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夫婦離開李寬的院落,一言不發的往回走。長孫默默地看着那個一直以來在自己心中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是從容不迫的丈夫,在這一刻卻顯得有點驚慌失措,這是她在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
長孫不由得快走幾步,追上李二,拉住他的手,想要給他安慰,讓他知道無論發生什麼,她都會陪着他面對。
“觀音婢,是不是很奇怪,爲什麼孤王聽說寬兒夢裡學到了那些奇怪的學識,就顯得非常的怯懦?是不是和你知道的李世民差別很大?”李二轉過頭看着自己的妻子,微微的嘆氣道。
“二哥,似乎有一些難言之隱,妾身不敢妄自揣測。”長孫是個聰明的女子,她知曉男人有的時候會保留一些他們自己才知道的秘密,不會告訴任何人,哪怕再親密,再信任。
“其實,這樣的事情孤王曾經也聽說過,但是那一次造成的結果,讓孤王想起來都後怕!孤王也算是身經百戰,從死人堆裡打滾出來的,但是卻不願回首當年的事情!”李二雖然說着不想回憶,但是還是向長孫透露出來了。
“這樣的事情,前隋大業年間曾經出現過一次,那一次本該上位的太子楊勇,莫名的就消失了,而皇位旁落到煬帝楊廣身上。當時得到這樣境遇的正是這位隋煬帝陛下,不然之前性格溫和的二皇子怎麼會在之後變化那麼大!開鑿運河,東征高麗,這兩項事情是煬帝頂着全體大臣的抗議,一意孤行促成的。也正是這兩件事情葬送了隋朝江山。”李二說出了心中藏了兩三年的秘密。
“怎麼可能!”長孫也很驚訝,隋煬帝居然也曾在夢中獲得神秘人的扶持?
“這個,孤王也說不清是真是假,只不過是記載在一本雜記上的,只是這本雜記出現的地方是在煬帝的寢宮的地磚下,這就由不得相不相信了。”李二不管自己妻子能否接受,自顧自的說起來,他保守這個秘密實在是太久了,已經快把他憋壞了。但是一直以來都找不到人訴說,甚至不敢說。直到今天夜裡,在自己兒子身上再一次聽說類似的事情,他才向自己最親近的女人說了出來。
“這麼說來,煬帝其實和二郎一樣?那麼二郎以後……”長孫不敢想下去了,後果實在是有點恐怖。
“這個,孤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是不是直接放棄寬兒?”李二身上殺氣一閃而逝。
“不行,他是韶華妹子的骨肉,要是爲了這些莫須有的東西,就……的話,妾身實在是於心不安。”長孫反對道,她不知道李寬到底是不是和隋煬帝一樣,但是現在李寬還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妥,難道僅僅因爲一個猜測就放棄這個孩子?而且李寬這段時間雖然表現得有些特異,但是卻絲毫看不出有什麼暴虐的傾向。甚至對於兄弟姐妹非常的友好,麗質那丫頭幾乎就成了李寬的小尾巴了。
“二哥,是不是好友別的辦法?”長孫還抱有別的期望。
“其實,這樣的夢中傳道在大唐還是有很多例子的,只是那些都有如傳說般飄渺,孤王接觸的最真實的,就只有煬帝了,但是像是道家講說的託夢,佛家的夢中證道都有這樣的傳說。或許可以派些人去龍虎山天師教,普陀山這些道佛聖地去打聽一番。”李二其實也不願放棄李寬,甚至他對李寬有一種和別的兒女不同的感情,因爲那個女子留下來的感情。
“那麼就先這樣吧!反正二郎還小呢,將來不讓他接觸朝中的那些齷齪,說不定還能成爲一代學術宗師!”長孫自己寬慰自己。她也清楚像自家這樣的家庭,不接觸朝堂,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一個美好的心願,希冀老天不要開那樣的玩笑,不然說不得要動用些手段了。
“就這樣吧!”李二就這樣牽着長孫,一路慢慢走回自己的院落了。
要是李寬知道自己胡謅的一番說辭,居然出現了這樣的巧合,會不會一口鹽氣水噴死自己!
李二夫婦回房之後,也沒有睡下,因爲向他們這樣的人是總有忙不完的事情的,兩人在昏暗的燭光下,開始辦理起各自的事務來。
長孫看着李二帶回來的物品清單,沒想到自己夫君這一次出征,還帶回來不少好東西:草原上特產的紫羊羔的皮毛十五張,這能夠給幾個半大小子做一身皮襖了。還有白狼皮三張,只是後面備註已經出手一張,給了宣旨的宦官黃公公。
“二哥,爲什麼還給這些宦官送禮啊?你不是非常反感嗎,上一次妾身向宮中送了一些財物,你當時可是大發雷霆!”長孫很不解,李二的性子是那種摻不得沙子的類型。大唐剛建立那會兒,李二被太子和齊王逼得差不多走上絕路,也沒有向李淵求助。要不是長孫通過買通宦官讓他們在李淵旁邊藉機提上幾句,使得李淵知曉這樣的事情的話。可能在那個時候,兄弟幾人就兵戎相見了。
“這個……”李二有點尷尬了,上一次他還因爲這件事說道了長孫一頓,沒想到這一次卻被長孫抓住了小辮子。
“其實,這件事情還要從頭說起,也就是回來的路上我們說的那件事,有一次我回京拜見父皇,就在隋煬帝曾經住過的寢宮之中等待父王召見。沒想到我發現有一塊地磚的顏色與其餘的稍稍有點差異,我一見之下就感到很好奇,要知道平常哪怕是發現了這些,我也不會追根究底,但是這一次卻不同以往,心裡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催促,要我掀起那塊磚來看看。”李二今晚似乎很容易感慨,大概是今天受到的刺激有點過度。
“掀開來,裡邊是兩本小冊子,一本就是記載隋煬帝夢中有高人傳授學識的事情,還有一本卻是一件更讓我驚駭的事情。”李二沒想到當初他一個好奇,居然讓他發現了這樣大的兩個秘密,讓他一直不敢對任何人說起的秘密。
“是什麼?”長孫何等聰慧,她知道李二既然已經說了起來,定然會告訴她,但是合格的聽衆是要會給講話的人迴應的聽衆。所以她適時地拋出一些想要知道的意圖,通過問話傳達給李二。
“那是一羣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他們想要爲自己找一條出路,他們在那世間最黑暗的地方從事着最卑賤的事務。而且往往不得善終。所以爲了有一個好的歸宿,爲了將來自己老了不像前輩那樣孤苦無依,他們聯合起來了!這樣的聯盟讓孤王都覺得無從下手。因爲在那裡他們實在是太平常,讓你感覺不到。”李二看着皇宮的方向喃喃的說道。似乎在那裡有着一個龐然大物在潛伏,等待着時機伸展它的爪牙。
“你是說,宮裡有人組成了一個聯盟?”長孫站起身隨着李二一同望向那還在燈火通明的皇宮。
“是的,父皇和我們都沒有在意過,那些年老的太監和宮女出宮之後的處境,那實在是不能用悽慘來形容。爲皇家服務了一輩子,除了伺候人別的都不會了。年老了就被趕出皇宮,或淪爲乞丐,或流落風塵。”李二在那次得到冊子之後就開始留意,沒想到這些人出宮之後居然過得如此悽慘。
“那二哥你怎麼不和父皇說起此事?”長孫不解。
“和父皇說,沒有用的,我敢肯定,這樣的冊子不僅僅只有我得到,還有父皇,太子他們都應該有份。”李二肯定的說道。
“那麼怎麼就沒人說句話呢?”長孫更是疑惑了,這樣的事情怎麼能無動於衷!
“不是不做,而是做不了!現在天下還未太平,整個大唐國庫空虛,甚至可以說連十萬兩銀兩都能難住戶部那幫子大臣,內府就更別說了,五萬兩就是極限。大軍征戰耗費了太多的國帑,沒有閒錢做這些了!”李二很是清楚這個看是龐大的帝國實際上窮到了何種地步。
“所以,這個聯盟就這樣存在了下來,而且越發壯大了。現在宮裡的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這個聯盟,甚至各個親王府都有不少這些人的眼線。所以爲了不使得這個聯盟靠向太子一邊,我們也得向他們示好。現在正是太子和孤王的天策府之間爭鬥最洶涌的時候,容不得半點閃失,所以哪怕違心的對一個閹人示好,在大局面前也無關緊要!”李二解釋道。
“那麼這個組織叫什麼?”長孫問道。
“卑劣者!”
就在李二和長孫商議的時候,另一邊,太子東宮,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也聚在一起商量。
“大哥,爲什麼在李二回來之前你不給那個女人一個教訓?”齊王長得非常醜陋,讓人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李淵和竇氏的種,要知道李淵長得也算英俊,竇氏更是難得的美人,怎麼就生出這樣一個醜漢出來:蒜頭鼻,招風耳,還有兩顆大大的黃板牙。李淵在他出生的時候能夠忍住沒有把他扔進夜壺裡淹死,實在是定力非凡。
“怎麼,你難道還想着本宮把秦王府趕盡殺絕不成?先不說父皇知道之後會怎麼反應,就說長孫弟妹那個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燈,手段高明的很吶!”李建成留着鬍鬚,只是在上嘴脣卻沒有,只有一個山羊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