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風雨兼程,輜重的運送大大的拖慢了大軍的行進速度,雖然輜重大部分都是牛車拉着,但是仍舊只能勉強維持每日行出兩百里地。這一路到朔方城,足足有兩三千里路程,需要趕上半個月,這還算是天公作美,沒有下雨的結果,要是下雨的話,泥濘的官道恐怕還要拖慢近半的速度。
李靖騎着馬,帶着幾名親衛一路巡查,呼喝着,鼓勵着士兵們。不讓大軍士氣低落下去,這樣長距離的行軍,對士氣的傷害是非常大的,這不出來七八天了,走了小半的路程,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經開始露出絲絲疲態。連續的趕路讓他們的體力和耐力都受到極大的考驗。
在這七八天的時間裡,一首《赳赳唐騎》被整支軍隊傳唱,歌聲響徹官道的四面八方,這一路唱下來,讓無數的大唐百姓都記住了這首歌,記住了這一支大軍,他們這是去打突厥了,是要去爲大唐雪恥,這些都是好漢子!所以無數的百姓聚集到官道兩旁歡送他們的勇士,祝他們此去能夠大勝而歸,洗刷掉那渭水之恥。同時也送上他們樸實的祝福,希望他們能平安歸來!
一路就在這些百姓的祝願聲中,大軍穿過了關中大地,進入了山西地界,這裡已經靠近突厥邊界了!雖然趕路辛苦,但是這些日子,無數百姓的祝願,讓所有的士兵都心中燃燒着一把火,熊熊的戰意開始燃燒。心中的熱血一直沒有冷卻。士氣高昂,軍紀嚴明。這一路上沒有發生踐踏農田,衝撞百姓的事情發生。這一點讓李靖非常欣慰,以往行軍都會或多或少的發生與百姓的摩擦,這也是他們這些統帥比較頭痛的問題。處理士兵是最基本的,要是地方官不屈不撓的話,他們這些統帥說不定都會在事後被斥責。
大唐這樣明目張膽的行軍,消息定然是封鎖不住了,所以草原上頡利已經得知了大唐開始發兵。準備攻打自己了。可是他也無可奈何,這一年,草原多災多難。春夏的時候是乾旱,草場上的草根本不夠牛羊吃的,所以無數的牧民不得不四處遷徙,追逐水草而居。這也讓無數的突厥勇士散到四面八方。一時間要聚集起來很是困難。而且這才八月中下旬,就已經下了兩場大雪,看這天色第三場大雪也即將來臨,這也爲突厥軍隊的集結帶來了很大的不便,至少那些落單的突厥人是趕不上這一場戰爭了。他們單獨一人,或者幾人是無法穿行於茫茫白雪覆蓋的草原的。刺目的白雪反射着陽光會讓人視覺受損,突厥士兵全都要在眼睛上蒙上戳了孔的獸皮,而一望無際的草原在這烏雲壓頂的天氣裡非常難以辨別方向。讓人迷失在那一片雪白的世界裡。
所以頡利的召集號角早已吹響半個多月了,聚集到王帳的突厥軍隊也不過五六萬人。離他預計的十萬控弦之士還差得很遠。這幾年雖然大唐和突厥之間沒有戰事,可是暗地裡的爭鬥是一直沒有停止過。突厥人不住的搜刮着來往的客商,尤其是西域胡商,從這些人手裡突厥人獲取了無數的財貨,這些東西再通過他們自己暗中的渠道從大唐換取草原上缺少的糧食,布匹,鐵器等物品。而大唐也不是沒有動作,李二自從貞觀元年收到裴矩這位對西域和突厥等地非常熟悉的老臣子的諫書之後,就開始暗暗的進行着裴矩制定的計劃。這幾年也見成效了,原本統一的突厥被分裂成東西兩部,東突厥首領是頡利,西突厥的頭人卻是頡利的弟弟突利。這也大大削弱了頡利的兵力和影響力,所以頡利才只估計能召集十萬勇士,而不是之前南下攻唐時的二十萬控弦之士。
頡利在等,等到突厥軍隊集結完畢,然後攜所有的軍隊一路南下,爭取打大唐人一個措手不及,他這一次不會在攻取朔方城,雖說朔方城打下來之後能長驅直入,可是這一次沒人再爲自己打開城門了,定然難以攻克,還不如直接從那些邊界處的空隙處直接穿透進去。那些雖然都是小路,可穿越過邊境之後還可以再次集結嘛!
就在李靖率領軍隊抵達邊境的時候,左武衛也到達了,李孝恭帶領着左武衛三萬士兵從隴右一路前行,遇山開路,遇水搭橋,終於和李靖率領的右武衛順利會師,大唐此次出征的七萬大軍全然集結完畢,李靖再一次召開了高級將領座談大會,和各位大將軍溝通了一番。然後在一起商議這次戰爭該怎麼打,誰人作爲先鋒,誰人負責後勤。這些都是要明確定下來的,不然沒個章法,令出二門豈不是要亂套?
就在大將軍這些大人物爲了一個先鋒的名額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李寬的營地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身着麻衣,頭髮散亂,身高八尺,揹着一張長弓,提着一把陌刀。
守營的士兵將他攔住,只見此人滿臉的絡腮鬍子,那一把加大號的陌刀提在手中,像是拎着一根稻草一樣,士兵的瞳孔一縮,這是一個高手,比起他們以前的統領段志玄將軍也不遜色的高手。這幾個守營的士兵是貞觀元年以後才選入玄甲衛的,不識得眼前之人。要是之前的玄甲衛老人在此的話,定然會一眼就認出此人來,這人是以前息王李建成帳下唯二的猛將之一的薛萬徹。
薛萬徹出現在李寬的營地之外,這也不奇怪,這裡離着他現在呆的老巢太行山脈不遠。只是他這身裝束和出現的目的纔是值得讓人深思的。陌刀這東西不是誰都能提在手裡的,雖說大唐沒實行武器管制,但是那也只是一般的文人佩劍居多,像陌刀這種軍伍中才會使用到的武器,還是比較少見的。
揹着長弓,提着陌刀,出現在軍營前,那麼定然是要從軍了!可是薛萬徹爲什麼回來李寬這裡?薛萬徹和李寬之間的關係,可說不上友好,兩人之間還有這一段恩怨,這人投靠誰也不可能投靠李寬啊!而且李寬只是一個小小的雲麾校尉,到他手底下能有什麼作爲?以他薛萬徹的才能,簡直就是屈才到了極致。雖說士兵是精銳之師,可是卻也太少了。
在這整個軍營裡邊的大將軍也不少,而且多數人和他都是老交情了,,他要是去那些人那裡,直接就能接手一營士兵,甚至還能直接越過校尉階層,當上偏將裨將之類的將軍。來李寬這裡恐怕就只能做一個軍司馬,而且還是和劉威一起擔任。
“某家是你們校尉的故人,還請他出來一敘!”薛萬徹朗聲說道。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不然我們校尉大人豈知你是何人?”守着轅門的士兵問道。
“你只需告訴他,太行山上薛家寨故人來訪,他自然知曉!”薛萬徹回答。
“那你在這裡等等,我去幫你通稟!”士兵見薛萬徹一口關中腔說得很是正宗,不大可能是突厥人的探子,也就準備幫他通傳一下,再說了就算他是突厥人的探子,可也就一個人,自己這營地裡還有這幾百兄弟,豈會怕了他!還是先通知校尉大人,士兵邁步向着李寬的營帳而去。
“報告,門口有一個人說是大人的的故人,來自太行山上薛家寨,不知大人是否召見?”士兵向李寬稟報道。
“哦!薛家寨!”李寬沉吟了一下,在聽到這個地名的時候李寬就想起了薛萬徹,只是他現在來這裡做什麼?兩年前自己將他的消息帶給薛萬仞之後,就再沒關注過他的消息,這會兒他居然來這裡,是什麼意思?
“讓他進來吧!算了,我親自去!”李寬想了想還是自己出去一趟好了,正好去將在草原上撒歡的小灰灰叫回來,這到了邊境的日子,這條大狗被自己放養在草原上,時不時地叼回一些野味來,現在方圓數十里的草原已經成了這隻大狗的地盤,原本盤踞在這裡的一羣草原狼居然被這條大狗收服來當小弟了,這也讓李寬有了一些別樣的想法。
到了營門處,李寬見到了對面的薛萬徹,抱拳道:“沒想到薛將軍會出現在這裡,不知此來所爲何事?”
“明人不說暗話,薛某此來是爲了這一次的戰爭,想到楚王殿下帳下效力,不知可否?”薛萬徹也不矯情,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薛將軍在這大軍中的熟人也不少吧!怎麼想着跑來小王這裡?”李寬詫異。
“正因爲與他們相熟,纔不得不到楚王殿下帳下討口飯吃!”薛萬徹有幾分苦澀的回答道。
“呃……”李寬被他的直白嗆到了,還真是如此,原本齊名的兩人,現在要讓他到另一人手底下做事,以薛萬徹的驕傲還真的有點難以啓齒,但是李寬就不同了,他之前就是敗在李寬的手上。現在到李寬手底下也說的過去,而且薛萬徹也未嘗沒有想要藉着李寬重新回到軍伍的目的在裡邊。只要在這場戰爭中,他護衛住了李寬的周全,那麼李二那裡就好辦了,當年的事他薛萬徹也是奉命行事而已,而且李二的家眷也沒有出現傷亡。不是不能揭過的,和解了這件往事,是薛萬徹此行的最大目的,這幾年他一個人在這太行山上撐起了一個小小的寨子,裡邊的人多數都是之前戰亂中他手下將士死去之後留下來的遺孀和幼子,這些人是他當初離開長安之後,慢慢的搜尋到的。這幾年爲了這些人薛萬徹吃了不少的苦頭,直到薛萬仞和他聯繫之後纔好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