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美滋滋地倚靠着椅背，闔上雙眼，便想要休憩。
只是沒過多久，他便覺得渾身不舒服，因着繩索的束縛，無論他怎麼調整姿勢，都無法安然入睡。
就在張公瑾剛剛做好記錄的時候。
程咬金漲紅着臉走了進來。
李靖微微挑眉，笑問道：“程大人怎地出來了？”
程咬金心有餘悸地擺了擺手，說道：“李大人莫要挖苦我了，那房子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說着，他便一臉敬佩地看向秦壽，感慨道：“謳王爺果然厲害，這法子哪是人能想出來的…”
“不對，這法子就不是個人能想出來的。”
“也不對。”
秦壽滿頭黑線，不是，程將軍你這是變着法的罵我呢？
“程將軍，你這話…”
程咬金嘿嘿直笑，趕忙岔開話題說道：“咋樣，突利可汗這小子全招了沒？”
“都在這兒了。”張公瑾拿起紙搖了搖，而後遞給了程咬金。
程咬金接過後看了起來，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許久後，程咬金才罵罵咧咧道：“他奶奶的，這到底是哪個兔崽子，居然把咱們的出兵計劃講的那麼詳細。”
“這狗日的頡利可汗把我們每條出兵路線都摸清楚了，就等着我們出兵，他們好伏擊呢。”
此言一出，帥帳內也陷入了沉默中。
眼下確實計劃暴露，但最叫人擔心的是，還未查出叛徒是誰，這也是李靖按兵不動的原因之一。
過了許久之後，張公瑾突然開口道：“各位將軍，既然我們的計劃已被突厥人知曉，不如我們來個將計就計。”
“就像先前在峽口處那樣，再重演一次如何？”
話還沒說完，秦壽當即便打斷道：“此法不妥。”
“此時我們已經擒獲突利可汗，這個消息想必現在頡利可汗已經得知了。他自然也會知曉計劃敗露的消息。所以在佈陣上，一定會起變化。”
“而峽口處我們之所以能夠獲勝，是因爲他們並不知曉計劃敗露，所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一辦法，沒有重演的可能。”
話音落定之後，帥帳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李靖眯起眼看了眼秦壽，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前些日子秦壽深夜與李靖商討計謀的事，並未告訴其他人。
所以此時，也只有這二人知曉行軍計劃。
只是可惜在《長安編年史》中並未提及叛徒是誰。
“不過有突利可汗這個俘虜，想必突厥那邊也會亂了分寸。”程咬金只能這樣安慰衆人，說道。
張公瑾聞言附和，”是了，只要將突利可汗作爲籌碼，突厥那邊自然就會陷入劣勢。”
然而李靖卻是臉色一僵，沉聲道：“這個突利可汗或許並不算的上是一個好的籌碼。”
此言一出，頓時叫程咬金和張公瑾的笑容凝固。
程咬金聞言笑了起來，道：“難道頡利可汗不會在乎突利可汗的生死？”
而張公瑾則是趕忙追問道：“李將軍，此話怎講？”
李靖深呼吸了口氣，臉色有些凝重。
他經常與突厥打仗，所以對於突厥之間的事，比程咬金更清楚一些。
突利可汗和頡利可汗明爭暗鬥已久，他們雙方都巴不得對方死，而後自己就
可以成爲草原上唯一的大可汗。
而這次突厥合力出擊，也是因着吐蕃人的協助，利益太大，纔會達成合作。
但如今，突利可汗損失千名騎兵，又被俘虜成了階下囚，他剩下的兵馬，就算是還有數萬名，但缺少了首領，在突厥那邊也成不了氣候。
被頡利可汗吞併不過是遲早的事。
秦壽輕輕拿起地圖，細聲解釋道：“突厥人看不起做俘虜的人，寧可戰死也不肯被俘，身爲可汗，更應該以身作則。”
“所以這就是突利可汗之前尋死覓活的原因。”
“沒錯。”李靖嘆了口氣，正色道：“我們想的太樂觀了。”
“若我是頡利可汗，此刻一定會在突厥部族中大肆宣揚，突利可汗被唐軍俘虜是突厥的恥辱，並藉此收編突利可汗的部落以及兵馬，而在這種氛圍下，很容易便可以將突利可汗的部落吞併。”
“到了那時，突利可汗這個突厥人的恥辱，他的生死還重要嗎？”
“剩下的兵馬還會在意突利可汗的生死嗎？”
“而頡利可汗反而整合了軍隊，人心凝聚，成爲草原的大可汗，戰力反而會更強。”
程咬金的臉色一僵，彷彿有些難以置信。
他緩緩問道：“按照李將軍所言，突利可汗被俘虜之後，突厥人不僅不願意將其救回去，反而會視他爲恥辱？”
李靖沉重地點了點頭。
氣氛爲之一凝。
他的言論，叫帥帳中所有人原本樂觀的心態也收斂了些。
“他孃的！”程咬金狠狠朝地上吒了口唾沫，怒罵道：“突利可汗可是他們的首領，哪有皇帝被抓了，臣子不去救援的道理？”
秦壽自然不慌，畢竟史書上早就記載着，此戰必勝。
他大約猜到了李靖之所以這麼說的原因，大概就是見俘虜突利可汗，程將軍以爲有此籌碼，所以有些過於鬆懈。
於是，秦壽也是故作出一副嚴肅的神情，說道：“突厥人的文化習俗與我大唐截然不同，我們引以爲恥的，他們反而並不會這麼認爲。”
“突利可汗的最大作用，可能就是在軍前以他的人頭祭旗，鼓舞我軍的士氣。”
程咬金聽過此話，蹭地一下站起身，罵罵咧咧道：“老夫這就去砍了這個突利可汗，一點屁用沒有的東西。”
李靖無奈扶額，出聲制止道：“程將軍稍安勿躁，雖然那突利可汗作用不大，但也絕不是僅僅就只能祭旗的。”
“至於他的作用，還是日後再議。”
“不過這次我們俘虜了突利可汗，也是讓頡利可汗稍微有些顧忌，但也只能拖延一些時間，還是要看陛下那邊近日會不會有什麼消息傳來。”
負責去”請”漢王的王京景很快就傳來了消息，漢王府人去樓空，漢王爺李元昌此時並不在自己的封地！
這一下更是坐實了，漢王爺李元昌勾連外敵的嫌疑。
李世民怒火中燒，當即下令捉拿漢王。
而此時的東宮，李承乾看着手中的密報更是臉色難看。
密報自然是李元昌傳遞出來的，而上面的內容很簡單：謳王爺秦壽擒獲突利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