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下九,置酒爲婦女之歡,名曰陽會;蓋女子陰也,待陽以成。”
二月的下九節,陽光明媚。
來雁北與楊素顏坐在馬車裡艱難地行進在前往城外的路上,不過她們選擇走天津橋實在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她們既然知道今天是下九節,或許應該想象到那些寒家女子們今日的瘋狂。
“過了天津橋就好走多了,天津橋實在是情侶們約會的聖地。”來雁北向楊素顏解釋着路況不暢的原因,卻忽然想起了當初放侯君集鴿子的事來。
“你與橫波也常來此嗎?”楊素顏很八卦地問了起來,也不知道她是關心來雁北還是關心蘇遊。
“哪有。”來雁北搖頭否認,說起與蘇遊的相識,她或許應該感謝楊素顏的;隨即,她把自己與楊素顏蘇遊的關係馬上聯繫到了李靖紅拂女以及楊般若。
“不知素顏是否也喜歡橫波呢?”帶着這樣的心思,來雁北下意識地望向了楊素顏的臉,那眼神彷彿能夠透過後者臉上的紗冪,而且一點都沒有此時她在直視着一個公主的覺悟。
“這天氣,實在是……”楊素顏被來雁北盯了一會,彷彿自己的心思被她看透似的,她雖可以以公主之威呵斥她的無禮,但終是沒有;反倒是用手扇了扇風,表示這天氣很熱,隨即又拉起了車簾轉頭向外望去。
“咦,有人打架。”楊素顏看着車窗外,終於找到了一件轉移來雁北注意力的事情。若是放在平常,她纔不會管他打架什麼的,好女孩從來都是隻躲着事走,而不去招事惹事的。
“巡邏的衛隊一會就會來的,咱們也不用理他。”來雁北自然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畢竟她身側坐着的是公主,她目前的首要任務便是保護公主的安全;且不說公主發生什麼意外,就算公主被人認了出來,以後她再想出宮來玩也就難了。
不過,話是這麼說,來雁北還是從楊素顏撩起的車簾向外看了一眼正在打鬥的現場。
“裴雨燕倒是挺能招蒼蠅的。”來雁北看見場中諸人後,皺了皺眉頭,隨即搖頭說道。
“就是跟蘇橫波……外面什麼情況?”楊素顏當然也聽過裴雨燕的名字,畢竟緋聞八卦這種東西是無孔不入的,更何況她原本也有些關心蘇遊的消息。
“場中有幾個都是橫波馬球隊的隊員,此時打鬥的卻是侯君集和賀若連城,大概是因爲裴雨燕吧。想來也是可笑,上回我與賀若連城打鬥是被侯君集制止的,這回他與賀若連城打鬥,又會是什麼結果呢?”
來雁北耐心地向楊素顏解釋起來,若是沒有楊素顏在側,她一定第一時間衝出去幫侯君集打架了,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侯君集幾個若是因此被下牢的話,蘇遊的球隊不就支離破碎了嗎?”楊素顏之前聽來雁北提起過侯君集,竟第一時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但事情似乎並沒嚴重到這種地步。
侯君集與賀若連城雖然一個是知法犯法一個是前科在身,但他們畢竟只是徒手爭鬥,遠遠不到下獄的地步,況且年輕人爲了女人爭風,實在不算是什麼污點。
“那怎麼辦?”來雁北聽楊素顏如此一說,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她現在唯一能幫侯君集的只能是打架了;不過她如果出現的話與賀若連城可算是仇人相見,那麼她的作用則相當於是催化劑,只能是把兩人的衝突帶向一個新的**。
“扶我下車吧。”楊素顏斬釘截鐵地說道,心裡卻在對蘇遊說,我能幫你的只有這麼多了。
“諸位都讓一讓,月容公主駕到!”隨在馬車邊上的宮人見來雁北下車,顯然知道月容公主是要多管閒事了,於是立馬扯起了公鴨嗓子,一聲斷喝。
馬車周圍的護衛隨即長刀出鞘,馬車周圍立時空出了幾丈方圓的一片;公主此時雖是白龍魚服,所帶的護衛亦是不容小覷的。
侯君集與賀若連城聽到宮人的尖叫,自是停止了打鬥,一齊循聲望了過來。
來雁北撩起車簾,隨即一個宮裝的少女出現在了衆人面前;儘管衆人並未見過這月容公主,儘管此時她仍戴着紗冪,但她剛一出場,他的氣度便已折服了所有人。
“草民參見公主。”也不知是誰先起的頭,隨即天津橋上衆人如狂風吹過麥田一般,紛紛下拜。
“諸位免禮,侯君集?賀若連城?”楊素顏點了點頭,先是給衆人擺了擺手,隨即便招呼上了剛纔還在打鬥中的兩人。
“都免禮!散了罷!”宮人高聲重複了楊素顏的話,隨即又自作主張地加了一句。
侯君集看見楊素顏身邊的來雁北,略顯尷尬,但還是硬着頭皮走上前來;賀若連城聽月容公主叫出自己的名字時,先是一陣狂喜,待發現她身邊站着來雁北時,總算是意識到今天又踢到鋼板了。
“見過公主!”兩人雖然剛纔還是仇敵,此刻倒也聲音整齊,動作劃一。
“聽說你與蘇遊以馬球賽一決勝負,不作數了嗎?”楊素顏看着拜倒在前的兩個男子,咄咄逼人地問了起來,雖然她未指名道姓,場中諸人卻都知道她針對的是誰。
賀若連城一陣尷尬,也不知如何作答,站在一邊的裴雨燕又何嘗不是如此?
“既然還是作數,今日爭風又有何意義?你可以走了。”楊素顏似也不欲與賀若連城多說,向他擺了擺手。
賀若連城滿心委屈地離去,心中卻就此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蘇遊與侯君集狠狠地踩到腳下,當然,裴雨燕那也是志在必得的;至於那高高在上的月容公主,或許他就只能幻想着剝光她的衣服壓在身下蹂躪一番了,不過,想想也是極好的。
“民女裴雨燕見過公主。”一切煙消雲散,裴雨燕趕緊上前,畢竟她也還算是大家閨秀,此時可不能失了半分禮數。
“雨燕,何必客氣?今天是個好日子,正好歡聚。”楊素顏天生的親和力使得裴雨燕如沐春風,一下便從悲劇的約會陰霾中看見了明媚的陽光。
“你們待會不用練球了嗎?已近午時了。”來雁北看着楊素顏拉着裴雨燕上了馬車,卻不忘提醒呆在當地的侯君集以及程咬金等人。
“悲劇的一天。”侯君集看着裴雨燕與楊素顏來雁北的馬車遠去,不由得搖了搖頭。
“今天才剛剛開始。”程咬金卻不同意侯君集的看法,挽起了他的肩膀,三人到了天津橋下找了條船,往蘇遊家而去。
“君集,你現在有了三個月的假期,快向殿下寫假條吧。”蘇遊看見侯君集三人進門,第一時間給侯君集說起了有關假期的好消息。
“什麼?”侯君集大驚失色,還以爲自己與賀若連城剛纔在天津橋頭起衝突的事這麼快傳到了齊王耳中。
“是假期,現在你已經被我徵用了。”蘇遊從侯君集的臉色中也意識到了自己說話不清,隨即補充道。
“額,我還以爲……”侯君集一副差點被你嚇死了的表情,他想要說出今日的遭遇時,卻見李靖已經進了客廳。
“藥師,坐。不知你們是否聽說了最近有兩支來自邊軍的球隊到處在東都砸場子的事?在野外練球的隊伍基本已經被他們虐了個遍。”蘇遊等衆人落座以後,便把今日從楊二處得來的消息爆了出來。
“有所耳聞。不過在野外練球的隊伍水平上都不怎麼樣,當然,咱們是例外。他們應該會很快找上門來了。”李靖點了點頭,球隊目前屬於高速上升期,他雖是聽說了這兩支球隊,卻不便把這些負面的消息帶進來,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咱們是要勝他們,還是要大勝他們呢?”蘇遊看着程咬金侯君集兩人臉上躍躍欲試的表情,隱藏實力這種念頭他都不好意思提出來。
“還是以練兵爲主吧,咱們今天便練練第五套陣型,大比分虐他們沒有太大的實際意義。”李靖聽蘇遊如此一問,心中也有些狂熱,但臉上卻是淡然一片。
蘇遊聽他此言,自無異議,座中諸人也是點頭稱許。
球員們陸陸續續到齊以後,衆人便往城外通濟渠畔的練習場馳去。
蘇遊等人到達球場之時,卻見原本屬於自己的馬球場已經被別人佔領了,場中諸人正在漫不經心地進行着擊球練習或是兩三人間的小配合練習,顯然他們是在守株待兔,或者說是等這個球場的主人們的出現。
而現在,蘇游來了,蘇遊的馬球隊來了。
他們似乎也注意到了蘇遊等人的到來,隨即便有一人精神抖摟地騎着馬迎向了蘇遊等人,剛纔還在練習的人也都不再去管馬球,一齊跟在了那人身後走向了蘇遊等人。
一共是十八騎。十八個人,十八匹白馬!
“蘇橫波?”爲首的漢子一眼就認出了蘇遊,騎在馬上抱拳朗聲問道。
“我是。”蘇遊點了點頭,他當然不相信眼前這幫土豪是來和他交朋友的。
“這塊場地很不錯。”剛纔發話的人簡單蘇遊連沉似水,也淡然地說道。但他話中的意思騎在馬上的諸人又哪能不知?
裴元慶夏子薇程咬金這三個脾氣比較暴躁的主兒當時就不樂意了,要不是給蘇遊面子,或許他們早就衝上前去抽那貨幾個嘴巴子了。
不過,要說是給蘇遊面子,大概也只是一種比較體面的說法罷了,對方身後那十七個人難道都是木偶嗎?他們無論是人數還是氣勢上都已完全壓倒了蘇遊一邊。
臭名昭著的邊軍馬球隊,顯然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