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仁義莊總堂被人一日剷平,洛家上下數百親族全軍覆沒,連莊勇都死得一個不剩。這在大唐盛世已經風雲激盪的江湖之中,掀起了更加驚天動地的波瀾。江湖七大劍派,八大世家子弟不惜血本,懸賞千金,偵騎四出,明察暗訪,全力尋找做出這件驚天大案的幕後首腦。黑道五會十三會的堂口精英也開始四處聯絡,希望找出這次血洗洛家的兇手,或是招攬入會,或是聯絡結盟,希望能夠借這一次罕有的機會,在江湖上找到揚名立萬,擴展實力的契機。
在不到七天之內,天下第一教崑崙魔教已經通告江湖,將這一次血洗洛家的責任一肩承擔。並向大唐諸幫諸派下了招附令,以洛家爲例,強勢威迫大唐俠義道豪傑依附崑崙魔教。三十六刀堂也在第一時間將這次出手屠莊的功勞攬在肩上,聲稱是南北太行高手一起出手造成的戰果,並在此刻紅紅火火地開始了南太行十八寨進一步的招募活動。江湖黑道和下五門高手紛紛踊躍加入南太行十八寨,投靠更加堅實的山頭。
洛家滅門慘案彷彿一枚導火索,將大唐江湖暗地裡洶涌澎湃的激流一瞬間爆到了檯面上。大唐十道六百州縣中的火藥味瞬間變得極爲濃厚。
親眼目睹了這大事件的目擊者鄭東霆和祖悲秋卻對於周圍的風聲火勢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從命案現場落荒而逃,一直躲進了簪花樓軟玉溫香的花閣之中,連續飲了三天三夜的花酒才勉強把在仁義莊總堂見到的慘狀驅趕出了自己的記憶。
在第四天午後,洛家的慘景已經淡出了二人的腦海,鄭東霆終於決定開始幹一些正經事。他將師弟祖悲秋帶到了簪花樓對面的五福茶樓上,點了一些清茶便飯,神色嚴肅地望着他。
“師兄,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放心,師弟我還有不少餘款,簪花樓的酒債難不倒我們。”祖悲秋縮着頭說。
“師弟,洛家慘案之後,休妻之事暫時不必再提。現在爲師父報仇的事是時候提到日程上了。”鄭東霆沉聲道。
“但是師兄,你說過要教我輕功的,現在我雖然沒有休成秋彤,但是我也算是照着你的指示一步步做到現在,你看能不能……”祖悲秋熱切地搓着手,可憐巴巴地看着鄭東霆。
“這件事我正要說到,你先別打岔。”鄭東霆煩惱地摸了摸額頭,似乎祖悲秋的話打亂了他的好不容易理清的思路。
“嗯,我說到哪兒了……”鄭東霆用力捶了捶腦袋,想要將自己從宿醉的混沌中打醒過來,“對,爲師父報仇。殺死師父的乃是一位絕代無雙的高手,所以,光憑我一個人是無法擊敗他的。我需要你的幫忙。但是你不會輕功,在與人交戰之時,太過吃虧,所以我決定從今天起,代替師父傳授你本門獨一無二的輕身功夫:燕子飛雲縱。”
“太好了,多謝師兄!”祖悲秋興奮得滿臉通紅,連忙拱手道。
“嗯。”鄭東霆緩緩點了點頭,“好,你斟一杯茶遞給我,我來敬師父。”
祖悲秋連忙從桌上斟好一杯清茶,恭恭敬敬地捧給了鄭東霆。
鄭東霆隨手接過來,一口把茶喝了個精光。
“呃,師兄,你難道不該把茶灑在地上來敬師父嗎?”
“嘿嘿,待我如廁的時候再說。”鄭東霆伸手探入懷中,取出一本手寫而成的秘籍,遞給祖悲秋,“師父教給我的燕子飛雲縱乃是口授的,這些年我反覆思索,總結出不少心得,在此彙集成冊,其中有飛雲縱的身法,還有我的很多註解和變招妙法,你拿去好好研究。你身上已經有練了十年的上乘氣功,再加上這本秘籍,依照你的資質,數月之內,輕功可成。”
“太好了,多謝師兄。”祖悲秋接過鄭東霆的秘籍,迫不及待地翻開書頁,一目十行地觀看着。
“嗯,這些日子我每日思索殺害師父的兇手,總是不得要領。若說能夠有資格殺死師父的高手,當今江湖中有崑崙魔教教主督凌霄,天下第一俠青虎彭求醉彭大俠,再有就是太行第一刀天下無頭柯堰月。這三位和師父當年齊名於世。至於能勉強和師父過上幾招的就多了,少林主持天楓禪師,天山掌門連紫傑,越女宮宮主魚幽蓮,年幫幫主黑白手宣霹靂,幫魁挑燈槍公羊舉,海南劍派掌門鬼王宋無期,”鄭東霆說到這裡,看了看自己緊緊握拳的雙手,“喔,還真不少。這些高手的武功無不個性鮮明,不可能僞裝出海南劍派的亂披風無影劍。”
“不過師兄,你剛纔不是說有個海南派的鬼王宋無期嗎?”祖悲秋問道。
“廢話,海南劍派的還用僞裝海南劍派自己的劍法嗎?”鄭東霆沒好氣地反問道,“這個高手一出場一定就震懾着師父,讓他連轉個身都不敢。誰有這麼大的氣勢,這麼強的武功?”
“師兄,既然你這麼說,那麼定是和師父齊名的三大高手中的一個殺了他,那個柯偃月是太行山的壞人頭子,他最有可能吧?”祖悲秋道。
“哎,柯偃月是什麼人?人家是太行大響馬,殺個人還用藏着掖着?況且我聽師父說他和柯偃月還有些交情,當年柯偃月和彭大俠決戰梧桐嶺,若非有師父的幫忙,說不定他就被彭大俠宰了。”鄭東霆說到這裡,興沖沖地看着祖悲秋。
祖悲秋就彷彿身邊沒他這個人,仍然在專心致志地翻着手中的輕功秘籍。
“我說!若非有師父幫忙,柯偃月當年說不定就被彭大俠宰了!”鄭東霆扯開嗓子吼了一聲,嚇得祖悲秋手一哆嗦,將秘籍掉在了地上。
“啊,是,是!”祖悲秋再不懂人情世故,也明白了鄭東霆的意思,連忙撿起書,賠笑問道,“當年發生了……嗬嗬,發生了什麼事?”
鄭東霆狠狠瞪了他一眼,露出一副算你識相的表情:“咱們師父似乎和彭大俠有了些過節,在決戰之前兩個人鬥了一場,具體發生了什麼師父並沒跟我講,每次我問起他都不肯說。嘿,師父是個愛炫耀的人,當年定是發生了些說不出口的事,多半是爲了女人。”
“那……殺師父會不會是彭求醉?”祖悲秋直截了當地問道。
“渾蛋,彭大俠的名字是你能說的嗎?”鄭東霆瞪了他一眼,“他可是天下第一俠,爲人堂堂正正,怎會做這種背後傷人的勾當。況且他都絕跡江湖快二十年了,還會心血來潮竄出來殺人嗎?”
“那督凌霄呢?”
“更加不可能了。人家是魔教教主,手下的高手一堆堆的在哪兒擺着,他想殺你只要擡擡手指頭,自有成千上萬的崑崙教衆一人一巴掌抽死你,何必親自搞刺殺這麼沒譜兒?”
“師兄,你說有個自由流派的神秘人十年前曾經擊敗過師父,會不會是他又找到了師父。”祖悲秋又問道。
“正是,師弟提醒的好啊!”鄭東霆用力一拍手,“這個人是自由流派的領軍人物,武功變化多端,極有可能使出這種地道正宗的海南劍法。”
“這樣就好辦了,我們只要找出這個神秘人的真正身份就可以知道殺死師父的兇手是誰。”祖悲秋的眼睛仍然死死盯着手中的輕功秘籍,他的話都是不經大腦脫口而出的。
“師弟……你似乎並不關心殺死師父的是誰?”鄭東霆看着祖悲秋的這副模樣,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不關心。”祖悲秋擡起頭來,乾淨利落地說。
“算了……”鄭東霆嘆了口氣,放棄了似的癱坐在座位上,將桌上的一盤五香花生米端到面前,“就算我現在找出這個見鬼的蒙面人,光憑我也打不過他。還是先幫你找那不守婦道的老婆吧。”
“真的,師兄!你真的願意幫我。”祖悲秋驚喜地擡起頭來,尖聲問道。
“我說過會幫你江湖尋妻,說過的話自然算數。雖然這也不是什麼討好的活計,總算比爲師父報仇更加有意義。先解決你的生活問題再說。”鄭東霆嘆口氣道,“不過,我話可說在前面,如果洛秋彤知道你放着師仇不報,反而閒散江湖無所事事,嘿嘿,她可是會看不起你的哦。”
“我祖悲秋發誓,待我尋到秋彤,立刻全力追查殺死師父的兇手。”祖悲秋連忙舉起手來,鄭重地說。
鄭東霆和祖悲秋兩個人聊得熱鬧,殊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一雙凌厲有神的細眼看得一清二楚。這雙眼睛的主人——弓天影此刻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五福茶樓斜對面的漱玉閣上,一邊飲着漱玉閣清新雋永的蜀岡茶,一邊用右手靈巧地剝着面前的花生米,身子軟綿綿地陷入座下的椅子中,閒適得令看到他的人都振作不起精神。但是他的那雙眼睛卻和他的身體所展現出來的輕鬆格格不入,充滿了熱切的戰意,透射出一股股炙烈的殺氣,似乎轉瞬就可以爆起傷人的猛獸。此人一身潔白如雪的長袍,白綢繡雲武士褲,灰布綁腿,腳上踏着雲鞋,一柄刻有仙鶴祥雲紋路的長劍赫然配在腰間,長三尺九,無穗,殺機隱隱。
弓天影已經耐心地在漱玉樓上等了一盞茶的時間,而對面的鄭祖二人也唾沫橫飛地聊了同樣長的時間,說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武林逸事和他們退隱多年不死也沒用了的師父。這些都是他根本不想聽的東西。弓天影就算再耐心,也有些坐不住了。此事幹系重大,天下武林都爲之震動,擺在他眼前的兩個人就是揭開一切謎底的關鍵,他不能再等。心念到此,他輕輕放下茶杯,將剝掉的花生皮隨手丟在地上,左手一探,撫在身右側的劍柄上,手背上青筋凸現,渾身上下的殺氣在這一瞬間攀升至最濃烈的巔峰,他右手邊茶壺外的水滴在這一瞬間凝結成一顆顆灰白色的霜慄。
就在這時,一個月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所在的漱玉閣二樓,悠閒地坐到了相隔兩個茶座的對面樓窗之下。隨着這月白身影的來臨,瀰漫在空氣中的寒氣彷彿冬雪突遇驕陽,瞬間化爲無形,連茶壺上結霜的水滴也重新恢復活躍,順着壺壁滾滾滑下。
弓天影眼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臉上緩慢地浮起一絲冷森森的笑意:“月俠連青顏,真的那裡都少不了你。”
坐在對面窗前的連青顏緊緊地盯着此刻的弓天影,手也嚴密地撫握在身邊的劍鞘之上,淡然道:“彼此彼此。”
“他們就在那裡,你不動手嗎?”弓天影揚了揚下巴,冷然道。
“今日之事,你最好不要插手。”連青顏沉聲道。
這話聽到弓天影的耳中令他雙目精光暴漲:“你連青顏一向自詡急公好義,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還沉得住氣,倒是少見。”
連青顏沒有回話,只是從腰間解下長劍,當地一聲橫放在窗前的長桌上,擡手叫來一壺茶水。
弓天影仔細地盯着他看了幾眼,終於將手從劍鞘上緩緩移開,重新開始緩緩地剝起花生米。
鄭東霆定下了今後的打算,心中一陣輕鬆,忍不住擡手將盤中的一顆花生米高高拋到空中,然後仰起頭張開大嘴等着它落下。突然間一股怪異的氣流在空中出現,席捲着這枚花生米突然一個轉向。鄭東霆猛地擡起頭來,只見這顆花生米正端端正正地落入到一位錦衣少年的嘴中。
這錦衣少年虎頭虎腦,雙目明亮照人,身材健碩頎長,一身錦衣華服卻掩飾不了他矯健勻稱的臂膀和腰身。
鄭東霆瞪大了眼睛,突然張口吹出一口氣。這枚花生米猛地衝進了這錦衣少年的口中。只見這位神秘出現的年輕人雙目圓睜,張口無聲,手忙腳亂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後背,顯然是這枚花生米被鄭東霆吹入了他的氣管。
“嘿嘿。”鄭東霆嘻笑着慢慢踱到錦衣少年的面前,“花信子張遊,和你說了多少遍了,不要搶已經到了我嘴邊的東西。”
錦衣少年張遊白眼連翻,雙手作了幾個討饒的手勢,用力指着自己的喉嚨。鄭東霆快美難言地搖了搖頭,用力一拍張遊的後背。張遊用力咳嗽了一聲,那枚花生米箭矢一般從他嘴中射了出來,落到鄭東霆的手中。鄭東霆將它拋入口中,坐到張遊的對面。
“哎呀,鄭兄最近內功的修爲又精進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彷彿剛纔的糗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張遊一臉喜氣洋洋地朝鄭東霆拱了拱手。
“好說。”鄭東霆冷冷一笑,“花信子無寶不來,這次又想從我身上挖什麼黴料走?”
“哎,鄭兄擡舉了。這一次你義助師弟祖悲秋到洛家下休書,祖洛兩家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鄭東霆和祖悲秋聯手對抗洛家數百高手,血洗洛家莊,火燒仁義堂,幹出好大一番事業,今後黑道五門十三會就要唯二位的馬首是瞻了。”張遊笑嘻嘻地說。
“什麼!?”鄭東霆睜大了眼睛,目瞪口呆。與此同時,背後一陣桌椅翻塌的轟響,接着重物落地聲響起。鄭,張二人扭頭一看,只見祖悲秋此刻已經嚇昏了過去。
漱玉樓上弓天影和連青顏看到樓下這個場景,同時一愣,喝到嘴中的茶水差點吐了出來。弓天影迅速地看了連青顏一眼,淡淡地說:“這樣的傢伙絕不是揚州慘案的兇手。”
連青顏一口嚥下嘴中的茶水,神色不動地緩緩搖晃着茶杯,默默注視着茶杯中旋轉不停的茶葉,似乎對於弓天影的話充耳不聞。
看到他的作派,弓天影忽然有悟於心:“你竟然已經知道!”
張遊悠閒自在地點了一壺清茶,一盤五香豆腐乾,一碟鹽水毛豆,一邊津津有味地飽着口福,一邊看戲一般看着鄭東霆手忙腳亂地又掐仁中,又扇耳光,好不容易把祖悲秋救醒。
祖悲秋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撕心裂肺地一聲:“冤枉啊!”
“哈哈哈,鄭兄,這是你新認的師弟?放眼江湖,真是萬中無一啊。”張遊幸災樂禍地嬉笑着。
“你個花信子莫要幸災樂禍,這個消息是哪個風媒首先放出來的?”鄭東霆將醒過來的祖悲秋往身邊的座位上隨手一丟,怒目橫眉地問道。
張遊得意地一仰頭:“這個世上能夠深知洛祖兩家糾葛,並且可以在第一時間發現祖悲秋進城辦事的江湖人物,除了我揚州小霸王張遊還能有第二個嗎?”
“你說我鄭東霆和祖悲秋聯手屠滅洛家數百高手,說明你看到我們入洛家,但是當日我們見到的只有洛家人,你是如何得知的?”鄭東霆毫不鬆懈地問道。
“當日祖悲秋高舉休書入仁義莊,揚州小兒多有所見。這些小子多半都是我的眼線,什麼料我不知道。”張遊笑道。
“這麼說,這個鄭祖聯手,血洗洛家的消息,是你自己編出來的!”鄭東霆皺眉道。
“哎,不要說編,說推想比較恰當。我仔細盤問過揚州小兒們,當日出入洛家只有你們兩個外人。你們在洛家滯留了一天一夜,當天夜裡洛家突然火起,接着小兒們看到你二人從火堆中脫身而出。而且你鄭東霆還特意將洛家仁義旗拋入火中,以示滿門滅絕之意。這些我可都沒有說錯吧。”張遊神色漸漸嚴肅起來。
“喂,那枚洛家仁義旗是隨風飄到我頭頂上,我隨手把它拋到一邊,誰知道就被大火捲走,那哪裡是滿門滅絕的意思。你可不要瞎說。”鄭東霆聽到這裡才知道自己惹上了天大的麻煩,此刻渾身已經被冷汗浸透。
“除了你們之外,無人進,也再無人出。任何知道這個事實的江湖人物都會作出和我剛纔一樣的推測。這些揚州小兒們不是我的專有屬下。只要三五兩銀子,所有江湖人物都會了解到當日始末,而你們則是屠滅洛家的最大疑兇。到時候審訊你們的就不會是我,而是關中劍派刑堂的高手。”張遊正色道。
“什麼……怎麼辦,師兄,這下我們冤沉海底了!怎麼……怎麼關中劍派居然私設刑堂,這不是公然犯法嗎?”祖悲秋瑟瑟發抖地問道。
“哼,關中劍派向來是江湖俠義道聚義之地,唐初之時唐太宗麾下三千黑甲精衛中有六成都是關中劍派訓練出來的。有唐以來,但凡影響嚴重的江湖巨案,官府無法解決,都是發到關中劍派刑堂來處理。我作爲江湖捕頭,緝拿到重要疑犯,也必須押送到長安關中劍派刑堂,經過刑訊定罪。刑堂下達的通緝令被七大劍派,八大世家所共同擁護。白道人氏以此爲揚名立萬的契機,所以一旦通緝令出手,被通緝者立刻成爲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刑堂堂主赤面判官關思羽爲人鐵面無私,刑訊殘忍無情,江湖人聞名如見鬼……”說到關思羽的名字,鄭東霆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鄭兄爲人如何,武功如何,小弟難道還不知道。憑鄭兄一人之力,哪怕再加上令師弟……”張遊隨手一指此刻已經抖成一團的祖悲秋,撇了撇嘴,“也沒辦法殺死洛家幾百號人。”
“張兄所言正是!”鄭東霆連忙道。
“正是!正是!”祖悲秋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點頭如搗蔥。
“所以鄭兄只要將當日的情景盡數告知在下,最好能告訴我兇手是誰,由我公諸天下,這樣你們可以擺脫嫌疑,我也可以揚名立萬,成爲江湖第一風媒。”張遊說到這裡,雙眼已經開始發出鋥光瓦亮的賊光。
“你以爲我不想知道是誰幹的嗎?”鄭東霆嘆息一聲,一五一十地將當日發生的種種全部說了出來。
“什麼?!洛家爲了不收休書,竟然將你們迷昏!”張遊瞪大了眼睛,震驚地說。
“可不是嘛!不信你問我師弟,他人最老實,絕對不會說謊。”鄭東霆雙手一攤。
“千真萬確,我親家這一手太不地道,我從地牢裡醒來,全身衣服骯髒污穢,生不如死。後來喊殺聲驚天動地,我們躲在地牢裡完全看不見是誰動的手,直到逃出生天,只看到滿地屍體,臭氣熏天。我和師兄躲到簪花樓中喝了三天三夜花酒才緩過勁兒來。”祖悲秋老老實實地說。
“師弟,簪花樓的事不用說出來丟人現眼。”鄭東霆臉色一紅,小聲道。
“這一切都太難以令人置信。就算我公佈天下,也不會有多少人相信,更會降低我作爲風媒世家傳人的信譽。”張遊大失所望地說道。
“喂,張兄,你我交情不錯,可不要到了現在才說見死不救。”鄭東霆大驚道。
“鄭兄,你給我的這些消息,全都不值一文,我是不會公告天下的。現在救你的唯一辦法就是立刻找出洛家滅門慘案的兇手。這件事我看你辦不了了,我會幫你來做。”張遊挑了挑眉毛,低聲道。
“爲什麼我辦不了,別忘了我是江湖捕頭,破過不少大案。還有我的師弟,他天賦異稟……”鄭東霆忙道。
“當然,當然。不過你們暫時會很忙。”張遊微笑道。
“很忙?……”鄭東霆和祖悲秋互望了一眼,猜不出張遊話中的含義。
就在這時,一陣強烈的殺氣突然充盈在這座典雅的揚州茶樓之中。冰冷的寒氣滲透進鄭東霆和祖悲秋的四肢百骸,令他們無法隨意動彈。而一直坐在他們面前的張遊此刻突然化成一片模糊的影像,轉瞬間消失了蹤跡。
“該死!”看着張遊一溜煙地遁去,鄭東霆忍不住狠狠地罵了一聲。
“師兄……這些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祖悲秋膽戰心驚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