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那個村子,已經空無一人。
李憶安看了看附近的環境,顯得很荒涼,就連屋子裡的東西也遭到掠奪,值錢的被帶走,不值錢的散落在水面漂浮着。
跟在他身邊準備要來捉徭役的那些人心虛了,沒有不感到心驚膽跳,因爲這一幕正是被他們造成。
至於剛纔那個村子的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外圍看着他們。
“你們到底是捉徭役,還是山賊進村來洗劫?”
李憶安看着村子裡面,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場面,回頭再看着爲首的那個人。
“上官,這些……我也不知道爲何會這樣,應該是下面的人管不住自己雙手,我回去必定嚴懲!”
爲首那人害怕地說道。
雖然他不知道李憶安是誰,但有這個氣勢,身邊還跟着一羣佩戴陌刀,滿身鐵血氣息的人,身份肯定不簡單,不敢得罪,也不想被他們定罪。
李憶安沒有說話,冰冷的目光一掃而過,嚇得他們心裡忍不住的顫抖。
“先生,你快來這邊看看!”
李德謇匆忙地跑過來,指了指其中一個方向。
那邊是一小片竹林,雖然在一處比較高的地方,但大部分也被水淹了。
李憶安來到這裡,發現一具屍體躺在這兒,還是個三四歲小女孩的屍體,已經泡的發白,屍體剛剛開始發臭,一些水生的昆蟲聞着味道,爬上發白的皮膚開始啃咬。
“先生,應該是昨晚死的。”
程處默說道:“我猜這裡的大人被強迫帶走,她年紀還小不得不留下來,沒有吃的,還有洪水,外面還下雨,就這樣沒了,唉!”
如果他們昨天能來,這個小女孩或許還不用死,可惜沒有如果。
“怪不得我昨天好像聽到,在雨水裡面還有斷斷續續哭聲,原來我沒有聽錯。”
“我也聽到了,因爲發大水經常淹死人,我還以爲鬧鬼,不敢出門。”
“多可憐的一個女娃!”
外面那幾個村民見了,議論紛紛,他們的神情又充滿了無奈。
今天要不是有李憶安在,他們村子的下場,只怕也和這個差不多。
李憶安把自己的蓑衣脫下,輕輕蓋在小女孩的屍體上面,又道:“來兩個人,帶下去安葬了。”
緊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在爲首那人身上,道:“這可都是你造成的?”
爲首那人可以感受到凜冽的殺意,後背一涼,雙腿一軟而跪在地上,積水快浸泡到他的心口,連忙道:“上官息怒,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不知道爲何會這樣。”
他對這個小女孩有點印象,是他親手將其母親帶走,再接觸到李憶安那眼神,害怕得身子不斷顫抖,哪敢把真相說出來。
小女孩年紀和婉順差不多,本應該快快樂樂地生活,卻成了這樣。
看着就讓人感到心疼。
“你說應該怎麼辦?”
李憶安問道。
“我……我……”
那人支支吾吾,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就償命吧!”
唰!
一道刀光閃過。
那人雙手捂住脖子,卻捂不住噴濺而出的鮮血,最後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鮮紅的血色,好像這片暗淡的天地中,唯一鮮豔的色彩。
這突如其來的一刀,把在場程處默他們之外的所有人給嚇到了。
“殺人了!”
那些村民大叫一聲。
那些刺史府的人同時慌了,拿起武器就要動手。
“全部殺了!”
李憶安說完便轉身離開,不一會後,身後傳來陣陣慘叫聲。
“方誠!”
李憶安又道。
“先生請吩咐!”
方誠也被李憶安嚇得一跳,跟在他身邊那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先生的這種狀態。
“找人統計一下受災的百姓,把我們商鋪裡多餘的糧食,先拿出來儘可能地救濟一下。”
李憶安覺得既然劉同方可以不顧這些百姓的死活,那麼賑災肯定也做不到位。
杭州糧倉裡面的糧食,只怕是落入那些世家的口袋裡面,普通百姓什麼也得不到。
他心裡很是愧疚,這一次算計錯了,不應該放開手讓劉同方來折騰,導致這種結果。
● ттκan● ℃O
“是!”
方誠馬上帶人下去安排。
至於跟着來的那些村民看到這裡,聽到這番話便愣住了,終於覺得李憶安是個好人。
“去刺史府!”
李憶安又說道。
回到城內,李憶安才換上一套蓑衣,直奔刺史府而去。
剛進門,李憶安聽到裡面傳來了陣陣歡聲笑語,不由得血壓飆升,但也被他忍着,大步走了進去,沒有人敢阻攔。
“李詹事,你怎麼來了?”
趙志德首先看到李憶安,儘管腿還沒好起來,但也一拐一拐走出去,連忙道:“下了那麼大雨,李詹事怎麼都不坐馬車?快進來喝點溫酒暖一暖肚子。”
劉同方也跑出來,笑眯眯的道:“李詹事,請問有什麼吩咐?”
這裡除了劉同方和趙志德等人,還有一羣杭州其他世家的家主,坐在一塊吃吃喝喝,好不熱鬧歡快。
李憶安走到他們身邊,拿起一小瓶酒就說道:“你們好雅興,外面下大雨,百姓們在奮力抗洪,劉使君你們作爲朝廷命官,連普通百姓都不顧了?我記得吩咐過你必須要抗洪,就是在這裡坐着來抗?我剛纔已經在城外走了一遍,劉使君是否出過城?”
劉同方總算明白,李憶安這是要來追究責任。
但他也的確沒有出過城,抗洪這種事情,哪裡需要他親自在場,吩咐讓下面的人去做就夠了。
“李詹事,劉使君就算沒有到過城外,但抗洪也做得特別好。”
一個世家的人站出來說道:“我們的良田,全部保存下來,李詹事你這是要求太高了。”
有了此人開頭,另外一個世家的人也附和道:“沒錯,劉使君幫我們保住田地,勞苦功高卻被質疑,還請李詹事調查清楚了,再來指責劉使君。”
聽着他們都爲自己說話,劉同方心裡也虛榮了一番,笑道:“李詹事剛來杭州,很多情況還不瞭解,會這樣想也正常。”
李憶安冷冷地笑道:“劉使君所說的抗洪,大概是徵集所有百姓作爲徭役,用盡全力來保護世家的地?”
“不然咧!”
剛纔那個世家的人說道:“普通百姓,賤民罷了,我們世家,纔是大唐的根本,朝廷的稅收,大部分是我們世家給的,普通百姓能給什麼?什麼也給不了。”
場中衆多世家的人聽了此人的話,表示贊同地點了點頭。
在這個年代,世家是真的高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