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善大夫杜有齡最近心神不寧,茶飯不思,整日慌神徘徊,惶恐不可終日,只因爲最近外面謠言四起,目標直指他這個東宮太子的岳父,杜有齡一向膽小,如今攤上這種莫名其妙的無妄之罪,更是一下子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杜有齡自從聽到這則謠言,就一直在琢磨到底是誰在背後栽贓陷害他。
長安城的一間酒肆之中,一個年輕人跟跟一羣人在喝酒,此人正是杜有齡的二女婿柳績,跟他在一起的友人都有不小的來頭,大都是長安城中的權貴,只不過,看似風光的表面隱藏下,柳績正在用借酒消愁的方式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
柳績生性狂疏,不拘小節,喜歡交結豪俊之士,與淄川太守裴敦復、北海太守李邕、著作郎王曾等皆結爲好友。丈人杜有鄰和女婿柳績性情大不相同,杜有鄰接受不了柳績的輕傲狂放,而柳績則譏笑杜有鄰的迂腐膽小。這樣,二人積怨越來越深,甚至相互仇視。半個月前,爲了一件小事二人又爭吵起來。杜有鄰憑藉自己的長輩資格,狠狠地訓斥了柳績。
柳績一貫心高氣傲,受不過這件事,一氣之下他就寫了一封誣告狀,通過小道消息這則狀告現在傳得滿城風雨,最初柳績覺得報復之後心裡很痛快,這次老丈人名聲肯定一落千丈,但是衝動過後,氣也消了,才覺得有些後悔,覆水難收。
杯醉之間,只有柳績在無奈地嘆着氣,忽然酒桌旁邊發現站着幾個人安靜地看着他們,其中一個人臉龐菱角分明,似乎有點眼熟,但是柳績又一時想不起來。
酒桌上的衆人終於發現了身邊的不速之客,紛紛轉過頭,其中一位看起來錦衣玉服的官員醉醺醺地問道:“你是何人,鬼鬼祟祟地在我們身邊做什麼。”
淡淡地笑了笑,李躍不動聲色地拉開一個座位,道:“在下隴右節度使李躍,討杯酒喝,希望沒有打擾各位的雅興。”
一時間,在座的人紛紛露出驚詫之色,青龍少帥李躍,人的名樹的影,一時間態度發生了一百七十度轉彎,恭敬地給李躍倒酒迎合。只有柳績悶悶不樂,心事重重的模樣。
李躍無視其他人的諂媚之色,眼神直接望向懷有心事的柳績,道:“你就是左驍右兵曹柳績?”
柳績一愣,回過神來道:“正是在下,不知李少帥有何指教?”
輕蔑地笑着說道:“你即將大禍臨頭,卻還有閒情逸致尋歡作樂,真是不知死活。”
一石激起千層浪,柳績
心中最擔心的事情被李躍無情說中,臉色忽然變得鐵青發白,仍然強裝鎮定反駁道:“李少帥不要危言聳聽,柳某既沒有作奸犯科,也沒有貪贓枉法,大禍何曾談起?”
李躍擺了擺手道:“既然如此,那麼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柳大人好自爲之。”說罷就站起來要走。
柳績這下慌了神,急忙叫道:“李少帥留步!”然後離開座位,走到李躍跟前小聲道:“李少帥請借一步說話。”
兩人來到一處單獨的房間內,小心地關上門之後,柳績爲難地解釋道:“實不相瞞,柳某的確做了一件錯事,惶惶不可終日,李少帥無事不登三寶殿,定然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就不給李少帥一一道來了。還請李少帥給小生指點迷津,如何挽回過錯。”
“亡稱圖讖,交構東宮,指斥乘輿,這可是要殺頭的罪名,不知道你與杜大人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誣陷自己的岳父,柳大人,這件事情已經傳的滿城風雨,禍從口出,現在想要收回說過的話已經不可能了,而且此事皇帝都已知曉,如果沒有猜錯,最遲不會超過今晚,京兆尹的判官就會抓你。”李躍說道。
聽到這個消息,柳績分寸盡失,他爲人是狂了點,但是也知道京兆尹一向都是活着進,想要出來卻難如登天,最關鍵的是柳績在事後仔細琢磨,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危機,自己誣陷岳父杜有齡與太子,此事涉及到太子,而宰相李林甫與太子勢同水火,李林甫抓到自己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到了此時,柳績才發現這個玩笑開的有點大了,一個錯步,跪倒在地,哀求道:“李少帥救我。。”
李躍獨自坐下來,淡淡地說道:“古人云:言多必失,現在覆水難收,只怕李林甫會以假亂真,借題發揮,一旦進了大理寺,死的都可以被捏造成活的,子虛烏有的事情也可以被判成真的,此事本帥也不敢保證可以保你,還要從最根本的做起,你現在就寫一份證狀,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寫下來,交給我,倘若你進了大理寺受到陷害,或許這封證書可以保你一命。”
柳績此刻將李躍當作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是聰明人,此事已經是紙包不住火,他只是個細皮嫩肉的文人,牢獄之災,嚴刑拷打,這些刑罰一定受不了,雖然摸不清李躍的意圖,但是柳績知道李躍是李適之的兒子,李適之被李林甫陷害,那麼李林甫就是李躍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柳績現在的是真的害怕李林甫藉着這件事情打擊東宮太
子,而自己就成爲其中的陪葬品,拿來紙筆,柳績很快就將自己誣告杜有齡以及前因後果寫下來,最後在下面簽上自己的名字。
然而還不待柳績寫完,李躍忽然皺了皺眉頭,從窗縫下,他看到酒樓外一大羣官兵將酒樓團團圍住,引起一陣慌亂。
“來了。”李躍背對着柳績低聲說道。
墨筆應聲掉落在地上,柳績嚇得六神無主,李躍說道:“該來的總會來,逃也逃不掉,盡人事聽天命吧,柳大人。”
酒樓內一片狼藉,一羣衙役走進來,李靜淑走在最前面,徑直來到柳績原本的酒桌前,鎮定問道:“左驍右兵曹柳績何在?”
幾個柳績的朋友面面相覷,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先是隴右節度使李躍不請自來,現在更是來了一羣官兵,看來柳績真的犯了事情,話音剛落,柳績從樓梯上走下來,神情低落。
“帶走。”
衙役上前將柳績抓起來魚貫而出,但是李靜淑並沒有離開,獨自坐在酒樓內牆角的一個空位,靜靜地等待着什麼。
不過片刻,李躍走下樓梯,離去的腳步忽然停下來,因爲牆角一個倩影落入眼中,李靜淑,這個時過境遷,開始變得有點冷漠的宰相府千金,物是人非,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才女,而他也不再是過去那個風流倜儻的少年。
“我是應該稱你李小姐呢,還是該叫你李才人呢,表妹!”李躍神情自若地坐到她的旁邊。
李靜淑聞言神情稍稍變化了一下,然後重新變得冷漠,看着李躍不甘示弱道:“五年不見,表哥已經位高權重,成爲天下人敬慕的青龍少帥,只不過油嘴滑舌的功夫卻沒有絲毫變化。”
李躍無聲地笑了笑,沉默了片刻,道:“你變了。”
李靜淑輕輕地撫了撫面頰,說道:“彼此而已。”
頓時兩個人都沒了繼續交談的興致,李躍心中惡狠狠地默唸道:“老子全家都差點被你爹害死,能沒變嗎?”
冷冷地起身,臨走前,李躍用冷漠地語氣說道:“少害點人,女人做多了虧心事會變成黃臉婆的。”縱然是李靜淑經歷了很多大場面,也忍不了李躍的嘲諷,氣的鼓着臉,然而李躍已經飄飄然而去。
酒樓外,李福走上前跟着李躍離開。
兩人都沒有提及五年前的約定,那個五年之約只是當時兩個單純的男女的口頭約定,既然兩個人都變了,那麼提及當年的約定還有什麼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