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火燒弩手
“咳咳.......”
就在蘇遊抓住看門老頭衣領之時,後院適時地傳來一聲假咳,隨即有三五人在兩個提着燈籠的小丫鬟引領下走了出來。
“哼!”蘇遊想着應該是正主兒要到了,隨即放開了老頭的衣領。
“不知上官身居何職,來我元氏別院所爲何事?”爲首的年輕人還沒走出來,便怒氣衝衝地對蘇遊喊道;在他們這些公子哥的思維中,第一個問題無疑是身份問題,然後他們纔會考慮第二個問題——到底該欺軟,還是會怕硬。
蘇遊聽他聲音覺得有些熟悉,仔細看時,這貨可不就是元壽的小兒子?蘇遊不會忘記剛從突厥回來的第二天,這貨爲了引起來雁北的注意竟然在蘇遊和來雁北眼前玩起了危險的馬術,而後蘇遊的腳最終還是無情地在他臉上碾了一下......
這手下敗將在自己面前有什麼面子可言?
只是,他此刻不在東都過年,卻跑來彭城郡是爲了什麼呢?
蘇遊靜靜地盯着他,似笑非笑地說道,“喲,這不是小公子嗎?怎麼,裝不認識?”
元壽的小兒子顯然早就知道來人便是蘇遊,只是他想不到自己揣着明白裝糊塗的把戲瞬間就被後者道破,於是強笑道,“我元尚柳一介平民,怎敢高攀朝廷的三品大員?”
元尚柳這話,顯然是間接地承認自己認識蘇遊了。
蘇遊當即打蛇隨棍上,道,“元公子既不懷疑我這個御史大夫的身份,總該配合我們在這院中徹底搜查歹徒吧?”
元尚柳見蘇遊不提當日被採臉之事,暗自鬆了口氣,卻又強硬道,“御史大夫似乎也沒有私闖民宅的權利吧?蘇御史若是拿得出彭城郡衙的搜查令,在下自不會阻攔。問題是,你拿得出來嗎?”
“拿不出。”蘇遊乾脆地搖了搖頭,爾後又一甩袖子,神情瀟灑地說道,“但本官是本案的苦主,按《大隋律》,本官有權在未報官之前緝拿兇手,以防他遠走高飛。”
“你口口聲聲自稱本官,能用的卻只是苦主身份。”元尚柳顯然不介意嘲笑蘇遊幾句,笑完之後又神秘莫測地問道,“若是本公子不答應呢?”
蘇遊緊盯着元尚柳的臉,他當然不相信這院子裡就這六七個人,於是試探着問道,“那你要怎樣才答應?”
“怎樣我都不會答應。”元尚柳斬釘截鐵地說完這一句,隨即雙手一拍,神清氣閒地說了句,“都出來吧。”
元尚柳一聲招呼,隨即聽前院附近的幾個房頂上一陣響動,爾後便出現了十多個手持強弩的護衛。
清冷的月光下,強弩的箭頭折射出淡淡的青光,顯然,那些弩箭上都已經淬了毒。
若這元尚柳用這些弩手來偷襲自己,自己哪有掙扎之力?蘇遊想到這個問題時,後背再次嚇出半身冷汗,但他還是聲色俱厲地責問元尚柳道,“按《大隋律》,民間禁止攜帶弓弩,你這些武器到底從哪來的?”
“你管得着嗎?”元尚柳鼻孔朝天地反問道,他現在掌握着絕對的實力,當然有理由牛氣沖天。
“行,你小子等着!”蘇遊無奈,只能撂下這句狠話,隨即對一衆手下道,“我們走。”
衆人跟着蘇游回到驛館,心中都藏着一股憋屈,既無從宣泄,更不敢向蘇遊說起,蘇遊又何嘗不是如此?總的說來還是準備不足,如果自己帶着楊廣給的三百護衛下江南的話,又何懼元尚柳那區區十多個弩手?
元尚柳出現在此,必然也是想要自己命來的!
蘇遊想到這個問題時,恨不得生出一對翅膀飛到揚州去,然後大刀闊斧地把張家船行和元家船行一口氣給端掉;只是,張家船行可以憑殺了開封商人這事爲由頭查封,但元家船行呢?
“橫波......”來雁北感覺蘇遊並沒有睡着,隨即低呼了一聲。
“我沒事。”蘇遊笑了笑,攬過來雁北。
此時的元氏別院中,張墨正躺在柴房下面的地下室中,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我沒事。”
服侍他躺下的張國力卻只能默默流淚,公子腳彎處中了一箭,這一箭甚至打穿了膝蓋骨,若不是公子的大毅力,而且選了元氏別院作爲據點的話,恐怕難免暈死在野外了......
張國力坐在牀邊,想着將來該如何面對張信纔好,卻聽腳步聲響了起來。
張國力默默地握緊了劍柄,但看見來人是元尚柳和他的幾個隨從時,便慢慢地鬆開了手;他站了起來,對後者行了個禮,而後平靜地問道,“三公子,蘇遊走了?”
“那是自然,蘇遊看到我的弩手之後,只能灰溜溜地走了。”元尚柳大言不慚地說道,原本他這種門閥公子想要鬥蘇遊這種寒門並不是什麼難事的,可爲何今天感覺這麼痛快呢。
張國力點了點頭,卻面露惋惜之色,“早知三公子有這麼精良的武器以及這麼忠心的死士,刺殺蘇遊也不用我家公子受重傷了;可蘇遊知道了三公子的這支秘密力量後,只怕下手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元尚柳被他一說,倒有些不自然起來,他今天來彭城倒的確是爲了殺蘇遊而來的,但張墨找到他之後,他的自私之心卻作了怪,看着明顯比他更着急要蘇遊死的張墨,他當然樂得拿張墨當槍使。
畢竟暗殺朝廷重臣這個罪命也不是那麼好背的,如果殺蘇遊的是張墨而非自己,這不但可以逃過這個暗殺朝臣的罪名,還可以抓住張家的把柄,何樂而不爲呢?
想不到張墨藝高人膽大,結果卻是鎩羽而歸。
現實總是太殘酷,多麼痛的領悟。
此時元尚柳被張國力搶白幾句,心中除了罵後者幾句“老貨”之外,倒也並沒有辯駁。
畢竟,雖然蘇遊沒死,但自己也並沒有什麼損失不是嗎?蘇遊此行即便真的是要查船行壟斷運河之事,也還是先拿張氏船行下刀不是?
想到此節,元尚柳的心情頓時又好了許多。
“殺蘇遊之事,你們就看本公子的吧。讓你家公子好好養傷,就等着聽我的好消息吧。”元尚柳看着昏睡過去的張墨,轉身離開了。
張墨聽他離去,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張國力點了點頭頭,正要去關上元尚柳離開時未關上的門時,卻聽得一聲尖叫。
“莫非出事了?”張國力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很自然地關上了門,坐會了張墨的牀邊,又吹滅了燈。
“國力叔,沒事吧?”感覺到張國力的心神不寧,張墨不由問了起來。
張國力有無數的猜測,卻也只能淡淡地說道,“沒事,有可能是蘇游去而復返了,他不像是個輕言放棄的人。”
“有可能。”張墨點了點頭,低聲道。
的確有人去而復返,但卻不是張墨和張國力口中的蘇遊,而是王伯當和翟讓。
呂忠肅父子和王伯當等人回到驛站後,想起蘇遊在元尚柳面前吃癟自是憤憤不平,所謂“君辱臣死”,蘇遊被侮辱了,與他們被打臉有什麼區別?
而且,他們同樣也想到了那個可能,——如果那些弩手欲要對蘇遊不利的話,他們怎麼去防備?
商量來商量去的結果,當然是在他們出手之前先把他們滅了,然後王伯當和翟讓便自告奮勇地也當起了刺客,呂忠肅父子自然也不甘落後,但最終還是被翟讓勸了下來,畢竟蘇遊的安全也是問題不是?蘇遊的身邊同樣需要人保護。
元尚柳從柴房下的地下室中出來,正好看見兩個黑影從眼前一晃而過,他還以爲是遇見了鬼,隨即發起了一聲尖叫。
而後便聽“嘣”地一聲,一根羽箭便射入了他的口中,使得他這人生中最後一聲呼喊都沒能完整地喊出來。
“來人啊,有刺客!”元尚柳的幾個隨從反應也不慢,當即喊了起來,然後又聽得弓弦放開的聲音,隨即元尚武的三個隨從一齊倒了下去。
“王兄一箭三人,真是神射無雙啊。”翟讓沒想到王伯當的箭術如此**,低聲誇讚了一句,同時也很愉快地打起了醬油。
王伯當聽翟讓誇讚,心中自然也極是高興,隨即輕聲道,“剛纔那人似乎正是那該死的元尚柳,可笑的是,他們剛做完此刻就遇到了刺客,卻不知那刺客在哪間房中。”
“現在不是找那刺客的時候,先殺弩手。”翟讓搖了搖頭,隨即也舉起了手上的弓。
“嘣”“嘣”“嘣”幾聲鬆開弓弦之聲想過之後,幾個護衛應聲而倒,可憐的是,他們都不知道放箭的人到底在哪,他們都不知道放箭的到底有幾人。
瞬間被秒殺四五人之後,剩下的七八人終於做了縮頭烏龜,本來嘛,玩弩的人就不知衝鋒爲何物,但一露頭就中招實在是太讓人膽寒了。
護衛已如驚弓之鳥,場面一時僵了下來,誰都再不敢露頭。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翟讓終於想到了計策,低聲對王伯當道,“我去放火,把他們逼出來。”
王伯當點了點頭,眼睛死死地看着不遠處虛掩的屋門,翟讓則繞了一大圈才繞道後院,先從柴房燒起,而後抱着柴禾到了幾間正屋,在窗下點起了火來.......
“走水了?快跑!”七八個護衛看着火光蔓延之時,第一個念頭就是逃跑,可是,跑出去卻難免被暗箭射殺!
選擇被燒死,還是選擇被射死,這是個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