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遊從宮中出來時已是下午兩點多,此時再想想昨日計劃好的養精蓄銳,不由得有些好笑,回家小睡一會肯定是來不及了,但也不能穿着公服和來雁北看燈吧?無可奈何之下還是到河邊僱了條船回家。
蘇遊在船上小憩了一會,上岸後便直奔自己的裡坊,哪知剛進里門,卻發現裡面人山人海,蘇遊以爲這是上元節的活動,也並不以爲異,近前才發現這一大幫人來此似乎與自己有關。
“孤尿寡聞!蘇橫波當初在姚記書肆大戰高麗太子……”一個漢子說的口沫橫飛,這條早已遍佈全城的消息還是再次引起了圍觀。
“孤尿寡聞?我怎麼聽着這麼騷氣!孤陋寡聞啊您內,大戰高麗國使者的是裴氏子弟,再說了人家也不是高麗太子啊,不過,他們爲了爭奪南海橫波的真跡倒是真的。”另一個人振振有詞,顯然這個爆料更接近真相。
“那算什麼啊,這都是後來的事了,您還不知道吧,這蘇橫波當年跟齊王來過我們齊郡,在我們郡的半城湖畔建了起點書院,那裡面的設計的各種東西才叫奇巧,我敢打賭,你看到他那自動沖廁所的鐵鬥,一定會大吃一驚。”
“去你丫的,你才大吃一斤,你看到蘇橫波去廁所裡面大解,都能大吃一斤。”
“吖,怎麼急了啊?”
“cow!腦殘粉果然傷不起!”蘇遊躲躲閃閃地回到了家,還好這些人都只是因爲他的傳說慕名而來的,實際上他們對於蘇遊只聞其名而不識其人,所以他這次低調回家算是意外地躲過了一劫。
“今兒全府放假一天,一會你通知下去,稍後大家都各忙各的的吧,我晚上看完燈就回來,你吩咐好一個看門的就行了。”蘇遊坐在鏡子前,馮凌波一邊幫他梳頭,一邊聽着他的吩咐。
“先生,也給小九放假吧,讓凌波跟隨先生可好?”馮凌波點了點頭,卻提議道。
“也好。”蘇遊點點頭,想想自己是去約會的,帶着個男孩子也不合適,似乎還真是帶着馮凌波去比較好。
兩人收拾停當,便從後門走了出去,直到出了裡坊才坐上早已經等候多時的馬車。
“真的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啊,今日終於體驗到了名人的痛苦。”蘇游上了馬車後,端正了身子,卻做出一副“怕怕”的表情,惹得馮凌波一陣嬌笑。
“那些人怎麼說來着,哦,是這樣的,‘我好想過回正常人的生活’,只是,一過上默默無聞的生活,卻開始寂寞如雪了。”馮凌波說起那些人,顯然有些憤慨,有的人是口是心非,有的人卻實實在在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些人?是什麼人?”蘇遊聽她似有所指,不免也是好奇心起。
“我們這一行的大家啊,比如最近被白明達捧了臭腳的安大家,還有段大家。”
“哦,你說那些人啊,真還是這樣,若是讓他們來給我做個小丫鬟,不去尋死纔怪。”蘇遊如此說,不無讚美馮凌波之意,畢竟馮凌波將近一年來在蘇遊身邊本本份份地做了許多事,雖然平時蘇遊都不說,卻並不代表他不知道。
“能追隨先生,是凌波的福分。”馮凌波當然也知道他的意思。
馬車一時安靜下來,蘇遊開始心無旁騖地思考着朝中諸事,竟忘了馮凌波的存在;馮凌波剛纔說得動情,以爲蘇遊因動情而動手什麼的,但終是沒有,不免微微有些遺憾。
馬車停下來時,已是到了來大將軍府門。蘇遊不算是來府的常客,但他與來雁北的關係在來府下人間已經八卦了一個多月,所以到了門口也並沒受到阻攔,他很快便看見了來弘和來整兄弟兒人光着膀子正在演武。
“二伯父,加油!”
“六叔,使勁。”
蘇遊先給在一邊圍觀的來雁北點點頭,又向一衆來府小公子小娘子們招手問好,隨即叫過馮凌波道:“凌波,快把糖果分發給大家。”
來雁北是見過馮凌波的,知道她是蘇遊的侍女;馮凌波卻是第一次看見不帶紗冪的來雁北,此時見她向自己點頭,忙以侍女的禮節給她回了禮,心中又對蘇遊讚歎:“果然先生有眼光,也只有眼前這個英武逼人落落大方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先生這種奇男子。”
“今天在家出了點狀況,差點就出不了門了。”蘇遊拉過來雁北的手,簡單地說了幾句家門外那幫粉絲們的壯舉,惹得來雁北嬌笑不止,她原本礙於家中諸人在側是不讓蘇遊拉自己的,掙了幾下沒掙脫後又被蘇遊幾句玩笑一逗,竟忘了手被蘇遊拉住的事了。
“你的光輝業績兄長們已經說了,哪還輪到你這會子纔跟我顯擺了,不過我還以爲你會參加陛下今晚在宮中舉行的餞行宴呢。”來雁北聽着各種傳說,此時還能看到蘇遊倒也有些意外。
“我刻意跟陛下請假了,說今天已經心力憔悴,他也算是點頭批准了。”蘇遊原本也不太喜歡宮中那種宴會的氛圍,但總的說來還是與來雁北的約會讓他下了決心。
“快放手罷,我剛纔與二哥也打了一陣,此刻臭汗滿身,我先去沐浴一番。”來雁北似是此時才發現蘇遊抓着她的手,低聲哀求道。
“你先嚐嘗這糖果,我最近才弄出來的,連齊王殿下都還沒見過呢。”蘇遊放了她的手,剝去裹住糖果的紙,餵了一小塊白糖到來雁北嘴邊,看着他那小嘴,又不由得有些獸血沸騰。
“真甜!堪比石蜜。”來雁北含糊着說話,臉上的神色卻比吃了蜜還甜,卻不知剛纔已被蘇遊yy了一番。
“我起了個名字叫:甜過初戀。”蘇遊見她神色,心中亦是歡喜,繼續賣萌。
“這個名字不好,如果孩子們嚐了這糖果後才初戀,初戀完了一定對糖果呲之以鼻;如果已經有過初戀的人初嘗糖果,一定不願購買。”來雁北卻故作嚴肅地道。
“爲何呢?”
“名不副實嘛!你覺得初戀甜,我怎麼覺得苦?可見初戀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那你我加起來就是,黃連樹下吃糖果。”蘇遊也自覺失言,愛情這種東西一如老子的道,一如佛家的禪,一說就錯,看來自己對於感情之事還是追求君子本色謹言慎行的好。
“我先去沐浴了。”來雁北不答蘇遊,自去洗浴了,一幫孩子卻都圍了上來,詢問起今日早間四方館的各種趣聞,蘇遊有問必答,不時還爆出幾句哲思短語,在孩子間引來陣陣好評。
“都散了吧散了吧。別鬧了。”來弘批着衣服走了過來,這纔剛剛入春,他卻滿身大汗的,寒冷神馬的在他的人生字典裡都是浮雲。
“橫波!今天早上表現不錯,我看好你喲。”來二說着話,大手拍在了蘇遊的肩膀上。
“二哥,你就別寒磣我了,蘇遊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哪能不知,哎……”蘇遊肩膀一矮,終是躲不過他的九陰白骨爪,剛換上不到半個時辰的衣服上留下了幾個指紋;蘇遊心中大恨,對這貨卻又有什麼辦法?只好用手順勢拍了拍他裸露的肩膀,暗地裡用上了十層的化骨綿掌之力,無奈人家半點反應都沒有……
“兄弟,我也很看好你。”來整也走了過來,輕輕得拍了下蘇遊的另一個肩膀,蘇遊看着兩邊肩膀上的大手印,連哭的心都有了,暗想這兩貨難道是孫猴子派來玩哥的嗎?惡作劇也挑個時候好吧?哥們這可是和你妹的去約會啊有木有?丟了臉回來算誰的啊有木有?
“先生,凌波剛纔多帶了幾套衣服。”馮凌波毫不以爲意地舉了舉手中的包裹,嫣然笑道。
“你真是我的守護女神啊。”蘇遊的情緒從突然的失落變成了突然的驚喜,大喜大悲之後竟然真情流露,抱起她後便親了一下額頭。
“先生,這不是在家裡。”馮凌波自是又驚又喜,但還是驚大過了喜,心中也是大急;“我的先生啊,在家你怎麼亂來都行啊,這現場直播的節奏你家小娘子傷得起嗎?”
蘇遊聽她低呼,才知自己太過忘形,於是趕緊收拾精神,以備遲來的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