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夜魔巢穴救名花

人們所稱的南山,實則是徐州附近一片植被茂密的矮山丘陵。因爲汴水,泗水的灌溉和水利交通,徐州一代商賈發達,農牧殷實,甚少有樵夫入到深山砍柴,所以南山的叢林鬱鬱蔥蔥,綿延數十里,因爲山路曲折,林木高聳,令徐州南山顯出一幅與世隔絕的世外風情。

這種大市鎮附近的密林山嶺在唐代的江湖屬於兩不管之地。因爲山深林幽,走獸橫行,這裡是平常百姓不願涉足的禁地。但是這裡距離徐州只有十數裡,距離喧囂人世太過接近,失去了江湖人特別追求的神秘和與世隔絕,所以從來沒有任何江湖人物會在這裡多作停留。因此在這種地區掩藏形跡反而能夠收到奇效,無論是江湖人還是平常老百姓都無法找到。

鄭東霆馱着祖悲秋奔行如電,不到一千息的時間就已經來到了戲馬臺南,一頭鑽入了南山之中。南山土地廟就佇立在這片山林的半山腰中,掩映在一片剛剛吐芽的樹木新枝之下。這座廟宇已經有多年沒有香火,善男信女都去了徐州城內新建的佛廟,這裡的土地公清漆剝落,顏色褪盡,眼看着就真的要化爲山泥入土地。廟中的牆角窗臺掛滿了蜘蛛網,地面上積塵足寸,晚風一吹,青煙四起。本來一座祭神的寶地,卻活脫脫像是閻羅殿的入口。

鄭東霆從懷中拿出火熠子迎風一抖,點燃一簇火光。靠着這幽暗的光線,他凝目四處看了看,問道:“師弟,雖說你是爲了完成獄友的遺願,但是我可真看不出這是個還願的地方。”

“我的這位朋友在這裡收藏了幾盆花卉要我領回去養植,莫讓名花枯萎,這是他臨死前的願望。我準備把這些花帶回去種到祖園,細心看護。”祖悲秋道。

“說來說去,你還是想回祖園,真是個戀家子。”鄭東霆不滿地搖了搖頭。

“在這裡了!”祖悲秋看到那個已經褪色的土地公手中握着的玉笏,立刻欣喜地叫了起來。

“什麼東西?機關嗎?”鄭東霆忽然倒有些不妥,“幾盆花卉,不用靠這麼嚴密的機關來保護啊?”

祖悲秋道:“這些花卉聽說來頭不小,連緝兇盟都想要搶奪。”他邁着大步來到土地公的玉笏前,伸手抓住玉笏的頂端,準備用手一擰。就在這時,他一腳踩到了一片滑沙,腳底一輕,身子側倒在地,連帶着手也跟着用力一扭,不由自主地帶動了玉笏所連接的機關。

只聽得一連串瓦片破裂的聲音,數十枚烏油油的半月飛輪從土地廟的四面八方下雨一般砸來,目標直指處於房子正中央的祖悲秋。

“師弟小心!”鄭東霆一個虎撲將祖悲秋按倒在地,接着帶動他在地上連續七八個滾翻,數十個飛輪擦着他們的肩膀後背釘入了地面之中。鄭東霆因爲在最外面,背上被劃出了七八個淺淺的傷口。

“我的媽呀,這是怎麼回事?”被鄭東霆按在下面的祖悲秋嚇得吱哇亂叫。

“怎麼回事?我還要問你吶!”鄭東霆忍着背上的輕傷怒氣衝衝地直起身,“你交的這是哪門子的獄友,誰用九天滅日輪這麼歹毒的機關來保護幾盆花?他種的是搖錢樹嗎?你老實跟我說,你這個獄友姓甚名誰,幹什麼的?”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祖悲秋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他只跟我說他是因爲採花才被關進的殺威堂。”

“採花?”鄭東霆瞪大了雙眼,“別告訴我你跟一個採花賊稱兄道弟!”

“師兄,你怎麼也這麼歧視採花的?採花我也喜歡,春暖花開的時候,到郊外踏青採花,折幾枝春蘭冬梅,有何不可。我不明白你們爲什麼這麼仇恨我們這樣的採花人。”祖悲秋下意識地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再次走到了玉笏面前。

“你這個從益州出來的白癡,以後別跟人說你是我師弟!”鄭東霆氣不打一處來。

“師兄不要動怒,剛纔是我不小心腳底打滑沒有按對開關,這一次應該沒有危險了。”祖悲秋將自己的胖手小心翼翼地放到玉笏上,嘴裡唸唸有詞,“先左三次,再右三次。左二右三,前一後二,左三前五,右二後六。”

“有沒有這麼麻煩?”鄭東霆膽戰心驚地前後張望着,生怕有第二輪古怪暗器迎頭砸下來。

“前三右二,後一左二,右一左二,左三前四……”

“你這是按開關還是下棋?”

“左一後三,右三前五,前一左二,前一左五。”

“你這獄友臨死之前的氣兒還真長。他跟說了幾遍你才記住的?”

“後一右三。好了!”祖悲秋將手從玉笏上放下來,對鄭東霆笑道,“我過耳不忘,他說了一遍我就記住了。”

他的話音剛落,鄭東霆腳底下的一片地板忽然朝左縮到了地縫之中,露出一個正方形的空洞。鄭東霆還來不及反應,就直挺挺地掉了進去,半晌才發出一聲慘叫聲。

“師兄!不要慌,我來幫你!”祖悲秋看到鄭東霆在空洞中沒了身影,心中不由得一急,連忙縱身一躍,也跳入了空洞。

“錚”地一聲,鄭東霆一隻手捂着鼻子,另一隻手再次打亮了火熠子,朝這片黝黑的地下室照去。

“師兄,這裡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危險。”祖悲秋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不用緊張。”

“就算有危險也不用你來救我。”鄭東霆沒好氣地說。

“師兄別這麼說,咱們打死不離師兄弟,你有難我怎會不來救你。”祖悲秋熱心地說。

“我看不出你一屁股坐塌我的鼻樑,對我有什麼幫助!”鄭東霆惱怒地一擡手,兩股鼻血立刻磅礴而下。

“對……對不起師兄,我也是情急之下才跟着你跳下來的。”祖悲秋愧疚地低下頭。

“以後再和你算賬。”鄭東霆身子往前急行三步,將火熠子往前一探,微弱的火光正好映到一扇黑鐵製成的柵欄門。他將頭往前探去,想要察看一下鐵門之後有什麼東西,卻在耳中聽到一連串清越的嬌喝聲。

“呸!狗賊!”

“呸!惡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呸,你敢碰我,我立刻咬舌自盡。”

“呸——!”

★Tтkǎ n★¢ Ο 鄭東霆還沒看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人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連忙把頭一仰,連退三步。

“師兄,怎麼回事?”身後祖悲秋不知所以地問道。

“師弟,你走到我前面。”鄭東霆一把攬過祖悲秋的肩膀,將他往鐵門前一塞,自己躲到他的身後,高舉火熠子,仔細觀看。

明明滅滅的火光之中,四個衣衫殘破,披頭散髮的女子縮坐在鐵門之後的地牢牆角,雙手背在身後,雙腿緊並着蜷在身前,在她們的腳上箍着精鋼打造的鐐銬,可以想象他們背後的雙手也被同樣的鐐銬所緊緊鎖死。

“啊——!”祖悲秋的慘叫聲悠悠地傳入鄭東霆的耳膜,“師兄,我被人吐了一臉唾沫。”

“各位姑娘!”鄭東霆連忙雙手高舉,扯開嗓子大聲道,“我是江湖捕頭鄭東霆,不是關押你們的採花賊!”

他的話讓死寂的地牢裡響起一陣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鄭東霆是誰?我沒聽說過。”一個嬌柔細嫩宛若黃鶯的聲音悠悠響起。

“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江湖敗類牧天侯的徒弟。”另一個冷若冰霜的聲音說道。

“對,是他,我聽風媒張遊提到過他,聽說他是殺死洛家滿門的中原雙兇之一!”說這句話的是一個語音清脆悅耳的少女,她在所有的少女中個子最高,似乎膽氣也是最好的一個。

“他不會欺負我們嗎?”衆女子中一個最年少的少女怯生生地說。

“他敢!”那個有着冷豔語音的少女挺起胸膛,擋在她的面前,“他敢動手動腳我就和他拼了。”

“你給我們來一個痛快,不要再折磨我們了!”那個有着彷彿黃鶯嗓音的女孩子說到這裡,已經忍不住哭了出來。

“姑娘們不要驚慌,我不是來殺人的,而是來救人的。”鄭東霆連忙爲自己辯護,“殺死洛家滿門的另有其人,絕對不是我們,我們是無辜的。”

“你們?”個子最高的少女看了一眼他身邊正在拼命擦臉的祖悲秋,“中原雙兇的另一個祖悲秋也來了?”

“看來我們真是大限到了。”黃鶯語聲的姑娘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

“唉。”鄭東霆現在是百口莫辯,只好放棄,從懷中掏出一根鐵絲,在牢門的鐵鎖上掏得幾掏,鐵鎖轟地一聲頹然落地。接着他來到那個個子最高的少女面前,將鐵絲在她手上腳上的鐐銬中擺弄數下,乾淨利落地揭開鐐銬,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身。

“你……你……”那少女充滿戒備地看着,半晌才說,“你果真是來救我的?”

“那當然。”鄭東霆也不想再和她們多做糾纏,三下五除二地解開了其他人身上的鐐銬,然後道,“各位姑娘,囚禁你們的採花賊已經伏法,今後你們大可不必再爲此憂心。”

這個時候,牢房中的四位姑娘都已經一身輕鬆地站起身。領頭的那個個子最高的少女朝鄭東霆一抱拳:“多謝鄭兄救命之恩,我們是黟山越女宮的弟子。我叫殷秀婷,乃是天女殿弟子。”

有着黃鶯語聲的少女低頭朝他一個萬福:“小女子天女殿舒秀英,多謝鄭兄救命之恩。”

那位冷豔逼人的少女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天女殿蘇秀雲,承情了。”

最後那個年紀最幼小的女孩子來到鄭東霆面前,搖了搖他的手:“大家都說你不是好人,原來你是個好人,謝謝你!我叫黃秀芬,也在天女殿,以後我會天天到廟裡求神保佑你平安。”

“多謝了!”鄭東霆心中一陣溫熱,忍不住憐愛地摸了摸黃秀芬的額上頭髮,“以後你行走江湖,也一定要小心,知道嗎?”

就在這時,舒秀英走到黃秀芬的面前,伸手一揮,狠狠打在鄭東霆的手背上,冷冷地說:“別說幾句話就開始動手動腳。”

鄭東霆狼狽地一咧嘴,只得忙不迭收回手去。周圍的幾個姑娘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祖悲秋終於擦乾淨了自己的臉頰,湊到鄭東霆身邊,探頭問道:“幾位姑娘,你們被關在這裡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幾盆花?”

“花?”四位姑娘聽到這個字,臉上都是一陣紅暈,不知是羞是怒。

“你這個益州的白癡,到現在你還不明白?”鄭東霆一按腦門,滿臉的哭笑不得,“我們把姦淫婦女的惡賊稱爲採花賊。你那位所謂的獄友,就是這樣一個惡人。”

“怎麼會?”祖悲秋目瞪口呆,“我們在獄中暢談世間名花,聊到牡丹,桃花,杏花,荷花,菊花,並沒有一句提到女色,但是他都興致盎然,最後甚至歡快而死……”

鄭東霆連忙一把攬住他的肩膀,低聲道:“以後千萬不要把你和他的談話說給外人聽,否則咱們師兄弟的名聲就算是徹底毀了,知道了嗎?”

“可是……”

“可是個屁!你可知道採花賊之間談到女人都會用到隱喻,他們認爲世間的極品女子當有:牡丹香,桃花媚,杏花眼,芙蓉(荷花)面,就像這幾位姑娘。”鄭東霆隨手一指身邊的四位女子。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師兄弟在談些什麼,但是聽到鄭東霆說她們有四花優點,這幾位女子也忍不住暗自得意,臉上露出淡淡的淺笑。

“但是菊花是什麼?”祖悲秋茫然問道。

“是……”鄭東霆湊到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祖悲秋聽過之後,一把將鄭東霆狠狠推開,踉踉蹌蹌跑到地牢牆角,張開喉嚨,瘋狂地嘔吐了起來。

“鄭兄,祖兄沒事吧?”殷秀婷目視着祖悲秋的背影,關心地問道。

“沒事,他爲了從採花賊口中審出各位姑娘的去處,費盡心機,此刻已經撐不住了。”鄭東霆微笑道。

徐州和七大劍派有關係的,除了曾經讓鄭東霆和祖悲秋飽受牢獄之苦的殺威堂之外,就是關中間派的分舵。殺威堂乃是江湖大獄之地,充滿戾氣,江湖人圖個好彩頭,除非有什麼要緊事,否則人們絕不願意輕易踏進這個判官殿。鄭祖二人剛剛被人從那裡放生出來,借他們個膽他們都不敢再往回走。所以當他們護送越女宮天女殿四女回到徐州之後,他們選擇帶這幾個少女投宿到關中刑堂的徐州分舵。

鄭祖二人本以爲徐州分舵此刻只有幾個管事的關中弟子,其他緝兇盟的大人物都在殺威堂裡集會。他們只需要將四女交給信得過的關中子弟,就可以拍拍手揚長而去。誰知道他們一行人剛到刑堂分舵的門口,就感到了一股絕頂高手對峙之時所產生的凌厲殺氣。這股殺氣彷彿有質無形之物,悄無聲息地瀰漫在衆人的周圍。衆人之感到渾身上下猶如被綁縛了數百條鐵索,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行動自如。

刑堂分舵門口的榆楊柳樹此刻枝葉飄零,在晚風中瑟瑟發抖,似乎這些無知無識的樹木也感到了空中的死亡氣息。在靜謐的夜色中,突然傳出幾聲穿金破玉的高亢嘯聲,幾隻白影黑翅婆娑,從分舵影牆內沖天而起,在鄭東霆和祖悲秋周圍圍成一圈。

鄭東霆久走江湖,這種場面雖然險絕,也還罷了。祖悲秋江湖經驗淺薄,更是剛剛脫了一場大難,此刻宛如驚弓之鳥,這麼大的動靜把他嚇得不輕,只差一點就要趴在地上。他雙腿顫抖地靠到鄭東霆身邊,膽戰心驚地擡眼仔細觀看:只見周圍亭亭玉立地站立着六隻身長足有六尺開外的高大仙鶴,白羽黑翅,頸項高昂,紅頂如燈,長喙如鑿,雙腿如鐵,目光清凜如電,雖然身爲福鳥,但是氣勢卻好似成名高手般犀利。

“呼,嚇死我了,是……是仙鶴,嗬嗬,師兄,是仙鶴。”祖悲秋好不容易纔看明白眼前的東西,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長氣。

“……”鄭東霆側過臉去,不去看他,心裡暗罵這個師弟丟盡了自己的臉。

“是小白,姐妹們,我們宮裡的高手到了。”天女殿四女領頭的那個高挑少女殷秀婷興奮地一拍手,高聲道。

“鄭大哥,祖大哥,我們快進去吧,我們姐妹被淫賊俘獲數日,宮中的師叔伯們一定急壞了。”黃秀芬急道。

殷秀婷分開衆人來到正前方那隻個頭最大的仙鶴面前,輕聲吟哦了數聲,宛如一隻雛鳥在巢中的低鳴。這隻仙鶴優雅地曲下脖子,用嘴在她的下頜上輕輕劃了一下,接着身子一側,替她讓開去路。

衆人連忙在她的領頭下快步穿過仙鶴組成的陣勢,走進了此刻燈火通明的刑堂分舵。

鄭東霆剛一走進分舵就覺得十分不妥。這裡是關中刑堂分舵,關中劍派在中原南部的大本營,本應該有很多把守的關中弟子。然而在分舵院中卻看不到一個灰衣灰袍的關中人士,彷彿所有關中劍派人士突然全體離去了。但分舵正當中的聚義廳中卻燈火齊明,亮如白晝,不知是何道理。鄭東霆跟在天女殿四女身後,一邊走一邊心事重重地想着各種可能的情況,卻實在摸不清頭腦,不知不覺間,他發現自己已經一把推開眼前的大門走進了分舵聚義廳。在他擡起頭來,想要將聚義廳的形勢打量一番的時候,數十道寒光彷彿北國冰霜迎面撲來,在他剛剛來得及轉一圈眼珠的剎那,他的脖頸上已經多了幾十枚耀目生花的劍尖。

“大家冷靜!”鄭東霆嚇得尖叫一聲,睜眼定睛一看:聚義廳內此刻兩撥人馬以大廳的中線分站兩邊,各自以兵刃對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在大廳左側是以連青顏,汪谷昌爲首的緝兇盟衆高手,各式長劍林林總總排成數列,羣鋒所指處,正是一羣白衣白袍的女劍客。

這羣女劍客清一色的月白布衣衫,梳着俊逸高聳的髮髻,面系蠶絲巾,秀美的面容在面巾之後若隱若現,有着飄逸色彩的衣衫卻做緊襯利落的胡服打扮,手腕上袖口窄小,十分利於使劍。每位女劍客的背後都披着一件雪白的披風,在着肩處飾着一條銀狐尾,顯得嬌俏又不失威勢。她們手中的三尺青鋒,劍鋒細窄,劍託略寬,極爲體貼地護住了握劍的虎口,劍刃上寒光凜凜,顯示着這些女劍客平日裡極爲細心地護理長劍,此刻刃薄鋒寒,正好適合殺人。在這羣女劍客的中間,是一位灰白衣衫的中年婦人。她的頭上白髮飄雪,似乎已經年近六十,但是臉上珠圓玉潤,光可鑑人,又好像只有二十多歲的年紀;一雙鳳眼目光寒冷傲慢,似乎世間萬物在這雙鳳眼之中不過是無知芻狗,死不足惜。在她的身側,站着一位風神俊朗的少年,也是這一羣人中唯一的男性。這個少年乍一看眉清目秀,英俊瀟灑,身材瘦高,雙手奇長,乃是不可多得一位翩翩佳公子。但是他的雙眼細長如絲,時不時地顯着一絲冷厲攝人的青光,與他英俊的臉型有着一絲怪異的不和諧。他的雙手環抱,將一口雕刻着仙鶴圖案的鯊魚皮劍鞘擁在胸前,劍鞘中是一柄劍託窄小,沒有劍穗的武劍。此人卻是那江湖新貴劍凌九霄弓天影。

握劍指住鄭東霆的乃是十數個緝兇盟弟子和十幾名白衣女劍客。當他們看到開門露頭的是他,頓時失去了興趣,只是用劍將他指住,再次回頭朝形勢緊張的廳內看去。

“汪谷昌啊汪谷昌,枉費了我慕容妍對你百般信任,將我親手捕獲的鮑夜行和段騰交給殺威堂。段騰惡貫滿盈,也就罷了。鮑夜行手中還攥着我越女宮四位弟子的名節性命,你想也不想就將他弄死,如今讓我到何處去尋找她們的下落?”這位中年婦人冷冷的語氣中透着說不出的肅殺,令人不寒而慄。

“慕容長老,我本將鮑夜行與中原雙兇之一祖悲秋關在一起,誰知道他和此人交談數語之後,突然倒斃,事發突然,誰都想不到,望你能夠體諒。”汪谷昌臉色慘白,強大精神道。

“哼,祖悲秋,鄭東霆。”這位慕容長老淡淡地說出這兩個名字,語氣中滿是輕蔑,“兩個跳樑小醜,居然勞動你們五大劍派,八大世家近萬人上躥下跳。他們做過什麼?大不了就是滅了洛家滿門。江南仁義莊被人燒殺的次數多了去了,又不少這一次,多大件事兒?勞師動衆,虛耗精力。現在我越女宮四位弟子被淫賊所擄,性命成憂,名節有損,你們反倒聽之任之。莫非我越女宮弟子的性命不如那些洛家蠢材值錢嗎?”

“洛家仁義傳家,代代都有英雄人物。洛家先祖曾對令宮主先輩有恩,魚宮主也曾經對此大爲震怒,派下得力弟子參與追查,不知慕容長老爲何出言相輕?”連青顏正色道。

“英雄人物,嘿。幾十年前洛家的確豪傑輩出,現在,只剩下一羣老而不死的窩囊廢。魚師妹顧念舊情,那是她的事。但是我天女殿弟子被擄,就是我的事。汪谷昌,你是自己解決,還是要我動手。”慕容長老鳳眼微眯,冷冷地說。

在慕容長老冷眼寒光照射下,汪谷昌本來青白的臉色更加白如牆紙,他忍不住連退兩步,沉聲問道:“慕容長老你想怎樣?”

“辦事不力,廢掉右手。”慕容長老淡淡地說。

“且慢,慕容長老,這裡是關中劍派地盤,你乃越女宮人士,汪谷昌長老便是有錯,也輪不到你處罰,更何況事出突然,乃是天命始然,任誰也無可奈何,這件事不是任何人的錯。”月俠連青顏迎着慕容妍森寒的氣勢踏前兩步,昂首朗聲道。

“哼!連青顏……”慕容長老微微側過臉來,將一雙精光四射的鳳眼罩在連青顏臉上。

看到連青顏和慕容妍就要起衝突,鄭東霆連忙張開嘴大聲說:“各位不要衝動,你們說的天女殿弟子現在完好無損,他們都被我們救回來了。”說到這裡,他一側身,朝身後不明真相,尚未進聚義廳的天女殿四女道:“各位姑娘,你們宮裡面來人找你們了,快進去吧。”

這天女殿四女早就忍不住想要和越女宮的師姐妹們相聚,此刻聽到鄭東霆的話,立刻歡呼一聲,紛紛涌進了大廳。

四女之中年紀最小的黃秀芬第一個蹦蹦跳跳地衝進門,張開手臂,歡聲叫道:“慕容師伯,各位師姐師妹,我回來了!”

“小師妹!”在廳內和緝兇盟對峙,眼看就要展開火併的越女宮弟子們看到黃秀芬無不驚喜交集,紛紛驚呼了起來。

“小師妹,其他人還好嗎?”

“你完好無損就好,嚇死我了!”

“小師妹,擔心死我們了!”

跟隨在黃秀芬身後進廳的殷秀婷,蘇秀雲和舒秀英引起了一輪又一輪更加刺耳嘹亮的歡呼和尖叫。越女宮的弟子們一時之間忘了此刻的敵手和恩怨是非,紛紛尖呼着和這些歷劫餘生的姐妹們共慶重逢。整個威嚴肅穆的徐州分舵聚義廳此刻成了聚滿歡呼少女的洛陽花市。

祖悲秋跟在幾位少女的身後進入了聚義廳,朝鄭東霆望了一眼,忍不住會心地一笑。鄭東霆瞥了滿臉帶笑的師弟一眼,不屑地哧了一聲,但是隨即也忍不住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本來以爲要和越女宮弟子進行火併的緝兇盟各派弟子此刻也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渾身輕鬆地面面相覷,暗自慶幸。連青顏三步並作兩步趕到鄭東霆和祖悲秋面前,深深一禮,麥色的臉上滿是欣喜:“兩位真是及時雨。你們可知道,因爲你們,我們躲過了好大一場自相殘殺。而且能夠救出這些陷入魔掌的無辜少女,不讓她們慘遭凌辱,此乃無上的功德。我真心替你們高興。”

“連兄過獎了。”鄭東霆笑逐顏開,“這些都多虧了我師弟能夠從鮑夜行口中套出真相。否則我也不可能救出她們。”

“我沒和鮑夜行說過話,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祖悲秋仍然記着鄭東霆之前的囑託,死活不敢把自己和鮑夜行的對話公諸於世,矢口否認着。

連青顏望着祖悲秋漲紅了的臉頰,似乎瞭解了些什麼,雙眉一挑,沒有再追問。

整個聚義廳中,唯一沒有因爲四女的歸來而展露歡顏的人只剩下慕容妍和弓天影。慕容妍此刻的臉上青紅色一顯即隱,顯然震怒於這四女在這個關鍵時刻出現,令她接下來的興師問罪沒有了延續的憑藉。而她身邊的弓天影則深深吸了一口氣,斂眉低頭,小心地將自己熱切的眼神隱藏了起來,似乎心中篤定將會有令他期盼已久的事情在眼前發生。

就在聚義廳內的衆人歡呼雀躍正在興頭上的時候,慕容妍突然輕輕咳嗽了一聲。這聲咳嗽是用越女宮的太清氣功喝出來的,異常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令所有人心頭猛地一涼,不由自主地安靜了下來。整個大廳再次陷入了鴉雀無聲的氣氛之中。

“鮑夜行的事,既然有驚無險,我在這裡也不便再提。接下來,我們來好好聊聊現在最風風火火的江湖大事。”慕容妍淡淡地開口道。

聽到這句話,弓天影的俊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正在和鄭東霆暢談的連青顏此刻警惕地轉過頭,將目光凝注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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