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劉世徹受傷,徐昶不由大笑道,“劉世徹,你也有今日!想不到宋封義是我的人吧?若非如此,我們又怎會知道你的背叛?”
眼見得對峙雙方的平衡出現了意外,廳中諸人更多地站到了徐圓朗父子一方。⊥小,..o
哪知劉世徹卻不怒反笑,大喝道,“兄弟們,現在不動手還待何時?”
話音一落,徐圓朗頓感身後傳來一股殺意,卻是他的一個親衛把手中的短矛刺了過來,他見機得快,當即用長劍格擋住這次攻擊,又聽到身後徐昶的呼聲以及劉世徹攻來的風聲。
親衛都被收買了嗎?
徐圓朗或許應該慶幸,畢竟他帶來的四個護衛只有一個是劉世徹的人,而他很快被自己和另外三人斬殺。
即便如此,徐圓朗轉身對付親衛的時候卻捱了宋封義一下,腰部也瞬間流下血來。
又是宋封義!
如果徐圓朗剛纔還以爲宋封義是徐昶的人的話,現在的形勢已一目瞭然了。
劉世徹、李萬才、薛鼎、宋封義、顧仲,這五個在名單上的背叛者如今正在對徐圓朗虎視眈眈,而徐圓朗與他的四個護衛如今一死一傷。
更要命的是,剛纔徐昶的驚呼聲來源於徐圓朗心腹馮虎的攻擊。
這不僅僅意味着徐昶因爲他的攻擊而損失了一條手臂,而且意味着徐圓朗最看重的心腹馮虎也背叛了自己!
面對背叛,徐圓朗感覺無比心痛和憤怒。
目前的形勢是徐圓朗父子都已受傷,能夠戰鬥的只剩下徐圓朗身後的三個親衛,而劉世徹一方加入了馮虎之後,變成了六個人。
如果說徐圓朗父子還有什麼底牌的話,那就只有埋伏於廳外的三二十刀斧手和弓箭手了,可現在屋中已鬧翻了天,他們爲何還不出現!
徐圓朗沉吟不語,徐昶的眼神則在宋封義和馮虎臉上,不知所言。
徐昶雖沒有問,宋封義卻已回答,“我本來就是劉軍師的人,我剛纔紮在他腰上的一下,只是個血包。”
宋封義說完後,臉上正氣凜然,徐昶背脊卻已升起了一股寒意。
徐昶自以爲在劉世徹身邊安插了人手,哪想到劉世徹更早就在他身邊安排下宋封義;等到徐昶完全信任宋封義後,就給了徐家父子致命的一擊。
徐圓朗按着傷口,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這一場小規模的火拼結束得很快,可給他的打擊實在是比李靖圍城三月還要重。
議事廳中的其他將領哪知形勢瞬息萬變?剛剛還以爲徐圓朗父子一方佔優,現在一下就被劉世徹逆襲了,可誰又知道徐圓朗父子沒有底牌呢?
此時此刻,衆人也並不急着抱哪一方的大腿,而是繼續等待着最終的勝負,所以大廳裡雖有三二十人,卻寂靜得落針可聞。
劉世徹見大局已定,冷顏道,“徐圓朗,念着你我多年的交情,你還是自己了斷吧,不要讓做兄弟的爲難!”
徐圓朗聽着劉世徹既指名道姓,又稱兄道弟,不由得睚眥欲裂,大喝道,“刀斧手,弓箭手何在!”
儘管早就有無人迴應的覺悟,但徐圓朗真的發現自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臉上還是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徐昶的臉色,同樣變得無比難堪。
劉世徹彷彿要看徐圓朗的笑話一般,後者的聲音落下好一會後纔好整以暇地看着徐昶說道,“聽說你要佈置人手對付我們後,我便讓人把他們調到南門去了,想要見到他們,得等到他們換班的時候才行!”
“徐義山也是你的人?”徐昶咬牙切齒地問道。
答案顯然是肯定的,但徐昶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的堂兄爲什麼會站到劉世徹的一方。
劉世徹笑了笑,似乎不屑於回答徐昶提出來的這個幼稚可笑的問題。
徐圓朗握着手中的劍,臉如死灰,嘆氣道,“劉世徹,我還真是小看了你......”
徐圓朗話聲才落,忽聽劉世徹“啊”地一聲驚叫,隨即慢慢軟倒下來,卻是剛纔還反對過徐圓朗觀diǎn的薛鼎給了他致命的一刀。
剛纔宋封義與劉世徹只是演戲,但薛鼎這次卻是來真的。
偷襲成功後的薛鼎頓時脫離劉世徹,隨之退到徐圓朗的身前,轉身面無表情地對已軟倒在地的劉世徹道,“我這一輩子都是大總管的手下.......”
突然的變故,使得劉世徹身邊的其餘四人頓時緊張起來,他們甚至都不敢彎下腰扶住身邊的劉世徹。
此時劉世徹無疑是最痛苦的一個,不僅僅是因爲薛鼎給他的突然一刀。
劉世徹向來以智謀取勝,他安排宋封義做反間,將他安排在徐昶身邊,卻哪裡料到徐圓朗同樣玩了這麼一手?
劉世徹現在已沒有時間後悔把徐昶安排的人支走之後沒換上自己的人了,因爲他的生命就此終結,甚至連遺言都沒有留下。
劉世徹是幾個反叛者的頭目,他的死也就意味着這個反叛聯盟的瓦解。
李萬纔等人看着劉世徹慢慢軟倒之後,也意識到了自己一方的失敗;他們此刻想的只是如何退出這個廳堂,而後遠走高飛,哪還有與徐圓朗父子火拼的勇氣?
倒是李萬纔等人的退走讓廳中其他將領意識到大局已定,當即也是紛紛抽出隨身刀劍,落井下石地砍向李萬纔等人。
徐圓朗也沒想到事情的轉機只在剎那之間,他焦急間剛喊出“住手”兩字時,李萬纔等人早已被砍翻在地,四個人中倒有三人被亂刀砍死,只有顧仲一人跪在徐圓朗面前求饒。
一場叛亂就此終結,徐圓朗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卻對顧仲的求饒不置可否。
顧仲跪在地上以哭腔道,“我還有一個秘密,希望大總管能......”
徐圓朗diǎn了diǎn頭,“你們還有什麼詭計,說出來,我饒你不死。”
顧仲慌忙道,“劉世徹聯繫李靖攻城的時間,就在今夜!”
徐圓朗悚然一驚,還沒來得及處置顧仲,猛然感覺地下一震,隨即聽到北門和西門幾乎是同時想起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無需顧仲的消息,徐圓朗一驚意識到李靖的全面攻擊終於開始了。
不用說劉世徹與李靖早有勾結,便是因爲大部分將領在此火拼的事,幾個城門大概也沒有指揮的約束力,在蘇遊一方亮出大殺器之後,敢於堅守城門的人有幾?
徐圓朗明知大勢已去,只得拱手對廳中諸將說道,“我徐圓朗無能,耽誤了諸位兄弟的前程,如今城池已破,有信得過我的人可以隨我去南海馮盎處。若是自己有其他打算的話,我也絕不阻攔;但誰想步劉世徹等人的後塵,我絕不姑息!”
說完這話,徐圓朗的佩劍往前一伸,頓時插入顧仲的心臟中,而後迅速拔了出來。
衆將中原本還真有人仗着徐圓朗和徐昶父子受傷,想割了他們的人頭去投降的,可現在看着徐圓朗似乎傷得也並不重時,當即絕了這個念頭。
衆將們沒了殺徐圓朗的念頭,但也並不以徐圓朗逃去南海的話爲意,當即一鬨而散,各自逃生或是投降去了。
徐圓朗說是去南海,也只是說說而已,事實上他能說出這番話便表示他已心冷如灰;所以徐昶因爲衆人一鬨而散而憤然時,他也只是擺手阻止他說出什麼過分的話而已。
好聚好散,便是徐圓朗現在最大的奢望。
衆將一鬨而散之後,大廳裡只有徐圓朗父子以及宋封義等六人,他們互相包紮着傷口,不發一言。
終是徐昶憋不住內心的焦急,低聲問道,“父親,咱們現在怎麼辦?”
“先出城吧,咱們走東門!”徐圓朗想了一想,他實在想不到現在還有多少人跟着自己。
雲中軍從北城和西城攻過來,東城和南城必定還有一條活路,這也是圍三闕一的法度。
如果四面圍城,城中守軍很可能狗急跳牆!
東門和南門之外都屬於雲中軍的領地,但云中軍佔領東面的時間比佔領南面要早得多;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絕大部分人會選擇南門。
徐圓朗爲了這條生路,絕對不能隨波逐流!
徐圓朗走出議事廳後,竟意外地發現追隨自己的除了百多親衛之外,還有三五百士卒;有這些人爲自己跑路出力的話,成功率無疑會高得多。
徐圓朗父子在護衛的攙扶下上得馬來,一路狂奔向東,他們的身後是宋封義;身周則拱衛着最後還追隨他們五六百人。
而此時,城中已喊殺震天,到處是火頭閃閃,有如繁星亂落;徐家軍十餘萬大軍,猶如一盤散沙,也不知現在死了多少,降了多少。
果然如徐圓朗所料,他們幾乎毫無阻礙地就出了東城。
徐圓朗回頭再往魯郡城望去,只見無情的大火伴着冷漠的夜空,清冷的風拂着幽靜的月,心中微酸,一時間心灰意冷。
徐圓朗正想收拾心情繞路往泗水去時,卻聽得號角聲驀然在前方的密林處響起,月光下也不知有多少敵軍涌了出來。
徐圓朗頓感毛骨悚然,大喝聲中催馬尋荒野要走,陡然間馬兒悲嘶人立而起,卻是因爲腳下有絆馬索......
眼前的敵人緩緩而至,爲首一將身量高大,手握鐵尺高聲呼喝道,“徐圓朗,劉黑闥在此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