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陣型突然散開繞着己方轉圈子果然是爲了……
在下一瞬間,漫天的箭雨印襯着周天星光朝着矢圖合維持的槍陣傾斜而來。
在這一刻,矢圖合忽然有些慶幸。
自己哪怕散盡家財也要爲出行的每一個人配上內甲護體以及在衆人頭上那頂看起來尋常無比的皮帽內襯也加上內甲的做法果然是明智的。
儘管很貴,但卻能保命!
矢圖合的付出在箭雨傾盆之時得到了回報。
在這一刻,絕大部分的箭矢都被內甲拒之門外,僅有那麼三五個倒黴蛋被飛矢射中了眼窩、內甲縫隙之類的地方而負傷。
飛馳而來的箭矢蘊含着的力道足以讓尋常人當場昏厥,可是那幾個受傷的護衛也明白此刻他們面對着這惡魔一般的騎兵唯一的保障也就只有槍陣了。
因此全都咬着牙保持住自己持槍的姿勢,連處理傷口的念頭都已經被他們掐死。
而之前因爲佈陣匆忙沒來得及去管的駱駝此刻已經徹底跑瘋了。
在一定的程度上,這些瘋跑的駱駝也給敵人奔馳的騎陣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然而就在矢圖合鬆了一口氣正打算號召槍陣縮小空閒不斷朝着背後帳篷收縮的時候,騷亂也就正好在他的背後發生了。
原來是躲在帳篷裡頭的蘇姆爾心繫外頭的戰況。
她自己的丈夫就在外頭的槍陣裡。
忍不住將帳篷的門簾掀開了一條縫隙往外看去。
結果在她的視角里,便正好可以看見指揮着全局的矢圖合的背影。
說來也真是巧了,蘇姆爾的眼睛通過這門簾的縫隙向着外頭看去的時候,正好就看見一箭飛來之後矢圖合捂着臉彎腰跪地的場面。
怎麼說呢,從過程上說,蘇姆爾可謂是完整地看見了矢圖合門牙射落之後的全部反應。
可從視角上來說,蘇姆爾看到的畫面對於這整個過程上說可是一點都不完整。
只能看見矢圖合背影的蘇姆爾可不知道矢圖合只是被打掉了一顆牙。
在她那透過門簾縫隙的視角里頭只能看見不知從哪裡飛來的一支箭正中矢圖合的“臉”,隨後矢圖合便捂着臉十分痛苦地跪在了地上彎下了腰。
在看見了這樣的畫面之後,蘇姆爾相信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會得出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結論。
在這一瞬間,蘇姆爾心中的防線被那一支箭完全摧毀。她彷彿失去了理智一般尖聲嘶喊着。
“大設倒了!”
在這一刻,蘇姆爾那尖利的聲音被她發揮到了極致。幾乎現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她那帶着哭腔的尖叫。
這一下可就炸了鍋了。
因爲陣型的原因,矢圖合背後的那些持槍護衛也都是面向着那奔騰的騎兵背對着矢圖合,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原本,他們甚至連矢圖閤中箭了。
可是現在,當這些背對着矢圖合的護衛們聽見了蘇姆爾的尖叫,也都聽清了她這一聲尖叫裡頭蘊含的意思之後,可怕的動搖出現了。
這些護衛裡頭除了一些是矢圖合最近招募的一些武林高手以外。
其餘的基本上都是跟着矢圖合出生入死多年的忠僕,他對矢圖合除了絕對的忠誠以外更有着深厚的情感。
在某種程度上說,他們在矢圖合的眼中更像是戰友而非僕從。
於是乎,在這一瞬間,有不少護衛因爲心憂主上的安危而回頭看去。
如此一來,因爲人體上半身的構造,使得許多回頭的護衛手中的長槍偏離了既定的軌道。
原本無懈可擊的槍陣在敵兵的眼中終於出現了破綻!
這一刻,這些在草原上縱橫多年的騎兵們自不必說,他們抓住了着稍縱即逝的戰機,互相交錯朝着這些出現破綻的地方發起了衝擊。
當衝鋒發起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經註定。
唯一的依仗依然不在,人數、裝備俱不佔優勢的一衆護衛在三百重騎兵的衝殺之下是那樣的絕望而無主。
然而還是有人想着要奮起反抗。
就是那兩個矢圖合口中劍術宗師的親傳弟子!
不過與其說是反抗,倒不如是想逃離。
畢竟這兩個人只是矢圖合臨時招募來的武林高手之一,與矢圖合併沒有多少情誼在。
他們兩個會接這趟活也不過是想着剛好可以搭伴去大唐見識一下中原的武林罷了。
而此刻,眼見矢圖合等人絕無生機,二人當即決定突圍。
此二人同窗多年,心意早已相通。
在沒有任何提醒的前提下二人同時提氣丟槍,從那已經混亂不堪的槍陣當中縱身一躍。
然而就在這時,二人的眼中同時出現了一道匹練似的弧光。
這光芒,好熟悉啊。
這是這兩名西域劍術高手在同時見到這道刀光之時心中不約而同產生的想法。
就在彈指之間,空中忽然下起了血雨。
當拒馬的陣型已經衝撒,徒步的衛士面對着來回奔襲的鐵甲重騎時已經完全失去了戰意。
所有燃燒的熱血,在這地動山搖的鐵甲洪流當中冷卻成了刺骨的絕望。
此刻,這一場戰鬥的結局已經註定,所有的對抗在此時都已經轉變成了重騎兵的一方對一盤散沙一般的步兵們單方面的屠殺。
人披甲馬具裝的重騎兵本就令人感到絕望,更何況此刻他們已經將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極致。
本就令人頭皮發麻的重量在高速帶來的衝擊力的加持之下更加令人感到絕望。
護衛們有的選擇四散而逃結果在撕心裂肺的嘶吼當中被披着重甲的死神們輕而易舉地收割了自己的姓名。
有的則選擇背脊相抵在這混亂的末日面前構築起最後的脆弱防線。
但無論是絕望還是堅持,眼前這羣人那敗亡的結局早已註定,兀自還在反抗的人到現在所掙的無非就是“誰當最後一個倒下的人”罷了。
一般而言,哪怕是持着長矛的步兵想要戰勝重甲騎兵那也需要堆人才能辦到,可眼前這些護衛滿打滿算也不到百人。
更何況這些人也造就失去了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