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人一語中的,與其他人驚歎秦壽的才華不同,老人單單指出秦壽的創造力。
“也就是說,我們要趁着這妖孽還沒成長起來時,將他除之爲快。”有人根據兩位的說法,總結道。
可誰知此言一出,便遭到了灰袍老人的反對,”此法不妥,謳王身份被暴露的這些時日以來,有不少禍端皆落在了設王身上,但每次都被他化險爲夷,甚至於更加助長了他的威勢。”
“那你說如何?”被反駁的人回恕道,”難不成要我們巴結於他?”
灰袍老人點了點頭道:“范陽盧氏、滎陽鄭氏都在與東宮勾結,我太原王氏又何嘗不能扶持嫡長子?”
“好一個扶持。”灰袍老人對面坐着位中年人,聽到老人的話,頓時冷笑道:“既然叔父這麼說,不如將您的孫女嫁入王府,不是更方便您與設王接近?”
“反正憐兒與設王年歲相仿,也並未婚配。”
“王桁,你,你出言不遜!”灰袍老人氣得嘴脣哆嗦,伸出手指着中年人說道:“我只是提出意見,大可不聽,何須出言譏諷!”
“我也只是提個建議,叔父覺得刺耳,也大可不聽。”王桁聳了聳肩,說道。
王桁所處的王氏一脈人丁興旺,在朝堂也有諸多依附者,所以自然有恃無恐。
而老人這一脈雖也是主脈,但近些年子嗣多爲女性,所以逐漸的在王氏話語權開始薄弱了起來。
爭鬥這種事,不止在朝堂,世家大族之間也同樣激烈。
“你別以爲老夫不知道。”灰袍老人也是氣極,竟一時有些口不擇言,”王桁,你這些年可沒少巴結東宮,甚至!!!”
“敬義!休得胡說!”話未說完,王長京狠狠拍了下桌面,厲聲爆喝道。
王敬義被這一聲暴喝吼得瞬間回過神,趕忙噤聲。
太原王氏一直沒有表露過站在哪邊的態度,若是這話傳出去,只怕是日後即便站向其他皇子,也會因爲這謠言而不得重任。
“王桁,敬義是你叔父,憐兒又是你的妹妹,你怎能這樣說話?”沒有偏頗任何一方,王長京作爲族長,但還算合格。
王桁被斥責後,眸中閃過一絲怒色,冷哼一聲便不再言語。
議事堂內陷入了片刻寧靜。
便在這時,一封密報送到了王長京手裡。
打開後,王長京看着密報陷入了沉思。
過了許久,王長京最終還是長吐了口氣,說道:“敬義,你想辦法聯繫謠王府,表達一下我王氏的誠意。”
“爲何?”王桁蹭的一下站起身,王敬義說的沒錯,這些年他確實一直在暗中聯絡東宮,只是並未放在明面上。
但誰承想突然來了個秦壽,將原本平靜的皇城,攪成一團渾水。
王長京沒有說話,而是將密報丟在桌上,說道:“陛下先是借設王的事對崔氏下手,又讓王抓長安書局,又放任謠王與東宮鬥,難道你還看不出來?”
“陛下素來便想打壓我們,而東宮與世家牽連太多,謳王卻恰恰相反。”
“我說的夠明白了吧!”
此言落定,議事堂內一陣譁然。
過了不知多久,終於有一道顫抖的聲音緩緩響起。
“皇…皇上,他這是想要重新立…”
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
似乎是提到了什麼極其避諱的事。
賀蘭楚石的方印被侯君集掏出來,李承乾等人自然也意識到了事情敗露的現實。
李承乾不以爲然,他相信賀蘭楚石不會傻到出賣東宮,讓自己陷入腹背受敵的狀態。
但李元昌顯然不這麼認爲,一旦賀蘭楚石被坐實了罪狀,牽扯到東宮,那麼秦壽在陛下的心中地位,必然會再次提高。
所謂的奪嫡,說到底不過是看陛下更恩寵誰罷了。
但如今該怎麼去挽回現在的局勢,顯然成爲了一大難題。
爲什麼要扶持秦壽,太原王氏議事堂內所有人都清楚,這是族長與陛下的一場暗中較量。
陛下想借秦壽來根除七宗五姓的勢力。
而太原王氏則借秦壽來消除其他宗族的勢力,甚至若是可能的話,太原王氏極有可能發展成唐朝勢力最大的宗族。
況且,假若秦壽接受了太原王氏的幫助,那麼陛下又該如何?
這是王長京的一步明棋,他不但要扶持秦壽,而且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在秦壽被東宮威脅時,是他王長京!
是太原王氏站在了他秦壽的身邊!
而這,是他王長京的豪賭。
不能坐以待斃,這是東宮現在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既然這場奪嫡的大戲已經開始,就不存在全身而退的後路。
“勞煩侯大人,派人去刑部打探情況,立刻馬上。”事不宜遲,李元昌立刻對侯君集說道,”我們最起碼先要摸清楚,賀蘭楚石有沒有承認是東宮指示。”
即便賀蘭楚石爲東宮做事是衆所周知的事,但這件事還沒有按在東宮頭上,只要讓賀蘭楚石將這件事獨自扛下來。
雖然不能徹底挽回局勢,但最起碼能讓陛下的責罰輕一些。
這已經是東宮所能做的最後的努力了。
陳家村外的小路上,李靖的馬車緩緩行駛着。
自從他聽過秦壽的計謀後,除了驚歎於此子的膽大和D.u性,還多了一份無奈。
秦壽這小子,不對,王爺居然拉着自己的女兒也參與其中了。
薰兒這孩子也是,這件事往小了說,就是個互相鬥氣。但往大了說,可以說是奪嫡的開端。
這種事可不是輸了也就輸了沒什麼後果,恰相反,這種事是在拿性命在du。
最不濟,也是拿仕途在賭。
“薰兒這孩子一定是又被所謂的俠義心腸給衝昏了頭腦。”李靖幽幽地嘆了口氣,打定主意要把李薰兒拽回家。
他自認爲自己是個聰明人,所以在朝堂上,在沙場上,從不會做出什麼逾越,或是功高過主的事。
所以在奪嫡這件事上,他亦不會如此。
馬車緩緩停在了陳家村,大老遠就看到房玄齡幾人圍着賀蘭楚石,不知在說些什麼。
尤其是自己的女兒李薰兒,臉上英氣勃發,好似快意”少年郎”。
而同樣的,陳家村裡的幾個人,也看到了緩緩而來的馬車。
李靖掀開車帷幔走了下來。
兩方人臉色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