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是一場漫長的旅途,途中歷經山河大川,峽谷溝壑,不論花團錦簇,還是楓葉紅遍,不論萬物勃發,還是櫻雪漫天,總是一場過客,一場繁華,當驀然回首,才發現無論多麼漫長的旅途總是那麼短暫。
來不及說再見,更來不及多看一眼。
夢迴大唐,總有一種不真實感在徐陽的心底,竭盡全力的想去握住,可又擔心最後握住的只是一場靈幻,南柯一夢。
這世間種種,如同繁華過眼,兩世爲人,卻更看不清生命的意義。
人說:“強者,就是站在所有人的頂端。”前世的徐陽十分信奉這句話,把所有人踩在腳下,讓他們仰望自己,這就是成功人士該做的事情。可是徐陽現在卻迷茫了,他有很多錢,產業無數,身價萬貫,他也有權利,一位爵爺,可以贏得百姓們的敬仰。
這在後世,他可以洋洋得意的開着跑車,摟着嫩模,大把撒錢,渾身土豪之氣,囂張的讓所有人羨慕,讓所有人都稱他一聲成功人士。
可是,爲什麼他一路上看到的那些窮苦的大唐百姓,非但沒有因爲自己比他們錢多而有絲毫興奮的感覺呢?爲了一塊鹽巴,親兄弟可以持刀相向;爲了十貫銅錢,親生父母可以把女兒賣爲妾婢;爲了幾頭耕牛,就能做出鄉民械鬥的事情;山東旱災最嚴重的地方,易子而食的事情也時有發生。
唐初,絕不像史書上記載的那樣繁華惹眼,李世民大殺四方的基礎,是建立在這些窮困百姓們困頓一生所貢獻的基礎上的,某種意義上來說,國家所謂的崛起,根本不是某個人的政績,而是那些被剝削的人民,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百姓。
李二現在仍是年輕氣盛,還說不出“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種帝王洞悉人民之力量的話,不僅是他,就連後世的毛太祖也是在多年的積澱之下才說出:“歷史是人民創造的,並不是那些英雄宰相創造的。”這種看破真理的話。
人走的遠了,就該停下來,總結前路的得失,這樣才能走的更穩,走的更遠。偶爾拾起一片心得,才能更加欣喜的繼續這場旅途。
徐陽掰着手指靜靜思索着來到大唐四個月自己的所作所爲。
玻璃,炒茶,釀酒,造車,製衣,修路,建館。
平均不到一個月完成一件事,如今,這些東西都在幽州形成了產業,唐朝的人很愚昧,但也很聰明,愚昧是因爲他們不懂得創新,一直堅守古法,遵循祖宗古訓;說他們聰明,就是一旦告訴他們一個東西,他們就會竭盡全力的去完善,不論前路有多少荊棘與風雨,他們總能找到最好的解決途徑。
建造體育場的時候,自己告訴工人,使用滑輪可以把東西吊道高處,結果沒過幾天,自己去工地時就看到了多個滑輪組的組合,而且不斷的有工匠在改進,聽說現在居然幽州的鄭文都已經制造出蒸汽機帶動滑輪工作的機器了,只是穩定性還有待商榷。
不過這也是讓徐陽有些大驚失色了,他沒想到這些人這麼快就把蒸汽機給運用於實際中了,在歐洲從1679年尼丹斯`巴本發現蒸汽機到瓦特改良蒸汽機,再到1807年第一輛蒸汽火車的出現,整整歷經了一個世紀,歐洲人才從發明蒸汽機過渡到運用蒸汽機。
而在幽州,這個時間被縮短到了短短几個月。
不禁感嘆中國古代勞動人民的偉大智慧,一般只要沒有古訓作爲羈絆,他們的想象力也會奔馳的如同天馬行空,讓人眼前一亮。
徐陽站在船頭,現在應經進入了涇河,清冽的水面在日光下盪漾着波光粼粼,比後世的涇河水質不知好了多少倍。
兩岸已經進入平原,不是還能看到些人家,還有些婦女在河邊用棒槌不斷的敲打着衣服,旁邊放着一些皁角,不少兒童在不遠處嬉水。
望着那些嬉笑的孩童,徐陽也是會心一笑,大唐百姓就是這一點好,他們如同暴雨中的小樹苗,大旱地裡的野草,歷經風雨都不會輕易折斷,只要給點水便能長的漫山遍野,他們對生活的要求不高,只要有口吃的能活下去,就是人生的滿足。
握緊,雙拳,心底最柔軟的那根弦被輕輕撥動,徐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許下那個諾言:相信我,我會讓你們過上更好的日子。
“爵爺,前面在行十里就到長安城了。”曹公公也是滿面紅光的說道,一個月的旅途勞頓,也終於能回去歇息歇息了。
“嗯。”徐陽也是目不轉睛的盯着長安的方向,一副望眼欲穿,期待着千年前的第一次相遇。
船行的很快,雖然是逆流,不過八水繞長安,渭、涇、灃、澇、潏、滈、滻、灞八條河流在長安周圍的水流都是很緩,很快船伕就駕着船到了灞橋渡口。
灞橋渡口在大唐可是出了名的,這裡上演了多少分別景象,折柳送君,豪飲痛別,一般從長安送最珍惜的親友都是送到灞橋之上作別,這已經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一行人從灞橋渡口下了船,剛剛上灞橋,就聽到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銅鈴聲傳來,劉七一蹦三尺高,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這正是劉家商隊專門打造的銅鈴。
自從徐陽和劉棟良說過品牌效應之後,劉棟良這位家主便吩咐家中所有生產的玻璃都要印上幾個字‘幽州劉府’,後來發展到酒業,然後是炒茶行業,後來劉家聘請的商隊也要跟別人不一樣,就喜歡帶着銅鈴,別人家的商隊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遇到劫匪,劉家的商隊就不管這些,每次運貨都至少聘請三家鏢局押送,八九十名鏢師,兩架八牛弩,那氣勢,打一個土匪寨子都夠了,根本沒歹人敢來劫鏢。
所以劉府的生意越做越大,現在已經和多家幽州本地的鏢局商談合併事宜了,劉棟良也是個人精,在從徐陽那裡學到‘合作伙伴就是擴大產業’這一條真理後,不愧是多年經商的人,一路拼殺,已經將幽州的市場吃個七七八八,壟斷做的可是得心應手,天高皇帝遠,倒也沒遭到什麼訓斥。
劉七順着銅鈴聲朝那邊走去,只見一車的商隊也是人數衆多,鏢車上面插着幾面大旗,仔細看去‘天風鏢局’‘龍威鏢局’‘振遠鏢局’的幾面大旗在迎風飄動,正是幽州現在的三大鏢局。
“哈哈!”劉七大笑着朝徐陽一躬身,興奮道:“爵爺,是咱家的鏢車。”
徐陽也是微笑着點點頭,頭一擡,劉七立馬朝那邊的車隊跑去。
到了鏢車跟前,劉七把最前面的馬車給攔了下來,幾名虎背熊腰的大漢,手持腰刀,一臉戒備的盯着劉七,這都快到長安了,此次壓的鏢也快交貨了,可不能讓歹人現在搶了去。
“叫你們管事出來。”劉七一臉囂張道。
幾位大漢臉色不悅,但還是有一名大漢去後面的車子請管事了,心裡盤算着這小子如果不認識管事,就一刀剁了這小子,大唐律法規定,無故攔截鏢車的,可以當做賊寇直接斬殺的,連上報官府都不用。
很快後面車隊裡就下來一位老者,這位也是劉家的一位元老人物,每次運鏢都跟隨着劉家的車隊看管。
剛剛他正坐在馬車中喝茶,突然聽聞鏢師叫自己,說灞橋前面有一小郎君把路攬着了,要見管事,自己疑惑着下了車,在長安除了劉家鋪子裡的人,自己也不認識什麼人啊。
不過下車剛走了幾步,朝車隊前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誰了,徐爵爺眼前的紅人劉七是也,要說這劉七也真是命好,以前在幽州縣的一戶農家,好幾年前幽州縣大災,地裡顆粒無收,他父母爲了十貫錢把他賣到了幽州劉家當了一名僕役。
前些日子服侍二少奶奶的時候把一盞玻璃杯打碎了,二少奶奶命人直接把他打死,最後被徐陽少爺給救了,徐陽少爺可是大慈悲,不僅花錢給他治傷,傷好了還教自行車,當時小姐都吃這劉七的醋,後來劉七就成了徐陽少爺的貼身僕役,徐陽少爺到哪他到哪,變成了少爺的一條腿,後來變得越來越不像僕役,跟徐陽少爺一起沒大沒小的,要說這徐陽少爺也是天下間少有的天才,才幾個月便封侯加爵,搖身一變變成了徐陽爵爺,封地三百戶,這下劉七的地位更是不得了,徐陽也是幫他解了奴隸的戶籍。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劉七就是那昇天的雞,聽說還要跟着少爺去長安城面聖,自己已經行程一個多月了,這纔剛剛到,怎麼就在這遇見他了。
也不多想,老先生急忙上去抱了下拳,雖然很瞧不起劉七,但是打狗看主人,這位可是爵爺的紅人,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好。
“哈哈,劉管事,爵爺常說人生何處不相逢,今日一見,如隔三秋啊。”劉七在徐陽身邊呆久了,這一股子無厘頭範也是學的精髓,跟劉管事嬉笑着打招呼。
“所言極是,老夫跟着鏢車隊伍一共行了一月三日有餘,今日才趕到長安。不知爵爺在何處,老夫也好拜見一下。”劉管事恭恭敬敬道。
“就在前面灞橋上,隨我來,嘿嘿。”劉七很高興。
這青衫老者就跟着劉七朝灞橋那邊走,看的一衆鏢師有些發呆。
“喂,咱們看走眼了,剛剛的那名小郎君看起來似乎是個大人物。”
“可不能以貌取人了,聽聞長安城勳貴多如狗,隨便一個路人可能都是個勳貴,可不像咱們幽州那種窮鄉僻壤,哥幾個還是小心點吧。”幾名鏢師都紛紛點頭。
遠遠的見到徐陽,青山老者就急忙向前趕了幾步,在徐陽面前躬身行了一大禮,道:“劉家長老劉方佺見過爵爺。”
“免禮免禮,人生四大喜之一他鄉遇故知,今日見劉管事也是有緣,日後咱們在長安喝一杯。”徐陽也很高興。
“諾!”青衫老者很是激動,劉家只要與徐陽走的近的人現在在家中地位都是異常之高,自己能入爵爺法眼也是天賜之福。
旁邊的幾位公公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們可是想早些到宮裡領賞,然後好好歇歇,那名曹公公輕聲對徐陽道:“爵爺,是時候面聖了。”
徐陽笑道:“好好,這就隨幾位公公進宮面聖。”
“出發!”
衆人皆是朝明德門走去,商隊也是緩緩移動起來。
(感謝慵懶的華貴,迴旋的落葉,玄宇★玄尊的打賞,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