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飛騎,其實就是羽林軍,也就是此次推翻李顯的最重要的武裝力量。
此次改立新皇,羽林軍立下大功,不說來個賞賜萬金、官升三級從此走上人生巔峰,起碼也賞個半年俸祿、給個兩個月假期吧?
結果,左等右等,羽林軍上下是一點動靜都沒見着。
問程務挺和張虔勖兩位主將,也只是得到“聖人自由聖裁”的屁話,一點實惠都沒有。
幸虧這兩位的人品還算堅挺,並沒有人懷疑他們倆私吞了天后和皇帝的賞賜,只能嘆息自己白忙活一場,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可這是有品級的官員的理解,他們也不在乎是否多兩個月俸祿、有沒有假期——他們又不靠工資活着,也隨時可以是假期——所以,也就沒掀起什麼大風浪。
但,普通大頭兵可不這麼認爲。
耶耶幹活了,立功了,憑什麼不給賞賜?
這日休沐,十來個鬱郁不得志的飛騎,相約一起去酒樓喝茶——很奇怪吧,居然去酒樓喝茶,你怎麼不說去青樓賞月呢?
李餘正聽得有趣,突然就被某個傢伙打斷了,冷冷地說道:“滾出去!來俊臣你接着講故事!”
來俊臣笑了笑,揮手讓拼命想讓人記住名字的侯思止退下,繼續講故事,咳咳,說案情。
卻說那幾個飛騎,喝茶喝多了,嘴上也就沒有把門的了。
一個說:“咱們是不是白忙活了一場,算什麼事喲?”
一個說:“就是!”
另一個問:“你們說的是啥?”
“不知道了吧?”一個自詡消息靈通的人士,神秘兮兮地說道,“這次廬陵王突然變成廬陵王,其中可是有內幕的喲!你們也知道,我七舅姥爺跟大將軍走得近,對上面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些的。”
說着,還用手指了指屋頂。
“哦。”衆人歎服。
那人得意一笑:“聽說,都是聽說哈!如果不是咱們飛騎出手,天后和聖人能不能獲勝都是兩可。你們說,這次咱們的功勞是不是很大,是不是該領些賞賜纔是?”
能參與到改朝換代還成功了,那就是從龍之功,是天大的功勞。這麼大的功勞,怎麼沒一點動靜呢?
終於,戲骨來了。
某個不知死的東西,抱怨道:“只知道這樣,還不如繼續跟着廬陵王呢!這一頓忙活,圖啥?”
圖啥呢?
只能說在這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的選擇中,普通人沒有選擇的權力,他們的首腦已經替他們做出了選擇。
而那虛無縹緲的賞賜,李旦自己都鬱悶的要死,怎麼可能給這些大頭兵賞賜?
工具人嘛,你永遠要記住自己的定位:
你只是一件木的感情的工具,而工具是不配講條件的。
所以,這羣想要感情又想要錢的工具人,就被弄到了大牢裡,成爲了故事的豬腳了。
故事說完了,李餘也不裝了。
裝啥啊裝,不就是新的CEO上任,幾個底層員工沒得着好處,抱怨還不如跟着原來的老闆嗎?
大家出來打工不爲了掙錢,難道是爲了跟你老李家談感情啊?
“殿下似乎有些不以爲然?”來俊臣很是有些不解。
這麼大的一個案子,可以牽扯出多少居心叵測的二五仔,可以換來多少賞賜和官職?
別的不說,就那個誰誰的七舅姥爺,不是跟程務挺關係很好嗎?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程務挺雖然在關鍵時刻站在了天后這邊,但仍然心懷怨懟,對天后對皇帝不滿啊!
只要順着這條線索往下挖往深了挖,一定還能挖出更多更大的魚。
“挖……大魚?”李餘不是很理解這種高深的比喻。
“不行嗎?”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經歷,再結合高人的指點,來俊臣對如何能夠做出成績更有心得了。
這不,要不是最近工作太繁忙時間不允許,他都準備寫本書了。書名都想好了,就叫《羅織經》,比什麼狗屁平安經要強上一百倍的那種。
“你要寫書?你要寫書……哈哈哈哈……”
李餘覺得,這世界真特麼的太瘋狂了,來俊臣這個自己名字都未必寫囫圇了的傢伙,居然也要寫書了。
“不行嗎?”
來俊臣輕咳一聲,把多日苦思的段子背了出來:“事不至大,無以驚人。案不及衆,功之匪顯。上以求安,下以邀寵。其冤固有,未可免也。”
“有道理!”
能把栽贓陷害這種下三濫的勾當編輯成書,還駢五俳六合轍押韻的,背後的槍手一定不便宜。
只是,李餘這麼明顯的諷刺,來俊臣卻是像沒聽出來一樣,很是自鳴得意了一下又辦起了正事:“用刑!”
“爲什麼要用刑?他們不是已經招供了嗎?”
“不用刑怎麼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呢?天后……”來俊臣湊了過來,低聲說道,“天后,可能也想要。”
天后想要的東西多了,但天后不一定想要這些人的腦袋。而且,天后現在的控局能力恐怕還有點不夠,也未必想立刻就把那些立場不太堅定的人給掃除乾淨。
但李餘就是來找茬的,大帽子立刻就扣上了:“來俊臣你妄測聖意,該當何罪?掌嘴!”
太子的威儀還是有點用處的,李餘一聲令下,根本不用侍衛動手,來俊臣就一下一下給自己上了一頓鍋貼。
“殿下,您還滿意嗎?”
十來個鍋貼過去,來俊臣一下子就吃胖了許多,臉色也紅潤了,比剛纔好看多了。
“算你識相!”
李餘站起來,一揮手:“革了他們的軍職,取消他們享受的一切待遇!把這些說話不過腦子的傢伙,都送交兵部嚴懲!”
來俊臣不顧自己“重傷在身”,堅決阻止:“不可!這是要犯,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放走他們!”
“你敢違抗孤的命令?”
李餘狠狠一腳飛踹,把來俊臣踢飛老遠——最近營養上來了,武力值也變強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臣,不敢!”被踢飛的來俊臣很有當狗腿子的潛質,又忙不迭地爬了回來。
“不敢還不滾開?”
“是,是是。”
眼看來俊臣就要放棄,薛懷義那個花和尚居然出現了,還帶了一個人,他乾爹索元禮。
薛懷義惱怒李餘跟他推三阻四,影響他跟天后的感情,說起話來也不怎麼中聽:“太子殿下,真是好大的威風!但,如果天后堅持,要把案子往大了辦呢?”
老薛的面子可以不給,但誰讓他背後的女人不能惹呢?
沒辦法,李餘隻能湊過去:“商量個事兒!老薛,這次你賣我個人情,我保證給你還回來。”
從未見李餘這麼軟弱的薛懷義很奇怪,不就是幾個兵痞嘛,非親非故的,你也犯不着這麼上趕着幫忙呀?
就算是想幫忙,到天后那裡求個情不就都解決了?
這點面子,李餘絕對有。
“你不知道,此風不可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