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忙扯着馬車向前走去。
馬蹄聲細碎,踩着一路的星光,在夜色中,悄悄趕往雍州方向。
“王爺,您這樣做,會不會叫陛下震怒?”一路上,府內下人惴惴不安地問道。
秦壽坐在車廂中,輕聲說道:“管不了那麼多了,若不前往雍州,不知道瘟疫何時是個頭。”
府中下人嘆了口氣,在謠王府做活的這麼多年,他很清楚地瞭解到,王爺與其他貴人完全不同。
溼王爺是真正的與民同樂,從不端着架子。
這也導致設王府的下人相對於害怕,更多的是秦壽的尊重。
“王爺,恕小人直言,小人覺得,只有王爺一人,怕是無法顧及雍州那麼多百姓。”
這說的倒是實話。
秦壽從沒想過要救所有人,他沒有那麼大的雄心壯志。
正如那晚成玄英與秦壽所說的話,他想爲自己謀名聲,當然也會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去救治雍州的百姓。
“能救一個人,便是一條生命,哪怕救不完,能做多少是多少。”
秦壽說罷這句話後,便把身子往後靠了靠,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又道:“王三,我有些乏了。”
“你且安心趕路,若是累了,便喚醒我,我替你趕會兒車。”
“那可是不得。”被稱爲王三的府內下人趕忙拒絕道:“小人哪敢讓王爺趕車。”
秦壽笑了笑,道:“那一會兒尋到客棧什麼的,便歇歇腳,住上一宿好了。”
“是。”王三這才應了下來。
一路無言,唯有星辰作伴。
秦壽其實一點都不困,只是王三的話叫他一時間有些心生愁緒。
他從不是一個絕情的人,更不是一個感情氾濫的人。
他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七情六慾,喜怒哀樂,悲憐憤恨,他不比別人要少。
所以,他在確定牛痘疫苗能夠預防天花時,纔會如此毅然決然地要前往雍州。
或許在前世,秦壽只是一個打工人的時候,他只會對這種行爲嗤之以鼻,自己都自顧不暇,爲何還去顧及別人。
但現在,秦壽不僅能顧全自己,還能幫助其他人的時候,心境就不同了。
說到底,人皆有憐憫之心。
時至深夜,準備就寢的李世民剛準備離開書房,突然便看到傳話宦官急忙忙走來。
“出了什麼事?”李世民心頭突地一沉,趕忙問道。
宦官微微低頭躬身,卑微道:“啓稟陛下,千牛衛王京景求見。”
李世民皺了皺眉,點頭道:“叫他進來吧。”
王京景在發現秦壽不在府上的消息後,第一時間便趕往城門,就看到倒在地上的護衛,當下心中咯噎一聲,頓覺事情不對。
叫醒護衛詢問後才知道,謳王爺出城了。
匆忙之下,他一邊派人去追,另一邊便趕往皇城稟報此事。
李世民安靜聽過王京景的稟報後,沒有任何反應,點了點頭道:“朕知道了。”
“你叫追兵都退回來吧,好歹謠兒也是皇室,被兵士追着豈不是叫人看了笑話。”
“可是陛下不是親自…”
王京景剛要說話,便被李世民擺了擺手打斷道:“朕知道,只是現在追回來了,溼兒還是會跑出去,何苦呢?”
“索性就如他心意吧。”
說罷,李世民便站起身,緩緩走向側殿。
王京景看着陛下離去,一時間有些呆住了,直到宦官輕聲提醒,”大人,陛下就寢了。”
“哦。”
“哦,好,多謝公公提醒。”
王京景如夢初醒,趕忙點了點頭,謝過宦官。
翌日下午,趕了一天的路,別說王三,就連秦壽都覺得有些枯燥。
“王三,一會兒經過驛站,就歇歇腳,問下附近的鎮子在哪兒,我們去住上一晚。”
秦壽挑開帷幔,坐在車轅上,說道。
“你若是困了,便回車廂裡眯一會兒。”
一路無言,王三方纔有些睏意,但卻還是搖搖頭道:“王爺,您再歇會兒,我不困。”
看着明顯有些萎靡的王三,秦壽哪裡不知這是王三在逞強,於是他搶過繮繩,輕笑道:“話說起來,在幾年前,我跟你差不多,都是混口飯吃。”
“當年我甚至還不如你,商賈是最被人瞧不起的,甚至有時候,還有些白吃白喝的人,你又不敢跟他理論,不然就得捱上一頓揍。”
“說起來,我比你吃的苦還要多,所以趕馬車這種事,已經算是輕鬆得了。”
王三愣了愣,疑惑道:“我剛纔見王爺的身手,並不像是身體羸弱的樣子啊。”
秦壽笑了笑,說道:“這就是另一段故事了,你先去歇息吧。”
王三也是個看得懂眼色的人,知道這是王爺不想講了,如今繮繩被王爺奪走,自己也不好再說什麼。
再加上實在有些乏了,也就倚着車廂閉目養神,確實不敢回車廂的。
說到底,自己是王爺手底下的下人,車廂是王爺休息的地方,就算王爺不在乎,但自己也不能進去休息,這是本分。
裹鐵木輪壓在土路上,街接的車轅時上時下。
不多時,秦壽便看到前方有一茶棚。
若是不看到這,倒也沒什麼,偏偏遠遠看到茶字,便叫人有些口齒生津,想要喝點暖茶。
正巧是寒季,正巧有個茶棚。
秦壽將馬車停在茶棚一邊。
茶棚不大,可容三桌客,招呼着生意的是一大一小兩個孩童,大的少女不過十二三歲,而小的女童只有七八歲的樣子。
茶棚旁邊還臥着一條黃狗。
見到有客來,小女童忙着擦桌子,搬凳子。
而豆蔻年華的少女則是煮茶、倒茶。
或許是真的累了,馬車停下的時候,王三仍舊沒有睡醒。
秦壽也沒有叫醒他,獨自走到茶棚坐下,拿出幾枚銅錢,買了茶水。
“咦?客官這是要去哪兒?”茶棚生意慘淡,此時並沒有其它客人,小女童閒來無事,便坐在另一張桌子,捧着小臉,晃盪着小腿。
年歲大些的少女連忙輕聲呵斥道:“春風,不要打擾客人喝茶。”
秦壽抿了口茶,輕笑着擺手示意自己並不在意,”我是要去往雍州。”
“雍州?”春風晃了晃腦袋,”還有好遠的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