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祿巷內,原本想要找人算賬的常昊,這會兒反倒被人堵在了巷子裡。
聽着吳屠戶的說法,常昊臉色瞬變,而且是發自內心,並非故意而爲之。
“金子嗎?”
吳屠戶愣了一下,像是沒聽清:“什麼?”
常昊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多了。
調整好心態,常昊繼續裝作一副後怕模樣:“這、這麼多嗎?能不能便宜點?”
“便宜個屁。”
吳屠戶啐了一口,絲毫不講情面。
都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敢跟自己嘰嘰歪歪的?
吳屠戶下意識拎起砍刀,本想再威脅常昊幾句,但腦子一轉,想到那間破茶樓生意並不景氣,這小子雖說是個老闆,但應該也賺不到幾個錢。
更何況,真有錢的人,早就跑到別家肉鋪買肉了,又怎麼會來福祿巷。
“行吧行吧,給你便宜二兩銀子!”
吳屠戶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拿三兩銀子出來,大爺就當這件事兒沒發生過,否則,你就準備躺着出去吧!”
щшш⊕ ttκa n⊕ C 〇 得到這麼個說法,常昊怔了一下,臉色古怪。
訛人的時候還能講價,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本來以爲這吳屠戶兇巴巴的,不是什麼好人,現在看來,似乎是他想錯了?
“行吧,三兩就三兩,蚊子腿好歹也是肉。”
常昊收斂神色,有些無奈的伸出手:“拿錢吧。”
此時的常昊,哪兒還有半點惶恐表情,那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就好像是給錢的本來就應該是對面的吳屠戶。
吳屠戶也被常昊前後兩幅面孔搞得有些迷糊,特別是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滿是橫肉的臉上透着疑惑。
不是應該這小子掏錢給自己嗎?
怎麼變成他找自己要錢了?
吳屠戶正愣神的時候,常昊又往前遞了遞手:“銅板也行,三貫錢。”
聽到這話,吳屠戶這纔算是回過神:“小子,你敢耍大爺?你信不信大爺我……呃!”
吳屠戶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突然伸出來一隻手,直接卡在他的脖子上。
以至於吳屠戶剩下的半句話全都嚥了回去。
玄奘單手提着吳屠戶,依舊是那副人畜無害的高僧模樣:“阿彌陀佛,貧僧忍你好久了。”
玄奘的出手過於迅速,以至於在場的其他攤販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等他們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時候,吳屠戶就像是隻待宰的小雞崽子一般被提了起來。
“臭小子,趕快放了吳爺!”
“敢對吳爺下手,你們瘋了嗎?”
“死禿驢還不撒手,小心我們對你不客氣!”
等到攤販們回過神來,威脅聲謾罵聲頓時響了起來。
只不過,喊歸喊,周圍卻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湊熱鬧。
一方面是因爲福祿街上最兇悍的吳爺打個照面的功夫就被人拿下,他們湊上去肯定佔不到好。
另一方面,那個看起來文文氣氣的白衣和尚,左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戒刀。
刀子不大,跟吳屠戶的殺豬刀比起來毫無威懾力,但刀身上的那抹精光,卻讓人下意識心生膽怯。
看着玄奘,此時的攤販們心中不約而同的升起一個念頭。
這和尚……怕不是個假出家人吧?
吳屠戶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就像掙脫,可還沒等他擡手,眼前已經多出一把刀尖。
距離極近,約莫只有半寸。
平日裡殺豬宰羊,在福祿街上橫行霸道的吳屠戶,瞬間便滿頭的細汗。
這賊和尚,真敢下狠手!
“本來呢,我是真的只想跟你講道理的,只需要動動嘴皮子的那種。”
常昊不緊不慢開口,語調平緩:“既然你們習慣用這種方式講道理,那我也就只好客隨主便了。”
吳屠戶這會兒正被卡着脖子,喘氣都費勁,更別說開口爭辯了。
圍在周圍的攤販們聽着常昊這話,直到現在纔算是琢磨出些許味道。
剛纔那些表現,都是這小子故意裝出來的!
虧得他們還以爲這小子是真的被嚇到,搞了半天,看不清楚情況的竟然是他們自己。
一時間,攤販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眼神從這些人身上一掃而過,常昊旋即又看向吳屠戶:“不過你運氣倒還算是不錯,替自己省了二兩銀子。”
聽着常昊這些話,吳屠戶張了張嘴,到最後也沒能吐出半個字。
看着眼前一幕,站在旁邊的杜祁有些不忍。
“少爺,還是先放了他吧?”
吳屠戶那張滿是橫肉的臉已經憋得通紅,再等會兒,怕是直接就憋死了。
見常昊看了過來,杜祁神色艱難道:“吳老闆雖然人看起來有些兇惡,但說到底,咱們也沒有受太大損失,不然……”
沒等常昊開口,杜祁自己反倒先停了下來。
爲了報業寺的事情,他不得已只能向常昊借錢,因爲錢的緣故,他又不得不留在茶樓,而正是因爲留在茶樓,才導致了這種事情發生。
不管是最開始的起因也好,還是如今的結果也罷,歸根結底,都是因爲他的緣故纔會發展到這一步。
所以在杜祁看來,眼下這種局面,至少有一半是他的責任。
常昊順勢看向吳屠戶。
迎上常昊的視線,杜祁硬着頭皮開口道:“不然就讓吳屠戶開口道歉,這件事情便到此爲止吧?”
“你確定?”
常昊從吳屠戶身上收回視線,繼而轉頭看向杜祁。
杜祁點點頭。
“我怎麼說你纔好?”
常昊搖了搖頭,無奈笑道:“說起來,咱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算太短,可怎麼每次遇到事情,你就先慫了呢?”
“別忘了你之前好歹也是勝業坊的老大,手底下也是有幾十號兄弟的人,就算是不想惹事,但總不能一直怕事吧?”
常昊一邊說,一邊拍了拍玄奘的手。
這次來福祿巷是講道理的,萬一出了人命什麼的,到時候難免不好收場。
玄奘隨即鬆手,吳屠戶總算的了喘息的機會,直接踉蹌倒地,吭哧吭哧直喘粗氣。
常昊看也不看吳屠戶,只是靜靜的望着杜祁,大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我原本還想着去外面跑動,開拓一些其他生意,常記茶樓這邊就交給你,可你每次遇到事情都是這幅態度,我很難放心啊?”
說着,常昊輕輕嘆了口氣。
杜祁臊的老臉通紅,面對常昊的說辭,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客人不滿,我可以出面,肉出了問題,我也可以出面,但以後呢?”
常昊的語氣逐漸變得嚴厲。
玄奘起初還想着勸說一二,但看着常昊與杜祁兩人的情況後,旋即打消了想法。
雖然常施主長得不帥,兜裡沒錢,運氣還不行,但有一點不得不承認,他從來不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茶樓被人砸了,你怎麼辦?”
“有朝一日,我和玄奘被人殺了,你怎麼辦?”
“不、不會的。”
杜祁茫然搖頭。
常昊置若未聞,繼續質問:“那羣小和尚被人宰了幾個,你要怎麼辦!”
“姓杜的,你到底還算不算個男人!”
常昊每問一句,聲音便拔高一分。
問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已是聲音如雷。
杜祁怔怔擡頭,雙眼已經變得通紅:“不會的!絕對不會……”
“啪!”
常昊手起手落,巴掌聲清脆。
“放你孃的狗屁!”
“我告訴你,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昨天上午老子就差點被人宰了!”
“兩天後,那羣小禿驢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死!”
“到了那個時候,你能做什麼?你做得到什麼?你算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