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究沒能飆得過那輛寶馬,只能眼看着它在夕陽中絕塵而去,不是我的引擎不好,而是我的車鏈子掉了。’
望着那兩名跨着自行車一路大笑出門去的兩名紈絝,徐陽突然想到了這句後世經典的段子,捂嘴偷笑了兩聲,大唐造的自行車,不但抓地穩定性不高,而且掉鏈子也是不可避免。
畢竟輪胎沒有充氣輪胎,那玩意根本造不出來,光是材料都找不到,而且鏈條的切合度肯定沒後世那麼高,掉鏈子也是家常便飯,只要一點操作不合格,用力太猛,都會掉鏈子,這現在也是自己的工匠團隊正在努力改進的問題。
五十輛自行車轉瞬賣完,那些晚些付錢沒買到自行車的公子哥們一個個捶胸頓足,大聲嚷嚷着,大有今天不賣給他們自行車就不走了的架勢。
售車班長趙氏好生安慰,說下月來了新貨一定給諸位公子留着,纔好說歹說把這些公子哥給勸走。
正當徐陽打算去櫃檯看看今天賣自行車賺了多少錢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公子!慢些個啊!”
徐陽回頭看去,只見一油頭粉面的奶油小生,滿臉大汗,扶着門框,朝屋內的氣喘吁吁的大聲道:“本...本公子,是...是來,買自行車的!”
“抱歉啊,自行車賣完了,想買先生就得等下個月請早了。”門口的那名售車小姐面帶笑容,對那名公子哥溫和的說道。
“啊!什麼!賣完了!不是午時纔開始賣的嗎?”那俊秀公子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是的,公子,現在已經午時二刻了,五十輛自行車已經全部售完。”售車小姐的臉上始終保持着露出七顆牙齒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這都是徐陽一個月以來的訓練成果。
“二刻?才二刻時間你們就把自行車賣完了?!”那奶油小生帶着哭腔問道。
“真是抱歉,先生,確實是全都賣完了,還有很多人都沒能買到自行車,您要是想要只能等下個月的自行車生產出來了。”售車小姐對待這一個長相帥氣的小公子還是十分的客氣。
那奶油小生聽聞自行車已經賣完,心中怒火開始燃燒起來,見無處發泄,只聽他一聲大叫:“天煞漢!我就說早去,想必這次買不到自行車,回去那幫紈絝一定不帶我玩了,張二!你快給我滾進來!”
門口一直候着的一名奴僕模樣的中年大漢急忙連滾帶爬進了屋子。
那奶油小生別看年紀小,力氣卻是不小,一腳就踹在那名中年大漢屁股上,罵道:“本公子早說趕快些,你這廝天煞漢,現在自行車都已售完,你是萬死難辭其咎!”說罷又踹了那大漢兩腳。
那大漢一絲反抗的跡象都沒有,跪在地上,不住磕頭,的畏縮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小人趕車太慢,沒能讓公子買到自行車。”只見他的額頭都快要磕出血了。
那奶油小生顯然還不解氣,現在身無長物,無處發泄,只能找這個蠢笨的張二發泄一番,他擡起腿,又踢了兩腳,可能是感覺踢的腳生疼,不知道該怎麼辦,就開始責罵起來。
“你這廝殺漢,死狗奴,回了家我就讓我爹辭了你的工,當奴隸賣掉!”
那壯漢似乎聽到了天塌一般,鼻涕眼淚一股腦全淌出來了,哭喪着抱着奶油公子的腿,撕心裂肺道:“公子千萬別辭退老奴啊!老奴跟着張家十一載,無不是兢兢業業的服侍主子們,現如今上有重病老母,下有待哺妻兒,家中又無田地,辭了老奴就是讓老奴死啊!”說罷,砰砰砰的在地上磕頭,額頭上已經全是血。
自行車店的水泥地板上也已經印滿了血跡,看起來無比的可憐。
但那公子似乎毫無同情之心,只是冷聲道:“你就是該死!沒讓小爺買到自行車!小爺回去一定辭了你!”
這時徐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走上來阻止了那名叫張二的漢子繼續磕頭的行爲,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名奶油小生問道:“你是幽州張家的?”
那奶油小生,一昂首,無比驕傲的道:“正是,你又是何人,阻止我教訓僕人?”
“你想買自行車?”徐陽的語氣有些冷。
“正是!”那名油頭粉面的公子哥一聽有戲,頓時兩眼放光。
“五百貫加上你的這名僕人,我現在就可以賣給你一輛自行車。”徐陽有些懶得和這些世家子弟交流了。
在後世的他以前總以爲這些紈絝只是些好吃懶做,雖然欺男霸女,但是良心還是有的,但現如今穿越大唐後,他發現根本就不是這樣,這些紈絝的等級觀念異常的嚴重,你是有身份的人,那我會尊重你,重視你,和你做朋友,但如果你沒有身份,那就連狗都不如,你的命,在他們眼中,就跟浮游一般可笑。
眼前的這名奶油小生,雖然是衣冠楚楚,長相俊秀,可是依然掩蓋不了他那顆已經發黑的心,可笑這些售車小姐還對他如此客氣,不少的幾個看他剛剛那麼絕情的對待自己的下人不但沒有絲毫憐憫,反而還一臉愛慕,暗送秋波,真是讓徐陽對大唐的不公有些失望。
麻木不仁,等級壓制,和後世一比,徐陽頓時覺得還是後世的生活好些,雖然後世也擺脫不了等級歧視,但是至少憲法上明明白白的寫了那句‘人人生而平等’,不像在這,人從生下來就不平等,僕役的兒子將來也是僕役,丫鬟的女兒將來也是丫鬟,父母連給孩子做人的權利都沒有,只能生下來做一條狗,人世間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
王侯將相寧有種?誰規定的將軍的兒子就一定是將軍,侯爺的兒子就一定是侯爺。
但徐陽又有些深深的無力感,他改變不了封建帝制,改變不了世襲制,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生存遊戲法則與規則,誰要是違背了,就會被踢出局。
徐陽不想被踢出局,他只想安安靜靜,快快樂樂的活下去,所以他不打算與天下對抗,口中喊着‘打到帝國主義,共產主義萬歲’的口號被唐朝人架在火架上燒死。
所以他只能一點一滴從自己做起,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看到一個受苦受難的僕役就救一個,劉七如此,張二也是如此。
徐陽覺得通過自己的不斷努力,未來一定會爲天下的奴役和百姓,爭取到更多的幸福,讓他們一提到自己是唐人便有足夠的自豪。
奶油小生走了,高高興興的蹬着一輛自行車走了,彷彿是天下間最快樂的人。
‘自古雄才多磨難,從來紈絝少偉男’徐陽現在才明白古代人爲何有這樣的感慨,自古的紈絝,他們以自我爲中心就已經被深深確立,爲他人做出貢獻,簡直就是個笑話,古人誠不欺我。
他的那名叫張二的僕役依靠在門柱旁,滿臉淚水的望着遠去的小公子的背影。
徐陽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塊紙巾,那名大漢誠惶誠恐的不敢接過去,徐陽只好硬塞在他手中,問道:“他那麼對你,你不恨他?”
這大漢又急忙跪下,哽咽道:“小人確實該死,沒有幫少公子買到自行車,責罰都是應該的,何來狠意,小人本事萬死難辭,可是小人還有病重老母和妻兒,實在是不敢以死謝罪,小人的妻子老小是無辜的啊!”說罷,老淚縱橫。
徐陽看一名中年大漢在自己旁邊哭得像個孩子,邊哭邊哽咽的說着自己服侍張家十一年,張家家主對自己不薄,如今不能再報答張家了之類的云云,便是一陣無語,唐朝的下人有時就是這樣,你可能給他一碗飯,他就對你忠心一輩子,說呆傻也好,說感恩也罷,徐陽總之很是欣賞這樣的品得,這樣的品得,在後世估計比熊貓更稀少。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現在的新主人就是我了,我叫徐陽,你可以叫我徐公子,以後跟着我幹,保證比你在張家的待遇好一千倍,嗯,這是你一百貫的身價,給你,留給你養家治病吧。”
那名叫張二的大漢急忙拜服在徐陽的面前,頭磕的滿地是血,誓死爲徐陽效忠。他不知道,他的人生也從這一刻開始了改變。
當很多年後,帝國《大唐新聞報》採訪這位顯赫的帝國將星是如何追隨徐陽隊長的腳步時,張二總喜歡露出一絲回憶的笑容,然後淡淡回答一個讓所有人都雲裡霧裡的詞——‘一輛自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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