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之中頃刻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肆意編排大唐聖武皇帝李世民,這等罪名可不是他們一個小小的新羅小臣能夠承受得了的。
這個時候,李恪、李愔、李愔全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雙手下意識地擱在了自己的後腰之上,那裡鼓囔囔地,彆着的是神機府分府新近研製出來的左輪手銃,小巧精悍,威力強絕。
至於另外一桌上,蘇定方、李三多、趙三炮……衆人的手已經死死地握在了橫刀的刀柄之上,一抹寒光,從刀兵下方一寸處閃現,橫刀已然出鞘。
金聖泰臉色變幻不定,過了好半晌,似乎是承受不了這大帳之中的壓抑氣氛了,方纔強擠出笑容,說道:
“大人說笑了.那金胖子只不過是喝多了罷了,完全沒有針對陛下的意思!此番大唐能夠出兵新羅,幫助我們攻打倭國,小臣已經是感激不盡了。可不能因爲這金胖子的幾句酒後渾言,壞了我們新羅與大唐之間的關係啊!”
“你以爲我們在乎和你們之間的那點破關係嗎?”李愔結果了花頭,他冷笑着看了金聖泰一眼,道:“如果不是你們女王求到了本王四皇叔的頭上,我們大唐都懶得對你們出兵!”
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心,對面案桌上的金承旭偏偏在這個時候吼叫了起來:“我們新羅用不着你們唐人,也照樣可以擊退倭人,真把你們當成救世的神仙了!”
話音方落,暴脾氣的李愔可就不幹了,他乾脆一把掀翻了桌子,怒瞪着眼睛說道:“是嗎?那還真是要怪我們大唐自作多情了?既然這樣,那老子就直接讓大軍開拔,返回登州去好了!老子管你們新羅自生自滅啊?”
說道這裡,這小傢伙竟然轉身就要往外走。
李愔的突然爆發。可是把大帳之中的衆人全都給驚得夠嗆,這簡直就是要殺人的節奏啊!
不過這幫新羅人也不敢有什麼動作,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李愔徑直朝大帳的簾布處走去。
“行了,大呼小叫地作什麼樣子?回來,坐下來!”
就在雙方大眼瞪小眼的時候,一直坐着不曾動的李元霸,慢悠悠地看了擡步就要出賬的李愔一眼,這才扭過頭對金聖泰說道:
“金大相對吧?可能你還不知道吧!你們腳下的土地、你們的城池、你們的草場已經是大唐的了,更不要說你們這些新羅人了。”
“你說什麼?”金聖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王說什麼了?”
李元霸從地上抄起了一個酒壺,斜瞥了金聖泰一眼。繼續說道:
“你們新羅的善德女王,前往我大唐並非是求援也並非是依附,而是舉國歸屬!換句話說,你們新羅國的地界兒,從此之後,就是我們大唐的領土了。我們自己的土地,由我們唐人自己奪回來,這又有什麼錯呢?”
一石激起千層浪,別說衆人中地位最高的金聖泰了。在場的所有新羅人都站了起來,一個個全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在坐的李元霸!
李元霸的這番談論,直接顛覆了這些新羅人的理念。堅持了這麼長時間,沒想到一切轉成空,這算哪門子道理?
不過,說實話。新羅落入大唐的手裡,總比落到倭國的手中要強,至少比現在要強上不少吧?
“坐坐。還不坐下,都站起來做什麼?可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眼前場面越來越混亂,金聖泰呆愣了半晌之後,頹然地坐了下來.失魂落魄的表情告訴衆人,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眼見着一種新羅人表情失落,李元霸開口說道:“行了,你們也坐下來,安靜安靜吧!”
李元霸的聲音並不算大,可就是這麼一舉簡單的話,卻是讓李恪他們全都梓梓然地坐回了高椅上。
“看看你們都成什麼樣子了?我大唐堂堂的禮儀之邦,豈能與某些山野村夫一般,毫無紀律地隨意施爲?全都給本王老實呆着!”
李元霸這張嘴也夠損的,雖說明面的意思是在罵李恪他們不懂得約束自己,可實際上呢?明明是在說這些發脾氣的新羅人是不懂禮貌的土包子,山野村夫。
這些新羅人不是傻子,所以他們一個個氣得臉都綠了。
“好了,殿下莫要生氣了,我想金承旭肯定不是故意的!來人,給金承旭的臉上潑一盆涼水,他太無禮了!身爲我新羅的軍中高層,難道這就是你們招呼尊貴客人的方式嗎?”
深深吸了一口氣,明白了當下形式的金聖泰晃了晃腦袋,對另外在一桌的新羅軍中高層喝罵了起來:
“幾位殿下,請恕金聖泰的無意之舉。這傢伙的家人全都被倭國人給殺了,所以平日裡多少有些癔症,還望幾位殿下見諒。”
不愧是大相,作爲善德女王的近臣,很快就想明白了歸屬這個問題,他向着李元霸他們賠了個笑臉,語氣中帶着一些焦躁:“水呢,有沒有人去取水過來?”
“譁!”
一盆涼水狠狠地潑在了金承旭的臉上,把他淋了個透心涼。
“嘶!”
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終於想起方纔的所做所爲的時候,不禁渾身冷汗直冒,這簡直就是在給自己挖坑啊!
想到這裡,金承旭很沒臉沒皮地跪在了地上,向李元霸叩首道:“王爺,請王爺恕罪,小臣,小臣是豬油蒙了心,酒後失言,請王爺莫要往心裡去!”
“您看,殿下!”金聖泰也在一旁幫腔道:“這傢伙已經道歉了,都是老朽御下不嚴,請殿下饒他一條狗命!”
“也罷,也罷!”李元霸擺擺手,道:“本王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不過這新羅大營中你還是別待了,本王不想再看到你了!”
“混帳東西,還不快向殿下謝恩?”金聖泰聞言臉上一喜,扭過頭狠狠地瞪了金承旭一眼。
“是,是!謝王爺不殺之恩,謝王爺不殺之恩!”金承旭還以爲這次就算不死也得蛻層皮了,沒想到到這位只不過是呵斥了他兩句,就放他離去了。
由此來看,這位武王殿下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兇殘。
“好了,這裡這麼雜亂,你們都是吃乾飯的?”眼見着金聖泰滿頭大汗地退出了大帳,金聖泰看了看浪跡遍地的酒菜還有破碎的碟子,衝着大帳中的幾個新羅侍女狂吼了起來,“還不趕緊過來收拾收拾,把這些東西全都撤下去,換上新的?”
“咱們繼續!”李元霸不管那麼多,依舊在不緊不慢地喝着酒。
隨後,一切就都順便得多了,李元霸直接把自己的意思告訴了金聖泰,無非就是之後的一切戰事,新羅大軍必須遵從大唐的指揮,唐軍答應擊退倭國之後,不侵佔新羅百姓的一草一木。
對於新羅來說,大唐的條件並不過分,畢竟用李元霸的話說,他們整個新羅都已經被劃歸大唐版圖了,他們還有什麼不好接受的?
……
第二日清晨,剛過了卯時,唐軍大營中就響起了嘹亮的號角聲。
原來是李元霸催促着李恪小哥仨在大營中開始點卯了。
營帳中,七千餘名身着黑色作訓服,背後揹着長銃,腰間斜挎着橫刀的神武衛漢子,腰桿挺地筆直地迎風而立。
李元霸帶着李恪小哥仨,蘇定方以及其他身無危重的高層,站在連夜搭建起來的點將臺上,感受着下面撲面而來的肅殺之氣,很是滿意地點點頭,道:“不錯,看來軍心可用啊。”
“嘿嘿,那是!”李愔聞言笑了起來,道:“您也不看看這大軍是誰訓練出來的?”
這小傢伙倒真是挺會拍馬屁,這馬屁拍的李元霸心裡頭這個舒坦啊!
李元霸笑了笑,道:“好了!諸君,今晨有探子來報,倭奴在攻陷了當陽城之後,雖說一直都沒有什麼動作,可是在通往當陽城的另一面,卻是有倭國的後續部隊在向着當陽城中趕至。對此,不知道你們可有什麼想法?”
“王爺,末將以爲,我等應趕在倭奴援軍未到之前出虹口,與當陽城倭奴一戰,即便不攻下城池,也能夠挫掉倭奴的銳氣。”
李三多踱步而出,道:“左傳中有言,‘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挫掉矮矬子們的銳氣,要想贏他們就容易地多了!”
“王爺,我贊成李將軍的建議!”趙三炮看了李三多一眼,道:“城中倭奴守軍足有兩萬,在人數上他們本就佔着優勢,可是兵貴精不在多,再加上這破城池只是泥土夯成,咱們的神武炮完全可以將城池給轟開!只要破了城門,倭奴的生死,對於咱們而言,完全就是予取予奪!”
“好,那攻城方略就放給恪兒你們吧!”李元霸低垂着這腦袋想了半晌,突然開懷地笑了起來。
“啊?”
原本還稍稍帶着點失落,以爲這統兵打仗地任務從他們腦袋上溜走了,沒成想峰迴路轉,這統帥的任務又跑到自己頭上來了。
“啊什麼啊?不想當這個統帥嗎?”李元霸沒好氣地瞪了李恪他們小哥仨一眼,“好了,你們要商量事情去中軍大帳,四叔這裡還有幾句話還要和兄弟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