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遊安排完安東野後,又轉頭問羅藝道,“咱們的傷亡如何?恢復情況怎樣?”
“只有六個輕傷的,現在出擊沒有任何問題。”羅藝自然知道蘇遊語中之意,他回答蘇遊時倒是中規中矩,一點也沒有剛纔那玩世不恭的狂態,這倒令安東野對蘇遊更是刮目相看了。
“很好,那你去集結部隊吧,咱們準備追擊。”蘇遊讚賞地點了點頭,對於羅藝程咬金以零傷亡驅趕突厥馬賊入避難谷的戰績他還是非常滿意的。
羅藝應了一聲喏,隨即轉身而去,程咬金則自動回到了蘇遊的身邊。
“將軍,是否與我家商隊隊長有事相商?”安東野見羅藝轉身離去,自然體會得到蘇遊等人雷厲風行的風範,既然敵意盡去,他自然懂得投桃報李。
“這事,還是讓夏家小娘與你們溝通罷,我們並不打算介入。”蘇遊愕然,隨即搖了搖頭,羅藝的自作主張也是建立在他沒有意外遇見夏家兄妹的基礎上的,但計劃已經趕不上變化了;蘇遊拒絕了安東野,隨即又對夏子薇道,“那麼,咱們馬邑再會。”
“先生珍重。”夏子薇點了點了點頭,看着蘇游上馬而去。
“子薇,剛纔那位是?”看着蘇遊等人匆匆而去,安東野終於忍不住問了起來。
“他們是齊王的人,你還是不知道的好,與我一道去見商隊隊長吧。”夏子薇此時自然不能暴露蘇遊的身份,只好顧左右而言他。
“好吧。”安東野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接着迅速安排了打掃戰場的人員,爾後便與夏子薇找尋商隊領隊沐道弘去了。
沐道弘五十上下年紀,他的家鄉本在南方,但他自歸附了李渾後便被安排到了這條商路上,至今已是十年有餘。當突厥的馬賊來打劫時,他並沒有像其他商人一樣爲了保存性命抱頭蹲下,而是奔跑在各處指揮着護衛們頑強地抵抗着馬賊的一次又一次的衝擊。
安東野之所以能夠果斷地聽從夏子騰的請求配合羅藝夾擊突厥人,也是因爲沐道弘在後面掌舵,他沒有半分後顧之憂。
“什麼?咱們商隊中有宇文家的人,而且帶了十車鐵器?”當沐道弘聽了夏子薇從蘇遊處得來的消息後,劫後餘生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了驚恐的神色。
如果這消息是真的,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偷賣違禁物品等同通敵賣國啊,要是這些貨物真的交易了出去,那自己至少也是個不察之罪啊,那以後的前途……
沐道弘沒有再想下去,聯繫到李家和宇文家的愛恨情仇,他被這赤果果的栽贓陷害驚出了一聲冷汗。
“把東野叫進來吧,我信他。”沐道弘定了定身,隨即對身邊的護衛吩咐了一聲。
“沐領隊打算如何做?”夏子薇傳完口信以後本該就此離去的,但她還是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揪出這些人和貨,然後打道回府。”沐道弘感激她送來這麼重要的信息,想着夏子薇兄妹原本也是商隊的大股東之意,所以也並不打算瞞着她。
“那就好。”夏子薇點了點頭,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後便告辭轉身了。
“夏小娘,這就走?”安東野與夏子薇擦肩而過,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樣子後不解地問道。
“好女孩從來不找事,只躲着事走。”夏子薇點了點頭,笑着說道。
“那你一定不是好女孩。”沐道弘聽了夏子薇的自我標榜,不由得一笑,但他卻把這個想法適當地埋在了心裡,隨即迅速地把她帶來的消息傳達給了安東野。
繼續佈置完營地之後,天便慢慢地黑了下來,暑氣也隨之盡去。涼爽的晚風從南面吹來,但原本才安靜不久的營地又掀起了一陣風雨。——安東野帶領着幾十護衛查抽了最後加入進來的謝家的馬車,並以雷霆手段把謝家的十幾個車伕和護衛都控制了起來。
“安領隊,這是?”左近的一些商人看着這邊鬧出的動靜,終於還是站了出來責問安東野,但更多的人選擇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他們帶了不該帶的東西。”安東野面對質問,理直氣壯地迴應道。
“咱們出關的時候都經過了有關部門仔細檢查的,既然都帶出來,按規矩多交點保護費這事就算過去了,可好?”一個和事老聽安東野說得義憤填膺,心中不由得有些鄙視,夾帶私貨不是什麼大事,之前又不是沒有出現過。
更重要的是,有能力在有關部門那一隻只黃金狗眼下把東西帶出關的,這些人難道是一般人嗎?安東野此時拿着雞毛當令箭,實在是有些小題大做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了。
“不好。”沐道弘及時出現,插了一句。
衆人都是知道沐道弘身份和性格的,此時聽他發話,自然不好再爲那些根本就沒什麼關係的人求情,更何況謝家的主事和那些被壓住的十多個車伕和護衛並沒一個出聲求情。
“沐領隊決定的事,我等自是馬首是瞻,他們實在是太不像了。”剛纔那和事老見衆人都不附和他,隨即自己找了個臺階保持了沉默。
“既然諸位都在這,那我沐道弘便鄭重地宣佈一個決定:此次行商取消,明天一早打到回馬邑。”沐道弘點了點頭,對衆人的反應表示滿意,隨即又爆出了自己臨時做出的決定。
“什麼?沐領隊你不是開玩笑吧?”聽完沐道弘的決定,衆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次跑商已經準備了一個多月,豈能因爲幾車違禁品就取消?
說出“取消”二字,不只是沐道弘上嘴脣跟下嘴脣一開一合這麼簡單,這決定的損失到底有多大?即便是東都銀行那些最專業的會計用算盤來算,半天時間估計都算不出來。
“我沐道弘什麼時候開過玩笑?”沐道弘心中嘟囔了一句,卻並不回答這沒有營養的提問。
“僅僅只是因爲那幾車違禁品?希望沐領隊能有一個能說服我們的理由。”一陣議論紛紛之後,終於有一個商人說到了重點,他此刻情緒激動,彷彿沐道弘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就要上來與沐道弘拼命似的。
“那個理由,諸位恐怕還是不知道的好。兩個時辰前,誰敢奢望全身而退平安回家?聽我老沐的安排,咱們帶着貨物回家,下次再來還能東山再起。”沐道弘搖了搖頭,宇文家的人栽贓陷害的事必然是要鬧出來的,但他偏偏欲彰先蓋。
“沐領隊,你不能這樣。一碼歸一碼好吧?我們交了會費跟你們跑商,你們就要保證我們的安全對吧?當然,如果此行能夠圓滿結束,我們一定會爲諸位弟兄再包一個額外的大紅包的。”另外一個老成持重的人也站了起來,他先是曉之以理,再而動之以情,最後誘之以利,說得衆人無不動容,一衆商人因此大有同仇敵愾之心。
“方爺既然這麼說,要是我老沐還一意孤行就顯得不近人意了。只是我還要問一句,諸位千里奔波爲的是什麼?當然是求財啦。好的商人追着財跑躲着事走對不對?有些人被滅口,只是因爲他知道得太多了。”
沐道弘心腸就像是鐵打的一般,前面幾句話似乎還有服軟的氣象,但說到後面又開始危言聳聽了。幾個商人聽到“滅口”字樣,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如果就此回去的話,至少還能東山再起,但要是搭上性命的話……
可是,半途而廢真的讓人不甘心啊。
“既然諸位一意想要知道答案,那我老沐也豁出去了。”沐道弘做出了無奈的表情說完這話後便向站在一旁的安東野做了個手勢。
安東野點了點頭,從身畔一個護衛手中接過了一把槍後便挑向了謝家的貨物。之前爲了節省畜力,安營的時候衆人都把馬車上的貨物卸了下來碼在了規定的地方。
“他們帶的是什麼違禁品呢?”商人們都伸長脖子想要第一時間看看是什麼,可他們似乎離得太遠了。
“諸位都過來,你們把火把也都拿過來。”沐道弘此時也不再賣關子,說着話當先擡腳往那些貨物走去。
“鐵器!竟然是鐵器!”站在前面的幾個商人首先驚呼了起來,接着後面的商人也都張開了嘴巴,但場面卻一時變得有些詭異,安靜地只有火把的松油噼啪作響。
安東野只是隨即挑開了幾個箱子,裡面滾落下來的兵器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沒咱們什麼事,咱們出去走走吧。”夏子薇此時也站在衆商人的身後,從開始到現在她都看在眼裡,她也預料得到結果,——這夾帶兵器出關的消息傳回馬邑之時,便是宇文家沒落的時候了,但這些大家族的興衰與她實在沒有半文錢的關係。
“若是一路都如前兩天一般,這一次也算是夢幻之旅。”夏子騰點了點頭,此時天際突然劃過一顆流星,彷彿是爲了印證他的感嘆似的。
“咱們兄妹好久不賽馬了,這營中如此吵鬧,咱們不如趁此一決高下如何?”
“難道爲兄還怕你不成?”
兩人騎着馬慢慢出了營地,東南方卻有十多匹快馬迅速往營地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