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子時。
李臻邁着有些焦急的步伐,在廂房門口來回踱步。
“怎麼還沒動靜……不應該啊……這都什麼時辰了……咋還沒反應呢?”
“……”
“……”
“……”
別說孫思邈了,連老杜和他大徒弟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心直口快杜如晦:
“道長啊……法師是甦醒,又不是生孩子……”
一旁的孫思邈冷笑一聲:
“我看他就是變着花樣埋汰人呢。”
“這叫什麼道理。”
李臻滿臉無辜:
“我不是怕人家空寂大師擔心麼。”
“喲~這時候就是空寂大師了?人家不過是替你說了幾句好話,這就成大師了?”
聽到孫思邈那YYGQ,李臻臉色一正:
“老孫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空寂大師乃是得道高僧,怎容你這般語氣和大師說話!還不趕緊默唸阿彌陀佛,跟大師賠罪!”
“……”
孫思邈乾脆眼睛一翻,連理都不理他了。
下午的時候,崔婉容和空寂一起來的。
空寂是來看師弟,對於其他一些事情絕口不提,看完就走,留下了一句等玄奘醒來讓他來一趟的話語。
也不知是避嫌還是因爲崔婉容在的原因。
其實空寂也清楚,每次自己來,總會有崔家人或湊巧或幹嘛的,撞到一起。其中的原因不明說,但大家都懂。
而那一會兒,李老道口中的空寂還是“禿驢”呢。
誰知等他一走,崔婉容一說起來幾家聊起來的這一池龍火之事,李老道嘴裡的“禿驢”就變成“大師”了。
原因很簡單,李臻代表的玄均觀不摻和這件事的態度擺明後,三家便商議這龍火該如何劃分。
一開始大家是打算平分的,然後誇着什麼“守初道長”高風亮節的話,然後打算留給玄均觀“一成”的情義。剩下的三份,一人三成。
但空寂不同意。
非說什麼此事菩提禪院拿之有虧,要與玄均觀平分。
玄均觀兩成,菩提禪院兩成。
擺明了把崔家和老君觀架上去,顯出自己的容人之量後,又有些拉攏玄均觀的意思。
道門和崔家心裡都清楚。
可人家說的冠冕堂皇,一點都挑不出毛病。
結果崔婉容回來後,帶來了李臻的意思。
空寂一聽,在兩家還在思索的時候,直接又表明了態度:
“守初道長心繫蒼生,禪院敬佩。”
其他兩家不管,菩提禪院是鼎力支持。
道長不想停,那就不停。
無論崔家缺什麼,菩提禪院都可以提供。
等於把袁天罡又給架了上去。
同時還不忘堅持底線,拼死拼活也要給玄均觀留一成的丹藥產出。
裡外裡把好人全給做了,壞事都讓崔家和道門給背了。
這時候其實就能看出來空寂的厲害了,總是能快別人一步不說,還能佔據大意,一時間崔家的警惕心都拉滿了。
談判第一天不了了之。
結果今天一早,大家在去找袁天罡的時候……
發現對方竟然走了。
或者說……消失了。
消失的無影無蹤。
正納悶的時候,又是空寂站了出來,表示那就依照昨日大家商議的分成產出來做吧。
雖然不知道門爲何人去樓空,但菩提禪院也不是什麼乘人之危的小人。
只要守初道長沒意見,禪院會承擔三成龍火營造所需的物資,然後保留2成的龍火“股份”,其他的由崔家與道門商議就好。
瞬間,兩家都被空寂給拿捏了。
好傢伙,好事好名都被你們菩提禪院佔了?
雖然最後自己也沒損失什麼……可這和尚的手腕卻已經碾壓過了崔家與道門。
當然了,其中也不乏有袁天罡忽然消失的功勞。
而崔婉容一說完,李臻立刻就一口一個“空寂大師”的喊上了。
看起來跟個牆頭草一樣。
而天生和空寂不對付的孫思邈一聽這稱呼就翻白眼,沒少說李臻“勢利眼”。
李臻也不在意。
甚至,這一整天,他的心情都不知爲何,看起來好極了。
還是走路都帶着笑的那種。
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也就在這時,忽然,房間內傳來了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
“阿彌陀佛,諸位進來吧。貧僧醒了……”
……
兩食盒素齋,青菜豆腐什麼的,玄奘扒的很香。
看起來也是餓狠了。
一邊吃,一邊聽李臻給他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當說到成玄英時,他還仔細的觀瞧了片刻這孩子,雙眸之中有股盪漾的佛意。
接着,不知爲何,他露出了微笑,點點頭:
“好。那便以師稱我。”
顯然是認下了這個弟子。
而一頓飯吃完,對於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也瞭解的差不多後,他一抹嘴,等着孫思邈爲他把完脈後,起身說道:
“那貧僧便先去找一下空寂師兄。”
李臻點點頭:
“嗯,你知道在哪麼?”
“……”
白衣僧人閉上了眼睛片刻,再次睜開時,已是瞭然。
“那就去吧,抓點緊,趕快回來。咱們收拾一下,明天就得出發了。”
“是要把大傢伙喊來於栝嗎?”
“嗯。”
李臻點點頭:
“正是。”
“好,貧僧知曉了。”
說完,玄奘便踏門而出。
李臻則看向了孫思邈:
“確定沒事了?”
“嗯……小牛鼻子,貧道我就不和你們跑了,就在於栝等你們回來,如何?”
“……?”
李臻一愣,看着孫思邈詫異的問道:
“不跟着我一起了?那祝由術怎麼辦?”
“沒事,這幾日我慢慢研究就好。”
收攏針包的老孫頭眼底倒是一片坦然:
“你去,就是爲了讓那些人過來的對吧?這一路……我估計最多十天半個月的。我就不去了,我留在於栝還想辦些事……”
李臻想了想,試探性的問道:
“是因爲……李淳風?”
“……嗯。”
見他都猜出來了,老孫頭也不瞞着:
“這孩子心性不錯,年紀輕輕就能把陰雷修到這般境界,足以證明其並非什麼心思陰暗之人。但他這歲數擺在這,容易走歪路……就像是他一樣。”
一指一旁有些茫然的成玄英,孫思邈語重心長:
“玄英你來教,我倒是放心。更何況還有玄奘呢……但淳風那孩子我得仔細看着點。至於原因嘛……”
“好了,我懂。”
忽然李臻擺擺手:
“原因不用說了,說出來也沒啥意義。我懂的。”
“……”
孫思邈怔怔的看着他。
有些意外。
他懂?
而事實是,李臻真的懂。
不就是因爲國師麼。
雖然不理解老孫頭能教李淳風什麼。
但……一想到這孩子的師父是國師……
李臻覺得自己真的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