們後，再次躬身一禮，可也不攀談，徑直的回到了老馬身邊，閉目誦經，爲這幾個漢子祈福。
而這一下午，陸陸續續的，渡口這邊來了不少人。
林林總總加起來得有四五十個。
一個個有挑着扁擔的，有推着小車的。
這些都是要渡河的。
各自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除了李臻，根本沒有獨自一人渡河的人。
其實能理解，畢竟世道亂，出門在外大家一起纔算有個照應。
而聽他們的聊天，都是一些過了河後的村寨之人。
這不快夕歲了麼，來城裡買些過年的吃穿用度。
都是些普通老百姓，聊的也是家長裡短，甚至有人明明不是一起出來的，可又在這渡口碰上，兩邊一攀談，便匯合在一處，結伴而行。
時間就這麼一點點的來到了傍晚。
天，逐漸的冷下來了。
而這時，人羣有些異動。
李臻就聽見耳邊響起了聲音：
“二小，快快快，回到孃親這來。”
“趕緊離遠點。”
“讓開位置，別擋着路。”
“？”
他睜開了眼。
就看到原本散碎分部的人羣扛着扁擔推着車分散到兩邊，留出來了一個大約兩馬車距離的道路。
他看向了遠處。
只見遠處有一隊人馬正在往這邊趕。
人馬大約百十人，各個騎馬，拱衛着幾輛馬車以及輜重騾馬往這邊走。
“……”
李臻眼神動了動。
有些無語。
這場景……他熟。
只是這次，他想離的遠遠的。
於是起身牽着馬，思想有多遠，他就退多遠。
一直退到了人羣的最後面，跟着大夥一起看着那一隊車馬由遠及近，朝着這邊走來。
接着他便看出來了這羣人的不同。
雖然這羣人同樣是騎馬，但比起商年他們那種令行禁止的模樣差遠了。
首先是服飾不同。
這百十來號人像是東拼西湊湊出來的隊伍，光衣服就分成了幾種。顯示出了不同的陣營。
再就是那股氣質。
商年他們如同軍隊一般，而這些人各個神情雖然說不上散漫，但也差了許多。
精氣神差遠了。
看樣子，像是臨時聘請的護衛。
至於實力……
李臻能感應到有幾個修煉者，其他的倒是馬馬虎虎。
他越看越覺得無語，心說別在一會兒又冒出來一個千年之城的少宗主，或者是什麼什麼門派的公子哥。
那他以後出門就真得看看黃曆了。
不過還真沒有，這羣人來到了岸邊後，便停了下來。
無視了這羣平民，原地修整，看樣子也是打算渡河的。
其他人也不敢打擾這些看起來不是很好惹的大老爺，躲的遠遠的，井水不犯河水。
李臻也同樣如此。
躲的遠遠的。
畢竟，這羣普通老百姓裡面，雖然有着幾頭驢幾頭騾馬……可正兒八經牽着馬的人，就他這麼一個。
已經夠惹眼的了。
可千萬別遇到個什麼喜歡裝比，湊上來讓自己打臉的。又或者是強行軋戲，非要找自己秀點存在感……
千萬別。
所以，他就在人羣遠處，一不看那邊，二不關注那羣人。
可他卻不知道……
有兩雙眼睛從來到這後，就一直在關注他的一舉一動了。
看的清楚，看的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