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陛下,臣已經將事情處理妥當了。”
“那十多名蒙面人全都是陌生面孔,不過早些時候左衛大將軍曾上奏,說有一批殺手進了城,爲此,左衛還特地加強了城中守衛的力度。”
“但是不知爲何,這些人一直沒有動靜,直到今天才露面,不出所料的話,應該就是這些人。”
兩儀殿中,裴宣雙手抱拳稟報情況。
聞言,李世民擡頭看了裴宣一眼,旋即又垂下頭去:“查清楚這批人的來歷了嗎?”
“回陛下的話,臣順藤摸瓜搜尋了一番,最後只找到一個名爲羅誠的人,只是……”
說到這裡,裴宣略顯遲疑。
李世民身邊兩步距離處,一個橫刀的中年人狠狠瞪了裴宣一眼,嘴脣微動。
從口型上判斷,話的內容大致是: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磨磨唧唧的跟個娘們兒似得,跟誰學的臭毛病。
裴宣嘴角扯了扯,旋即垂頭道:“找到此人的時候,此人已經懸樑,而且……留下的那個活口,半道上也服毒了。”
簡而言之,一個活的都沒有剩下,沒有得到沿着線索繼續追查的可能。
“哦?”
聽到這裡,李世民放下手中硃筆:“如此說來,這些人身份並不簡單?”
“沒錯。”
裴宣繼續說道:“按照千牛衛得到的消息,羅誠此人是天節軍大將軍羅藝身邊的親信,羅藝初二離開長安城時,並沒有帶此人離開。”
聞言,李世民面露若有所思。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羅誠是羅藝的手下,而刺殺常昊的殺手又是得到羅誠的派遣前去西市截殺常昊。
而羅藝早些時候和常昊合作,試圖藉着常昊的手籌集糧草,但由於魏徵親自跑了湯峪鎮一趟的緣故,鎮上的糧草被朝廷徵收,用以北征軍需。
由此看來,羅藝極有可能是因爲被常昊糊弄,因此心生怨懟,故意留下羅誠,想要殺了常昊出氣。
計劃失敗後,殺手全軍覆沒,羅誠得知計劃失敗後,自行懸樑,以此毀滅線索。
一切都合乎情理,挑不出半點問題。
但李世民行軍打仗多年,精通兵法,又豈會看不出其中貓膩?
遠的暫且不說,單單是羅誠懸樑一事就處處透着古怪。
比起畏罪自殺,羅誠的死,倒更像是殺人滅口。
再者,按照常昊的說法,去湯峪鎮上收糧這件事,是因爲長安城中的大小糧商接到了某些人的授意,禁制賣糧給常記茶樓。
換言之,也就是說常昊最開始決定去湯峪鎮的時候,是被迫的。
長安城是天子腳下,糧食又是國之根本,大筆糧食挪動勢必會受到關注,湯峪鎮是長安城外距離最近的一處產糧重鎮,到長安城一來一回需要九個時辰的路程,傳遞消息極爲不便。
如此算來,會不會是從最開始,就有人想要讓常昊去湯峪鎮上收糧食,常昊收糧是爲了騙羅藝的錢,糧食並不是重點。
但想要拿到錢,勢必要先行“買”下糧食。
以常昊的脾氣,拿到銀子後,自然會減少對糧食的關注程度,到時候糧食的去留也就無關緊要。
足以支撐大唐軍隊北征的糧草,若是放在別處,同樣可以支撐其它軍伍征伐。
只不過,在這中間出現了一丁點偏差。
朝廷半路截胡了那批糧食。
念頭至此,李世民劍眉倏然皺起,臉色也隨之變得沉重起來。
裴宣正垂着頭,自然沒有注意到這些變化,但站在旁邊的挎刀中年人卻看到。
只是沒等中年人開口,李世民已經沉聲道:“繼續守着常昊,特別是最近一段時間,若是常昊周遭出現什麼狀況,第一時間阻止,允准先斬後奏。”
“是。”
聽到最後四個字,裴宣心中頓時舒了口氣。
在西市口持弩殺人,雖然當時情況緊急,但真要算下來,終究還是不符合道理的。
裴宣原本已經做好了迎接陛下斥責的準備,這會兒陛下的命令,直接免去了一場大麻煩。
“先下去吧。”
李世民擺擺手,示意裴宣離開。
等到裴宣躬身離開兩儀殿,站在旁邊的挎刀中年人才試探性開口道:“陛下既然如此重視這位常……常老闆,爲何不直接賜予官身,保他平安?”
李世民已經是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詢問了。
轉頭瞥了眼這位朝堂上下頗有“文名”的裴大家,李世民實在懶得解釋,索性就沒說話。
裴經綸咧嘴笑了笑,又主動往前湊了湊:“陛下,臣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看裴經綸這架勢,分明是沒人搭話也能自顧自說下去。
李世民重新放下筆桿,張嘴吐出一個字:“講。”
“是。”
裴經綸樂呵呵一笑:“聽聞此人跟歐陽大人相識,臣想……”
“不,你不想。”
李世民直接開口打斷裴經綸,完全不給他繼續講下去的機會。
裴經綸張了張嘴,啞口無言,李世民緊接着又來了一句:“把輔機與敬德喊來,朕有事與他們商議。”
“臣遵旨。”
裴經綸有些無奈的躬身。
本來他還盤算着那個姓常的茶樓老闆跟歐陽詢認識,自己請旨去茶樓走上一遭,跟那位常老闆好好打個商量,讓他把自己的墨寶送給歐陽詢,讓歐陽詢留下幾枚私章什麼的。
到時候自己再稍加運作一下,待到日後傳開了,自己就是能與歐陽詢交流心得的書法大家,朝堂上那些個狗屁不通的傢伙們,還敢嘲笑自己?
不過現在看來,這件事情只能等到日後在做了,眼下還是正事要緊。
裴經綸躬身離開兩儀殿,急匆匆去找長孫無忌和尉遲恭。
而西市這邊,常昊在唐觀的帶領下,則來到了西市中兜售毛皮的區域。
正如唐觀所說,因爲大唐北征突厥的消息傳出,突厥商人少得可憐,偌大的西市中,也就這塊區域顯得人員稀疏,頗有幾分青黃不接的勢頭。
除了突厥外,還有一些吐蕃商人。
“長安城中做毛皮生意的商人,大多數都是突厥與吐蕃兩地來的,只有這兩地盛產毛皮。”
唐觀指了指不遠處的幾家店門半開的鋪子,繼續說道:“而吐蕃商人的貨物又不如突厥商人的好,所以,纔會有些爲難。”
常昊點點頭:“你之前說找朋友問問,怎麼樣了?有結果嗎?”
唐觀可是長安城的一流世家子弟,人脈關係錯綜複雜,他的那些朋友們多多少少也都有些實力。
隨着常昊的提醒,唐觀這纔算是反應過來。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
唐觀昨天晚上就找了朋友,讓他們幫忙聯繫突厥商人。
只是常昊來的着急,再加上剛纔又遇到刺殺,一來二去的,竟然將拖朋友聯繫突厥商人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先去找人問問,常老闆先四下看看?”
“注意安全。”
常昊擺擺手,示意唐觀自便,而他自己,則擡腳朝着最近的一處皮毛店鋪走去。
做生意,免不了實地考察。
而常昊現在要做的,就是先看看這些毛皮的質量,是否能夠滿足鞠球的製作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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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第一步沒問題,接下來的計劃,自然也就順理成章。
常昊主動上前兩步,笑着開口道:“店家,你們家的毛皮怎麼個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