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帽子還我!”
“嘶~~”
隨着李臻的話語,臺下那幾桌客人中有人不自覺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打了個哆嗦。
別說他們了……連在一邊櫃檯裡聽的曲掌櫃,和站櫃檯邊上的店小二都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只見李臻皺起了眉頭,滿臉恐懼:
“馬三兒這個汗啊,一下子從腦門子頂上到了腳後跟了!誰啊?要帽子?我什麼時候拿人家帽子了……嘿!白天兒的時候,我不是從一吊死鬼頭頂拿了個帽子嗎?難道是……他!不是,大爺,您到底死了沒啊?沒聽說過誰家吊着脖子睡覺的!你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咕嘟~”
一屋子人伴隨着李臻那形容,不自覺的嚥了口口水。
就在這時,“邦!邦!邦!”,就見李臻拿起了那兩根纏着布條的竹棍敲了三下桌子。
一下一下的敲在了衆人心頭:
“把我的帽子還我!!”
一股冷意從頭到腳,在他們身上全下來了。
“馬三兒也不管了,一把抓起來手邊的帽子,給門打開了一條縫,順着這縫往外一扔:呔!給你!”
“啪!”
就在衆人隨着李臻的形容,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人擋着門板丟帽子的畫面時,忽聽得醒木一拍。
從那股恐懼中驚醒,幾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臻。
就見他手放下了醒木,雙手撐桌: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
“……”
直娘賊!彼其娘之!
看着站起身來抱拳拱手的窮酸道士,這些人心裡就跟貓抓的一樣,不上不下的。
癢癢的都不行了。
牛鼻子你怎麼又搞這一套?
剛纔那還不行?
這又來?
“等什麼啊!你……你說完啊!”
忽然有人開口了。
而彷彿起了連鎖反應一般:
“是啊!外面那是什麼?鬼怪?妖魔?”
“那到底是不是吊死鬼啊!?”
“我們不等下回!就現在!你說完!”
“曲掌櫃,你什麼意思啊?我們來這喝酒……”
一屋子人全在起鬨。
可別說他們了,連曲掌櫃也想讓李臻說完。
但偏偏李臻沒有,而是抱拳拱手:
“各位三老四少老少爺們,這故事,今兒個就說這麼多。我知道大家沒聽夠,但是啊,各位,這大冷天的,道士我也得吃飯喝水不是?奈何這囊中羞澀,承蒙曲掌櫃看的起,給貧道一容身之處。
但貧道我今天頭一次來,初到貴寶地眼望生人,沒別的辦法,只能眼瞅着您幾位了。各位老大,您往兜裡一摸,三瓜倆棗幾個大子兒,不是什麼大騾子大馬您有我沒有。抓起來往地上一擱,端起粥碗來,貧道我念您的恩情。
書,明天還有,各位大爺,貧道我在此給您道辛苦了……“
一翻看杵門子(曲藝行要錢的手段)的敞亮話說完,他扭頭對店小二使了個眼色。
店小二一愣,接着反應了過來,趕緊拿了個茶碗挨桌挨個的走去。
你還別說……
這時代的人還真的挺單純的。
原本一開始沒打算掏錢的人,也覺得自己佔了便宜。
一路走下來,叮叮咚咚的,碗裡就多了幾個大子兒。
雖然不闊,可明天不會餓肚子了。
“哎喲,貧道我謝謝各位老大了。今晚回觀裡便給各位念那《增福增壽經》,多謝各位!”
“明天真還來?”
這時有人問道。
李臻看了曲掌櫃一眼,點點頭:
“放心吧!明天一準兒到!”
“那……可要準點啊!我們可都等你說呢!”
“方外之人不敢妄語,各位放心!”
說着,在碗裡抓起了那幾顆銅板,抱拳拱手,接着朝後廚的方向走了過去。
留下了戀戀不捨的幾桌客人。
而曲掌櫃也追了過去。
……
“曲掌櫃,給。”
李臻是故意等他的,畢竟按照規矩,這賞錢是55分賬。
碗裡一共六枚銅板,他規規矩矩的給出了三枚。
可胖胖的曲掌櫃卻沒收,而是摸向了自己的袖子,叮叮咚咚的,拿出了約莫有十枚左右,放到了李臻的手上。
“守初道長今天是第一天來,規矩是死的,但咱們的情分可是活的。這錢,給道長道喜,天也涼了,道長加件兒衣裳。明天開始正式分算,如何?”
到底是生意人,曲掌櫃看到今天這效果,已經瞭然了一切。
而這十幾枚大子兒攥在手裡,李臻的心算是落了地。
人家敞亮,他也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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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
“哈哈~”
古人重諾,聽到了李臻的回答,曲掌櫃更開心了,拉着他就往後廚帶。
他還答應了人家一頓飯呢。
只不過……比起剛纔那一碗湯餅,這次……李臻算是見着肉花兒了。
……
“福生無量天尊!曲掌櫃,貧道告辭。”
“守初道長,請。”
“嗯!”
從後門與曲掌櫃分別,李臻攥着這十幾枚銅板,心裡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開心。
穿越過來到現在……好歹終於能自力更生了!
只要自己一直這麼說下去……
最起碼這個冬天能捱過去了。
想到這,他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兒:
“這錠~銀子我不要,與你老~~娘!做一個安家錢,買伯(白)布,做伯衫,買伯紙,糊伯幡,落一個孝子的名兒在那天下傳……”
哼着走出衚衕口,打算在市上買點粗麪,可遠遠就看到了一個駝背老人在寒風之中站着……
老鄭太太……
李臻一愣……估摸着,這老鄭太太應該是在西市上等了一上午,也沒遇到一個肯讓她去拿棒槌敲衣服的主顧。
“……”
沉默了一下,他嘆息了一聲:
“唉。”
走到老鄭太太身邊:
“福生無量天尊,鄭居士。”
“啊?見過道長……誒?道長……這……”
看着李臻不由分說的捏住了自己的手,往手心裡丟了一些東西……
她手一捻,就知道這是銅錢了。
心裡一驚,本能的想要還給李臻。
可李臻卻擺擺手:
“鄭婆婆,今兒天冷,早些回去吧。”
說着,他幾步邁出去,這個年邁體衰的老人便再也追不上了。
“道長……”
聽到後面的聲音,李臻頭也沒回,只是擡起了手揮了揮。
走的似乎比之前的步子更灑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