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理來說,顯然只有父皇這個稱呼才符合宮內的規矩。
秦壽笑了笑,輕聲說道:“我記得老李你與杜大人來吃酒時,杜大人說過這樣一句話。”
“在朝爲官,落地爲民。”
“不知就借杜大人的話如何?”
言下之意便是在朝廷和衆多人在的時候,你是我爹。
沒人的時候,咱倆就是老小李。
李世民自然喜歡現在的相處方式,長呼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便隨你吧。”
秦壽點頭應下。
事情幾乎都擺在明面上,就差到時候的認親典禮,徹底跟天下宣告秦壽就是大唐皇子的身份了。
便在這時,長孫皇后終是忍不住了。
眸中含淚,上前一步扯住秦壽的手,顫聲道:兒,謳兒…”
“這些年,你受苦了。”
看着無語凝噎的孫姨娘,秦壽心底一軟,輕聲喚道:“母后。”
母后這個稱呼。
長孫皇后聽過許多次。
但只有乾兒牙牙學語時的第一聲母后,還有失散多年的設兒這一聲母后。
纔是長孫皇后內心最渴望的。
這是遲了十六年的一聲母后。
長孫皇后笑着帶淚,顫抖着手撫摸着秦壽的臉頰,輕輕應聲道:“哎。”
千言萬語,凝在喉嚨中,最終只化成一聲答應。
有太多話,太多感慨,太多心酸無奈。
多少年的艱辛苦楚,終抵不過兒輕輕的一聲呼喚。
長孫皇后熱淚盈眶。
李世民看着母子二人,亦是感慨。
這一聲母后,長孫皇后等了十六年。
而那聲父皇,他何嘗不是等了這麼久。
雖說剛纔是有說父皇二字,但那也不是真正叫他的啊。
李世民眼巴巴地看着秦壽。
我呢?
秦壽目光古怪地看了眼李世民,後者眼神炙熱,雖有剋制,但還是一副期待的樣子。
“你這是幹嘛?”秦壽奇怪道。
李世民:“……”
不對,這不對勁兒啊。
李世民微笑提示道:“你該叫我什麼呢?”
秦壽想了想道:“老李啊,不是剛纔說好的嗎?”
“在朝爲官,落地爲民。”
“這裡不就只有咱們幾個人嗎?”
李世民麪皮輕扯,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子就是故意的。
倒算不上生氣,只是有些無奈。
看着朝上威風凜凜的陛下無奈的表情,長孫皇后輕輕捏了捏秦壽的手,嗔怪道:“你這孩子…”
“還不趕緊喚你父皇一聲。”
“不必了。”李世民無奈搖搖頭道,”不要勉強這小子了。”
“改日我會派人去你府上,專門教你一些禮節。”
“你可得認真學習!”
認真學習四個字李世民是咬着牙說的。
秦壽生性閒散慣了,最怕宮裡這些有的沒的破規矩,這簡直就像是逼着他學習高數一樣。
當即訕笑道:“渡酒肆剛剛營業,我怕是沒時間呀。”
李世民把眼睛一瞪,”沒時間也得學。”
“還有明日我會派人來渡酒肆接你。”
說着,李世民的聲音有些低了,臉色有絲絲悵然,道:“你皇爺爺要見你。”
秦壽微微一怔。
皇爺爺,可不就是唐朝太上皇李淵嗎?
如此想來倒也沒啥,畢竟自己是孫子,臨到認祖歸宗,總得見見長輩。
說不準明日過後自己還得見見七大姑八大姨。
對了,還有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弟弟--李承乾,那小子現在應該是太子對吧。
自己這接二連三的被使絆子,說不準就有這小子的主意。
話說回來,說不定還會遇到那個故作神秘的七郎。
思及七郎,秦壽目光微動。
對於七郎這個人,在秦壽心中的危險程度早已超過了李承乾。
畢竟李承乾那小子是自己的親弟弟,實在不行,自己還能以長兄如父的藉口揍那小子一頓。
但七郎就不一樣了,到現在都沒有露出馬腳。
人在暗處,我在明處,這讓秦壽有些心裡沒底。
不過既然是皇城裡的人,說不定這次進宮會遇到他。
見秦壽沒大反應,李世民又叮囑道:“你皇爺爺他喜歡下棋,你若無事,就看看。”
“明日倒也不會沒話講。”
秦壽應下,輕聲道:“我需要帶些什麼禮嗎?”
對於皇宮裡的規矩,秦壽是一竅不通的。
但既然要去見皇爺爺,不管如何,禮節方面是要做到位的。
李世民嘆了口氣道:“你若有心,就帶幾壇千金醉吧。”
“你皇爺爺自從前些日子吃了你那千金醉,就一直在念着。”
“其他的倒無需多禮了。”
秦壽點了點頭。
李世民又說道:“這謠王府是我差禮部佈置的,你且看看。”
“可有什麼不合心意的地方?”
王府是個七進的大宅院,秦壽也懶得看。
畢竟是按皇室王爺府的規制來佈置的,想來也不會差。
秦壽大約掃了一眼,有些爲難道:“我可能缺錢。”
李世民打着哈哈道:“那就是不缺了。”
“對了,明日你”
“這天色也晚了,我與你母后也有些乏了。”
“就先回宮了。”
一提到錢,李世民着急忙慌地就要離開。
秦壽心中好笑,也沒說什麼。
三人上了馬車,準備先送秦壽回渡酒肆。
長孫皇后輕輕攥着秦壽的手叮囑些按時吃飯,不能傷了身子之類的話。
而李世民倒是說一些宮裡的規矩什麼的。
秦壽也都是笑着應了。
這一幕就像是即將遠行的遊子,爹孃在臨行前親叮嚀萬囑咐的樣子。
到了渡酒肆之後,秦壽拱起手,微微躬身道:“恭送父皇母后。”
李世民瞪大眼,又問道:“你剛纔喊我什麼?”
秦壽皺了皺眉道:“老李,你跟誰學的,怎麼一驚一乍的。”
李世民聽到了自己心心念唸的那句話,已是心滿意足,笑眯眯道:“你小子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有其父必有其子嘛。”秦壽不甘示弱,笑道。
長孫皇后被這二人鬥嘴逗樂了,掩着嘴笑呵呵的。
李世民無奈搖了搖頭,伸出手點了點秦壽說道:“你呀你。”
秦壽笑了笑,掀開車簾緩緩走下去。
轉過身後,兩旁華燈初上,燈火通明。
那輛沒有徽記的馬車在街道上緩緩而行,漸漸消失在了遠處。
渡酒肆還沒有關門。
此時酒樓內的客人已然不多。
只有寥寥幾桌,也都進行到尾聲,馬上要結束的樣子。
“公子,你回來啦。”王柳看到秦壽回來,主動打招呼道。
秦壽點點頭,問道:“今天生意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