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獵場,山高林密,正月初八的一場大雪更是將整個獵場妝點成一片銀白,蒼松翠柏的點點綠色點綴其上,美不勝收。
獵場山腳下的一片空地上,四十餘位來自各大家族的勳貴子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背弓胯劍,錦帽貂裘,身後僕役家將牽着獵犬,昂然而立,好不威風。
勳子弟子大比將會在今日正式上線,只等皇帝陛下一聲令下,各大家族的子弟們便會一展所長。
李昊亦是勳貴子弟的一員,與程處默、李震、長孫衝三人站成一個小圈子,顯得與衆人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身上穿的衣物,更是特立獨行。
只見他們四個每人揹着一個碩大的揹包,黑白相間的顏色,就好像染了墨汁的宣紙,三人身上的衣物也是同樣的顏色,同樣黑白相間,白色爲主,好無規律可言的黑色斑點點綴其上,看上去十分詭異。
除此之外,四人的衣物款式也與衆人大不相同,袖口、褲腿全都都是收緊的,三指寬的皮帶往腰間一系更顯精神。
正所謂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四人組的打扮雖然詭異,但與聚在一起的那些勳貴子弟相比,不管從精神還是氣質上都更像是戰士,而那些勳貴子弟則更像是幼稚園裡出來旅遊的弟弟。
程處默咧着嘴,哈出一口口的霧氣,冷冷盯着不遠處正對自己等人指指點點的‘弟弟’,不屑的說道:“這幫傻·逼,一會兒進了林子,有他們苦頭吃了。”
“你管他們去死呢。”李昊抱着膀子站在一旁,淡淡說道:“倒是你們,有想好準拿第一了沒有?”
“長孫衝唄,我們兩個可都是校尉,拿了第一也沒用。”程處默大咧咧說道。
“你呢?小震。”李昊看向李震。
“我無所謂。”李震聳聳肩膀,笑着對長孫衝說道:“拿了第一別忘了請客啊!”
“成,長孫衝謝過三位兄弟了。”長孫衝笑着抱了抱拳,簡簡單單幾句話,四人組之間已經結成了攻守同盟。
人的名,樹的影,長孫衝作爲大唐第一公子消息自然要比其他人靈通的多,別人或許不知道李昊前段時間幹了什麼,可他又如何能不知道。
秦嶺大山深處,追着二十來個倭人跑了近千里,這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麼?與這樣的人結盟,難道還怕這次狩獵得不了第一?
當然,前提條件是,李昊這傢伙不想拿第一才行。
商議已定,四人組氣定神閒的繼續看‘弟弟’們表演,他們能夠結盟,其他人自然也能結盟,區別在於人數的多少不同而已。
不知不覺中,日上中天,空地北側中軍大帳簾子一掀,一身戎裝的李二帶着一羣老貨從裡面走了出來,凜冽的目光自一羣年輕人中間掃過。
“吾等參見陛下!”一羣小年輕不管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單看李二的派頭就已經猜出了他的身份,齊齊彎腰施禮。
“平身吧。”李二一揮手,直奔主題:“今日大比,爾等當盡展所長,勇爭魁首,莫要失了父輩的風采,都明白嗎!”
“吾等明白!”近四十個小年輕聲音各有高低,回答的並不整齊,但看上去氣勢卻是不錯,只是……似乎少了點什麼。
李二擰着眉毛再次於衆人之中梭巡一圈,忽的冷聲問道:“時辰已至,爲何還有人沒到,長孫衝、李德謇何在!”
旁邊不起眼的角落,李昊弱弱的聲音傳來:“在,在的,陛下,這兒,這呢!”
聽到聲音,李二這才注意到在距離大隊人馬不足三十步的地方還站着一小撮人,仔細瞅瞅,不是李昊、長孫衝又是何人。
站的這麼近,竟然沒看到,難道朕是老眼昏花了?又或者……。
“你們穿的那是什麼東西。”
“陛下,這叫雪地迷彩。”李昊訕笑着答道。
愛叫啥叫啥吧,看着精神就行,李二點點頭。
老實說,雖然李昊四人組着裝詭異了一些,但與大隊人馬相比,至少他們還比較像那麼回事兒。
反觀正面的大隊人馬,一個個錦帽貂裘,披紅掛綵,那花枝招展的樣子,李二不禁要懷疑這幫傢伙到底是來參加狩獵大比的,還是來參加選美比賽的。
就他們這副打扮,進了林子別說狩獵,能不能在林子裡活上兩天都成問題。
南郊獵場雖然算不得什麼龍潭虎穴,可到底也是山林地貌,你穿個薄底快靴進去不說大冬天會不會把腳指凍掉,單單走路就成問題。
另外,參加狩獵你在身上掛玉佩幹啥?那東西走起路來會一直響好吧,你怕獵物不知道你來了?
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啊,我大唐的下一代都特麼怎麼了,咋這麼完犢子呢。
下面一羣人看着李二面色陰晴不定,個個嚇的大氣都不敢出,縮着脖子跟一隻只鵪鶉似的,只有李昊他們幾個站的筆直,頗有傲視羣雄之意。
然後,四人就被李二針對了:“你們四個怎麼回事,你們的武器呢?難道你們四個打算空手抓?”
“噗嗤……”大隊人馬中有人幸災樂禍的笑了出來。
不搭理他,李二已經對這些所謂的棟樑有些失望了,只是盯着李昊他們幾個。
長孫衝是他侄子,李昊與他有救駕的情份,程處默與李震都是弘股之臣家的子弟,對這四個小子,李二還是比較看重的。
而被李二看重之後,四人組就苦逼了,衆目睽睽之下李昊扭捏的將揹包放下,從裡面掏了半天,拿出一個兩尺來長黑漆漆的東西。
“這是什麼?燒火棍麼?”大隊人馬中一個不屑的聲音傳來,不知道是誰。
長孫衝朝那邊淡淡看了一眼,沒說什麼,同樣放下揹包,從裡面掏出一根黑漆漆的東西。
程處默、李震同樣如此。
待都把東西都拿出來之後,四人互相對視一眼,同時擡起右手,猛的一抖。
只聽‘咔咔’數聲,四人手中陡然各自出現一把顏色黝黑的猙獰長弓。
瞬間,大隊人馬爲之一頓,空地之上只餘李昊的聲音:“滑輪弓,全鋼打造,重六斤八兩,拉力一石至三石可調。”聲落,又從隨身箭囊裡抽出一支長箭:“三棱破甲箭,重四兩五錢,百步之內,可破五層扎甲。”
“什麼?”第一次見到滑輪弓的李二頓時被驚到了,快步來到四人組面前,接過長孫衝手裡的弓,一拉之下搖了搖頭,瞪了李昊一眼:“這弓如此軟……。”
“陛下,這個是根據我們的力量調的,你要使它還得再調整一下。”李昊尷尬的撓撓頭,指了指李二手裡的弓說道。
“如何調整?”李二眉頭緊皺,將手裡的弓遞向李昊。
後世的滑輪弓弓臂設計之初就是可調的,李昊自然不可能把這個功能忽略掉,故而在接過李二手裡的弓之後,快速在弓臂上的兩個旋鈕上擰了幾下,然後又交了回去:“好了。”
這就好了?你開玩笑呢?
把弓拿在手裡掂量了幾下,李二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在大唐,弓的拉力該多少就是多少,從來沒有聽說拉力還能調的。
抱着姑且一試的想法,李二再次拉開弓弦,結果一拉之下當即變了顏色:“這……這拉力真的大了許多,這,這怎麼可能。”
程咬金對那猙獰的大弓早已經看的眼饞不已,瞅見李二見鬼似的表情,劈手便將程處默手裡的弓搶了過去:“俺來試試。”
試就試唄,李昊聳聳肩膀,將手裡的重箭遞了上去,兩寸來長的三棱箭頭在陽光下寒光閃閃,如同惡魔的眼睛。
李二也不客氣,直接將箭抓到手中,回身對身邊護衛喝道:“備甲!”
“諾!”一聲應諾,不消片刻,五套扎甲已經被提了過來,整整齊齊碼好擺在距離李二五十步之外的地方。
早已準備好的李二二話不說,彎弓搭箭,擡手便射。
一聲呼嘯,一道寒光,五十步外的扎甲像是被狙擊槍打了一樣,‘啪’的直接炸了。
四周看熱鬧的衆人齊齊一呆,他們原本還等着看箭透五層甲呢,結果沒想到,扎甲竟然炸了。
果然是皇帝陛下啊,射出的箭竟然有如此威勢,有如神助。
呆立片刻,空地上衆人呼啦一下矮了一半:“吾皇威武,大唐萬勝!”
李二這會兒也蒙着呢,弓的拉力調整之後的確是三石左右,這一點憑藉他多年的經驗可以得到肯定的結論。
只是三石弓射出的箭怎麼會有如此威力?竟然把五屋的扎甲給射爆了,該不會是開玩笑吧?
顧不上理會那些半跪於地的傢伙,李二轉身把李昊從地上提起來,虎着臉說道:“小子,你不是說這箭可透五層甲麼?剛剛那是怎麼回事!”
李昊被李二捏的臉都快要青了,吐着舌頭,拼命指着李二的大手,吱唔道:“陛,陛下,我,我說透五層甲是指用一石的拉力,不,不是三石。”
李二依舊眉頭緊鎖,但卻鬆開了李昊,愛惜的撫摸着弓身道:“那也不對,就算三石弓,也不應該有如此威力。”
李昊揉着脖子解釋道:“是,普通的三石弓的確不可能有這樣的威力,可這是滑輪弓啊,陛下您看到這弓兩端的偏心輪了吧,這東西可以將弓的力量放大,三石的拉力經過它的放大,威力基本與五石相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