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壽深呼吸了口氣，彼時，房瑤漪已將密信寫好，還未叫人送出去。
便看見秦壽走了進來。
“夫君，牛痘疫苗的進展如何？”
“已爲方小商接種過，等個四五日再看。”秦壽說道。
房瑤漪有些錯愕，疑惑道：“已經完成了？”
秦壽點點頭，姑且算是完成了。
房瑤漪拿起密信，道：“那這封信，還需要送給陛下嗎？”
“當然。”秦壽說道：“這本就是我們該得的銀兩，對了，我還要請夫人再幫我寫一些。”
“關於如何應對瘟疫蔓延的對策。”
房瑤漪眸中有些驚愕，但也沒有再說任何，只是鋪展開紙張，捏起臺筆。
秦壽坐在房瑤漪身旁，爲其研墨。
畢竟自己要去往雍州，他可不想因爲瘟疫蔓延而導致自己累得半死，索性把在古籍上看到的計策，悉數告知父皇，如此一來，再要賞金的話，也就有些順理成章了。
“其一：但凡瘟疫區域，要嚴格控制水源，告知百姓喝水必須要煮沸。”
“其二：派遣衛兵前往瘟疫區域駐守，防止有宵小趁機作亂。”
“其三：封閉瘟疫區域，禁止百姓進出，以此阻斷傳播途徑。”
“其四：各區分別隔離，並撒上生石灰，餐具必須要以陳醋清洗。”
“其五：如廁區要單獨劃出，決不能混用。”
這番話說完，秦壽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一點最爲重要的點，不過是犯了大忌，我怕百姓並不會遵守。”
“不過還是寫上去吧，全憑父皇考量。”
“什麼？”房瑤漪歪了歪頭，疑惑道。
“火化。”秦壽臉色沉重道：“天花患者死亡後，屍體最好是以火燒了。”
!!!
火化，對於現世來說，確實不算什麼稀罕事。
但對於古人來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火燒屍體，這可是大忌。
房瑤漪當然也無法接受，但她相信夫君所說，必有他的道理。
片刻後，房瑤漪問道：“前面這些，我倒是明白，只是夫君，最後這一條這是爲何？”
秦壽道：“縱觀古今，每次瘟疫死傷人數卻仍會呈現出快速增加，這是爲何？”
“因爲死亡的屍體並未得到處理，通過河道、地下水或者其他途徑感染，自然會讓更多人感染，所以導致瘟疫迅速爆發，故此不斷滿眼，直到無法控制的局面。”
“事實上，最後這幾條，皆是爲了防止天花二次爆發。”
秦壽說完，房瑤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將最後一條以及原因皆寫了上去。
房瑤漪身爲才女，自然熟讀史書，歷史上記載天花的事件數不勝數。
就連房瑤漪也有些奇怪，明明毫不相干的府縣，在某處爆發瘟疫後，甚至隔日便會在另一處蔓延開來，而且爆發速度極快。
河道、水源、屍體。
這麼一說，房瑤漪便有些明白了。
“對了。”秦壽似是想到什麼，繼續說道：“至於金額，也改成八百兩吧。”
畢竟朝廷現在內憂外患，國庫確實不充裕，秦壽也是有些良心的，索性減少了一些申請經費。
但！白嫖是不可能的，再怎麼都得收取一些費用。
這是秦壽的底線。
房瑤漪也如實寫了上去，而後差人送往了皇城。
方小商在接種牛痘疫苗後，便回到自己廂房，吃喝拉撒全在房內解決。
每日通過書信，向秦壽彙報關於自己的身體狀況。
第一日，方小商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
第二日，方小商開始感覺到不舒服，胃口不佳。
第三日，發熱並嘔吐。
第四日，身體出現些許紅點。
第五日，發熱症狀開始消退，無嘔吐感。
第六日，紅點漸漸消去。
這些日子，李世民對天花一事，也極爲上心。
竟蒐羅了滿長安的病牛，齊齊送至謠王府，期間還夾雜着幾隻健康的牛。
與此同時，朝廷的撥款也被一齊送到。
秦壽還算有些良心，只留下幾頭患了天花的病牛，以及一頭蒼老將死的牛，其餘的，則是叫朝廷的人帶了回去。
而在這滿城風雨的日子裡，秦壽除了批註四書五經，便是密切關注着方小商的狀態。
直到第七日的信紙上，寫着一切如常。
他纔算放下心來，一切如常，便是最好的消息。
秦壽屈起食指，輕叩房門。
廂房的門，應聲打開，撲面而來的，是臭不可聞的氣味。
方小商則是神色如常地走了出來，他走動時，裹挾着陣陣臭風。
幸虧秦壽早有防備，提前戴上了口罩，只是幾日堆積起來的臭風，極具殺傷力，即便是隔着口罩，還是不斷地衝擊着秦壽的鼻腔。
“見過王爺。”方小商拱了拱手，行禮道。
秦壽微微頷首，又擺了擺手道：“先去沐浴吧，待你洗漱完畢後，我再詢問你些詳細事情。”
待方小商收拾完畢後，來到書房。
此時秦壽正在教妮妮讀書，見到方小商來了，秦壽便輕輕颳了下妮妮的鼻尖，道：“大哥哥有些事要談，妮妮去找大姐姐玩好不好？”
妮妮乖巧地點點頭，拿起書本嘿咻一聲，自高椅上跳下來，”大哥哥再見！”
說罷，小傢伙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秦壽看着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滿臉笑意。
“王爺，自打我認識您以來，你好像就經常臉上帶着笑容，似乎沒有什麼事能難倒您。”方小商看着秦壽一臉溺愛的表情，輕笑道。
秦壽稍稍錯愕，”那你倒是說錯了，很多時候，很多事，我都是覺得很難，但我覺得只要我盡力了，那就沒什麼需要爲難的。”
“畢竟能力有限，苦惱，並不能幫我解決那些問題。”
方小商卻揺了搖頭，”但事實上，王爺卻總能化險爲夷，包括這次天花。”
秦壽深呼吸了口氣，身子靠在椅背，緩緩說道：“話說回來，你方纔出來的時候，那氣味可真是一言難盡，你爲何不開窗通風？”
方小商笑了笑道：“先前還好倒是沒有太重氣味，只是後來，我開始發熱嘔吐，就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