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
新帝喬師望嘆口氣,方在心中細數着將來的乾坤社稷,而大發惻隱之心。
還好這兩次戰亂,沒有給百姓帶來傷亡。
只是這次的逼京事件,是太傷大唐的元氣了。
大唐初建,本就不太富足,而那時,那些東西突厥等胡虜之兵又頻頻侵襲。
而現在又恰逢兩次比肩繼踵的大危難……
如此一來,便是爲大唐的社稷安危雪上加霜了。
朕剛登基大寶,他們不但不牽掛百姓的苦難,還敢妄自發兵逼京,倘若不懲戒懲戒他們,朕如何面對悠悠衆口。
而且!
現在的戶部恐怕已經入不敷出了,恰逢他們兵變,朕何不如來個以逸待勞之策,好整治一下吏治。
爲了百姓。
貪贓枉法之事!
是該緊一緊了。
而這緊要的第一步,恐怕又不得不從這個【禮】字上撈油水了啊。
“承範啊!”
新帝喬師望刻意地將話音放大,又將話語放慢。
“事已至此,你覺得朕該如何處置啊。”
一般而言。
戰爭過後,休養生息會是增強國力的唯一出路。
畢竟戰爭期間的勞動力、糧食、資源消耗大,需要時間慢慢恢復。
可是。
這兩次內憂外患的爭戰,若論消耗,屬實不大。
但由於大唐之患是緣起於隋末的苛捐雜稅與割據稱雄之故,一時間,大唐國力,才漸病入骨。
而這些……
禮部尚書李道宗當然知道其中緣故。
但是。
陛下的這一聲詢問,則讓禮部尚書李道宗那本就是空白一片的大惱,尋不着南北。
有道是各負其責。
而禮部。
所負責管轄的門類,只是一些禮文典儀、科舉教育以及部分的邦國外交事宜。
而陛下偏偏讓他禮部尚書李道宗來回答亂後重建,豈不是特意在爲難他麼。
尤其現在。
新帝陛下究竟是怎麼在稀裡糊塗下,就將五王叛亂拿下的,他還一無所知,那他怎麼能明白陛下的另外一層深意。
惶惶不安下。
禮部尚書李道宗心亂如麻。
不是。
微臣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掉鏈子。
陛下未登大寶前,臣下還能替陛下分擔點實際憂慮。
臨了臨了了。
讓陛下發現自己一無是處?
想到此,禮部尚書李道宗又聯想到前段時間的三日之期。
雖然現在的他是略約地能夠體會到當時陛下的深意。
可當時,他可是消極怠惰的冷眼旁觀派啊。
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
若現在還是跟他麻的廢物一樣。
那這金飯碗,臣下還有着落麼。
“承範啊,你能從【國力衰危,士相見禮】這八個字上看出什麼?”
“青青子衿,悠悠朕心!”
聞言。
禮部尚書李道宗則開始犯嘀咕。
這國力衰危四個字若是追根溯源,倒能從左秋明的《國語 周語下》一說裡面看出端倪。
其中曾說:孔甲亂夏,四世而隕。
也就是說。
按照禮部尚書李道宗的理解,陛下之所以在前半句說出國力衰危四個字,當然是在暗指這前朝隋煬帝亂國,而導致的大唐衰危。
可這士相見禮四個字作爲後半句又是怎麼個意思。
當然。
這並不是說禮部尚書李道宗不知道何爲【士相見禮】一說。
所謂【士相見禮】。
顧名思義。
主要在後半句。
是【士相見禮,拏(na) ,冬用雉(zhi),夏用腒(ju)】。
這雉麼是指野雞,而腒麼則是指雞肉。
通讀起來,當然就是送禮。
可這【國力衰危,士相見禮】是個什麼玩意?
猛然間。
禮部尚書李道宗算是開竅了。
可開竅的瞬間。
禮部尚書李道宗算是對陛下的文武雙全之計徹底理會了。
什麼【國力衰危,士相見禮】……
搞了這麼一大圈。
陛下竟是在問他禮部尚書李道宗要錢。
怪不得拿他禮部尚書開刀呢。
原是因爲這【士相見禮】中的這個禮字,是給禮部尚書李道宗扣了一個送禮的帽子。
想及此。
禮部尚書李道宗哭笑不得。
陛下啊。
要臣送禮您倒是直說啊,幹嘛要兜這麼大的一個圈子。
只是微臣纔有多少油水。
就算全部奉獻給國庫,對於國力衰危這個危機,也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啊。
可是。
誰讓自己心虛。
若是不出點血,陛下豈不是真要將他看成是廢物了嗎?
“陛下!”
禮部尚書李道宗只得忍痛割愛。
“臣下自願出半生積蓄五百金,以爲填補國庫空虛。”
聽罷。
新帝喬師望兩眼放光,遂大大地以右拳捶打左掌心,兀自唸叨。
“青青子衿,悠悠朕心,國力衰危,士相見禮!”
“青青子衿,悠悠朕心,國力衰危,士相見禮!”
聞言。
吏部尚書長孫無忌算是看明白了。
陛下這是明着要禮,背地裡撈錢呢。
而他和禮部尚書李道宗兩個肱骨之臣若是不領帶頭作用,那這三省六部二十四司的文武百官,豈會出血。
見狀。
吏部尚書長孫無忌瞅着正匍匐在地的禮部尚書李道宗算是大出血了。
自己若是不表態。
那陛下豈不是認爲他吏部尚書長孫無忌沒有他禮部尚書李道宗會來事麼。
故此。
吏部尚書李道宗一咬牙,就把這“磕掉的碎牙之苦”盡都咽在腹內。
“陛下!”
“微臣願意出半生積蓄八百金,以爲國家出一份綿薄之力。”
不待吏部尚書長孫無忌話音落地,卻是工部尚書屈突通也是匍匐在地,忍着滴血的痛苦,也咬了牙往肚子裡面咽。
“微臣也願意出半生積蓄八百金,好爲國家出一份綿薄之力。”
頓時。
老宰輔裴寂的臉上現出亢奮之色。
“陛下!”
“微臣也願意出半生積蓄一千金,來填補國家公用!”
可是。
他們這四位一跪,一出血。
當即!
就將崔宣慶、崔恭禮二位吊在這裡了。
什麼就半生積蓄了?
怎麼越往後還越往上加了。
五百金變成八百金,這八百金又長到一千金?
出血跟鬧着玩似的……
咋的!
打劫啊!
難道陛下哥哥也要吾等兄弟爲國家大出血麼。
是。
我們崔家是有錢。
可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啊。
他倆正犯愁。
卻聽新帝喬師望的拍掌音更大,而這搖頭晃腦的跡象也越來越明顯。
“青青子衿,悠悠朕心,國力衰危,士相見禮。”
“青青子衿,悠悠朕心,國力衰危,士相見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