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召南從此便以齊王義妹的身份在齊王的涿郡臨時府第中住了下來,而尉遲恭理所當然成了楊二的親隨,與劉武週一道共爲齊王的左膀右臂,喬令則李賢宇以及陳智偉三人卻又疏了一層。
程咬金來整兩人出去玩耍了一天後便回到了蘇遊身邊,從此每日跟着蘇遊進出齊王的府邸,偶爾也能與雲召南見上一兩面;但無論是蘇遊還是楊二都對蘇遊曾經懷揣雲召南庚帖的秘密隻字不提。
籌劃軍演不是閉門造車,也並非簡單的請客吃飯,所以接下來的四五天蘇遊差不多一天都晚都泡在涿郡城外的桑乾河邊上。這桑乾河便是後世的永定河,此時桑乾河上還沒有盧溝橋,但流水淙淙,也算是涿郡城外難得的奇景。
李靖以及羅藝等人玩了幾天之後,也變得無所事事起來,裴元慶來整樑師都等人則都回到了屬於自己的組織,全力以赴地爲這軍演做準備。楊二得了蘇遊這個得力助手,除了開始那幾天去協調各個參演的衛府之外,後面幾天終於也變得輕鬆起來。
直到軍演隊伍最後一次排練結束,楊二繃緊了的精神已經鬆弛了下來,畢竟這五六天的辛苦沒有白忙;即使他被曬黑了一圈,但心中的歡喜卻時時溢於言表。
正當楊二爲明日的軍演躊躇滿志之時,東都的信使卻提前來了。此前楊二雖然把最忠誠最有能力的人都留在了東都,但楊二還是要求他們每隔十天就用信件的方式給自己彙報最新的工作情況。
今天的信件,比預計的收信時間提前了兩天,楊二在拆信的時候已經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這……好膽!”楊二展開信纔看了幾行,便一掌拍到了桌案上;拍完桌子之後,他又回身問尚德道,“喬令則這幾天都幹嘛去了?給本王馬上傳他過來。”
“喏。”尚德迴應了一句,倒退而出。
殿中衆人也不知楊二得到了什麼糟糕的消息,卻也不知從何問起;一時之間衆人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場面頓時變得無比詭異起來。
“殿下,不知蘇遊可否爲您分憂?”當衆人的目光都轉到蘇遊身上時,他雖不想與齊王的關係繼續曖昧下去以免節外生枝;但他知道現在卻不是置之事外的時候,遂小心的問了起來。
“你看這事鬧的。”楊二舉起了手中的信,蘇遊看了看屋中諸人,隨即走上前去接了過來。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蘇遊展開信件時,才發現這封信是柳威民寄來的,信中雖然說的是《東都新聞》的新聞來源突然出現了斷檔,但潛臺詞卻是喬令則的地下勢力發生了意外。
事實上蘇遊從齊王第一時間想起召喚喬令則時便已猜到了大概,但一想到東都的地下勢力,他便不由得想起了白衣彌勒。
早在袁天罡離開東都的時候,楊二提交給楊廣的報告中曾宣稱白衣彌勒已經被他帶領劉武周與侯君集徹底消滅了,但現實呢?段若曦袁天罡等人依然逍遙法外,而羅藝韋挺和王珪如今便在座中,所以蘇遊一想到這白衣彌勒便在心中畫了無數的圈圈。
但詛咒這種技能是需要特別訓練纔會有效的,而蘇遊只是一個普通人的穿越者罷了,——他既沒有海地巫師的血統,也沒有非洲薩滿的表舅,更沒有南陽降頭師的乾爹,所以這詛咒也僅僅只是詛咒罷了。
程咬金劉武周等人此時雖有八卦之心,但看着蘇遊鄭重其事的樣子,也不便多問。
“來,諸位請繼續歡飲。”楊二經過了短暫的憤怒之後,也知着急於事無補,此時又見蘇遊臉無急色,於是心情也隨之平靜了下來。
羅藝李靖兩人本是有心的,他們把齊王從氣急敗壞到故作鎮定一一看在眼裡,他們不會天真到事情已經因蘇遊的一句話就能完美解決,於是紛紛起身告辭。楊二也知不便久留,遂讓陳智偉把他們送了出去,獨獨把蘇遊留了下來,劉武周與尉遲恭自然也站在楊二的身後。
待衆人去後,四人轉入了小廳之中,侍女過來倒上茶水以後知趣地退了出去。
“橫波,你怎麼看?武周,敬德,你們也坐下吧。”楊二與蘇遊就坐以後,又擺手讓劉武周和尉遲恭坐了下來,蘇遊也隨即把剛纔那封信傳給了他們。
“從威民的信上可以看出來,《東都新聞》的消息來源不繼,只是受了池魚之禍罷了,主要出事的還是喬令則的地下勢力,這需要等收到他們的消息才能確認。但這出事的可能性無非有兩個,一是喬令則的手下因爲衝突而發生火拼;還有一個可能是被人取而代之了,有實力取代喬令則的勢力一定也知道喬令則是殿下的人……”蘇遊抿了口茶後,皺着的眉頭才慢慢舒展開來,隨着他的分析,在座的其他三人也是紛紛點頭。
“如果發生這事是因爲後一種可能的話,那咱們的對手會很強大。”楊二點了點頭,其實這兩種可能性他不是沒有想過。
早在楊瑓就任河南尹的時候,他就想過要取締喬令則領導的黑暗力量,以完成他們由黑轉白的華麗變身;但由於黑道往往能幹一些官府在明面上不能幹成的事,所以楊二慢慢地也就依賴上了這支力量,以至於最終還是選擇默認了他們的存在,並試圖把他們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楊二瞭解這支力量的強大,所以對失去這支力量感覺痛心疾首,更因爲腦補出取代這支力量的更強大的存在而戰戰兢兢。
“顯然後一種可能性更大,從發動的時間上就能看出他們蓄謀已久,我現在只希望殿下不要再收到什麼壞消息纔好。”看着信件落款上的時間,蘇遊不無擔憂地搖了搖頭。
“橫波多慮了,錢莊的安全毋庸置疑。”楊二無比自信地沉聲回答,隨即又有些疑惑地問道,“這些人選擇跟我鬥,不是因爲有十足的自信就是有了魚死網破之心,雖說邪不勝正,但我要是利用手中的衛士去破解他們的話,免不了會受到陛下的猜忌啊。”
蘇遊聽楊二說自己是正義的一方,心中免不了想要吐槽幾句,而且雖然有“邪不勝正”之說,但照樣還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古人口中的一些真理,並不全都經得起邏輯上的推敲,他們妄下結論的一句往往是他們心中的道德觀,但道德人士往往在無德人士的肆無忌憚之後慘淡收藏。
不在實力上與對手比拼,卻選擇搶佔道德至高點去譴責對方,這是道德人士最常用的手段,楊二雖是禮教的叛逆者,卻依然像道德人士一般,做事之前總是習慣性地尋找“出師之名”以求名正言順。
“殿下考慮得甚是周到,如果你能用手上拿兩萬東宮禁衛對付他們顯然是輕而易舉之事,可惜卻無出師之名,動用大軍很容易受到陛下的猜忌啊。想要儘快地解決這難題,只怕還是要以其人之道還置其人之身的好。”蘇遊娓娓而談,他的心中當然還有其他的解決辦法,但顯然不適合說出來打擊士氣。
“你是說扶持新的勢力取而代之?如果沒別的選擇也只能如此了。”楊二無奈地搖了搖頭,顯然他不同意蘇遊的這個觀點。
楊二話音才落,尚德已經帶着喬令則和李賢宇走了進來。
“其實讓喬兄回去召集舊部與他們火拼一次也不失爲一種選擇,但喬兄的行蹤只怕早在他們的監視之下了。”蘇遊看着喬令則等人過來,隨即又提出了一種不可行性;喬令則聽得滿頭霧水,也不知怎麼就躺槍了,但他與李賢宇顯然早就從尚德口中得知了齊王此刻的氣憤。
“殿下,不如由我殺回東都吧。”尉遲恭一直不說話,但他從楊二與蘇遊的聊天中已經找到了重點。
“哦,敬德有何打算?”楊二聽尉遲恭主動請戰,心中自是大喜;他對後者的個人能力還是充滿信心的,但僅僅只憑個人能力顯然憾不動那盤根錯節的力量。
“我打算隻身前往東都,我這個生面孔應該不會有問題。只要我能打入敵人內部,殿下歸來東都之日,便是他們瓦解之時。”尉遲恭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蘇遊與楊二聽了之後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尉遲恭想出來的無間道計劃果然是可行性很高,於是齊王便在席間對這個計劃指明瞭方向以及作出了重要的部署,但他去偏偏忽略了一個人——蘇遊。
蘇遊是不介意楊二用雷霆手段剷除敵人的,但楊廣在乎,只要楊二在東都鬧出的動靜過大就必然會受到楊廣的猜忌,到時候落得個“謀逆”的罪名那至少也是流放的懲罰;至於說到派出細作混入對方高層,蘇遊卻是忌諱的。
現在還躲在暗處的敵人很可能是白衣彌勒,而蘇遊曾與他們有過不光彩的交易。
如果尉遲恭查出自己與白衣彌勒不可告人的秘密,那自己的下場又會如何呢?蘇遊想到此,已是冷汗直流。
蘇遊與尉遲恭的關係只是泛泛之交,想要讓後者在關鍵時刻包庇自己顯然是癡人說夢,想要化解這危機,或許可以通過羅藝等人,但這計劃要是讓羅藝等人知道的話,結果這白衣彌勒很可能會尾大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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