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隊伍走在土黃的道路上,沒有絲毫的遮蓋的陽光直射而下,照在人臉上暖洋洋的,戰馬的馬蹄踏在地上的塵土中,揚起一路黃塵。※%,清脆的麥苗在兩旁的土地裡隨着春風晃動着,晃得任滿眼都感到一種清涼。李寬騎着馬,伴隨着柴紹一路行來,這一次,兩人一同回京。
黃塵漫天,一路歸來的歸人感到一陣陣的興奮,也有一股子的悲涼。當初一起出徵的弟兄,有人永遠的留在了那一片他們戰鬥過的異族大地上。回來的帶着榮耀,帶着兄弟們的期望,在今後的歲月裡懷着對同袍的思念活下去。在那遙遠的長安,那裡歌舞昇平,那裡是所有大唐人心中的聖地,可是那裡也是整個大唐最骯髒的地方。這一次攜着大勝歸來,他們是整個帝國的英雄。或許家中的老妻可以扯上她喜歡的那一匹花棉布,做上一件漂亮的衣裳了,隊伍中的老兵如此想着。
炊煙裊裊升起,已經是上午接近午時,大唐百姓開始準備早餐了,對於一日兩餐的他們來說,這個時候就是一天中的第一個飯點。
“走,前方有一個村子,我們這一行人實在是太多了,去人家村子裡不方便,繞過去吧!”柴紹舉目四望,長長的鬍鬚隨着馬匹的步伐在胸前晃盪,看着身邊嘴角微微冒出鬍鬚的楚王殿下,這位久經沙場的宿將也不得不佩服起來。這一路行來,最開始每日數百里的行軍,他這個一直苦練不綴的經年老將都已經感到疲憊不堪。可是身邊這個小子卻是一路上都顯得風輕雲淡,甚至連汗水都未曾出過一次。不僅僅是他。就連他們身後的那些士兵也是微微有些臉紅氣喘而已。這樣的精銳軍隊真的是這個不過剛十五歲的少年訓練出來的?比起當今聖上的玄甲衛也不見得差上什麼了。同時他也感到一陣的心疼:這樣的軍隊不管在哪裡都是被人當成寶貝一樣的底牌,哪裡會像這位少爺一樣。在最後和敵人周旋那麼久,弄死了四五百人,這樣的精銳士兵在他的麾下定然是百夫長一級的基層軍官,那死去的四五百人足足能帶起四五萬的大軍。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真是一個奢侈的小傢伙!柴紹如此想着,他不知道其實朝廷對於這一隻軍隊的開銷不過是小小的不足三成的軍餉,其餘的全是李寬自己掏腰包湊上的,光是在長安城外秦嶺深處訓練的那兩個月,就足足將李寬這些年來攢下的銀錢花費了泰半。但是在最初的投入之後。現在的維護卻是不需要那麼多的錢銀了。
而且,在前兩日他們獲得了前線傳來的線報,吐谷渾突發瘟疫,甚至他們派出去的細作也在這一場瘟疫中死傷慘重,最後是一個半人半鬼的一張臉上全是坑坑窪窪的疤痕的細作拼死穿越了那一大片瘟疫橫行的大地纔將這一折消息傳了回來。在得到這一個消息之後,柴紹才真正的放心了,這才放緩了腳步,和李寬一路緩緩而行,不再像之前那樣像是身後有這一大羣敵人在追殺一樣。
吐谷渾爆發的瘟疫是虜瘡。對於這個東西,大唐也是深有餘戚,當初在嶺南那一片土地上,虜瘡就曾經爆發過。當時前隋就已經成爲那一片大地的實際主人的馮家的上一任家主就曾經在那爆發虜瘡的城池之外哭暈在路旁。那是一片地獄一般的慘象,滿城數以十萬人,最後生還者十不存一,而且這些生還者多數還是身染了各種怪疾。有些人全身像是腐爛過了在重新生長出來一般,全是恐怖的白斑。有的滿身傷痕,一塊塊的像是一片片的鱗甲。那是前隋大業年間的事情。隋煬帝楊廣爲此還曾在金鑾殿上大發雷霆,因爲這一次的虜瘡爆發,被一些有心人利用說是他不行仁政,上蒼震怒從而降下災劫。
當然最後那些在背地裡嚼舌根子的全都被這位殘暴的君王給咔嚓了,當時柴紹一家身居大興城,也是家大業大的高門大戶,那一年在午門前面,濺落在地上的鮮血足足結出了數寸厚的血痂,那股子濃的化不開的血腥味足足瀰漫了大半個月,整個大興城在那一段歲月裡全然宛若一座死城,所有的百姓都不敢走出家門,甚至不敢和任何熟人交談,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說出了一些犯忌諱的話,然後不明不白的就被抓去斬首了。
柴紹因此對於這虜瘡可謂是印象尤深,所以在之後的路上,他對李寬的態度就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他雖然不相信這一場所謂的瘟疫和自己這位內侄有關係,但是卻難免心中感到一陣古怪。你們這纔去轉了一圈回來,那裡就發生瘟疫了,你們是瘟神麼?
所以後來這一路上柴紹的心就不在趕路上了,而是在提防着,他是真的感到一陣後怕,因爲這一羣人可是從‘疫區’回來的,要是有人突然發病什麼的,那麼自己豈不是危險了?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每一個在他視線範圍內的戰狼騎士兵,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還是正常的人,要是誰有什麼頭疼腦熱的話,那就這的糟糕了。
這些話這些事柴紹只能陰在自己的心裡,他不敢說出來啊,這樣的事情他要是捅了出來,那麼這些士兵是呆在原地等待所謂的瘟疫爆發,還是會發瘋發狂的四散而去,從而將這可怕的東西擴散開來?這些柴紹都盤衡着,所以這一路上柴紹可謂是異常的煎熬,甚至可以說是如履薄冰,處在兩難之間的他才知道原來這千里的路程是如此的漫長,是如此的煎熬。但是他又不敢說出來,甚至連態度的微妙變化也都是隻有和他這些天朝夕相處的李寬才感受得到。
李寬雖然感覺到柴紹這些天的變化,但是在他想來,這是因爲近鄉情怯,畢竟這位姑父已經足足有六七年未回長安了,最近的一次是在李二登基的時候,那一次他回到長安參與了玄武門的那一場流血事件,但是其中他的表現比起自己的妻子平陽公主還是差了很多,這讓他這些年都不願再回去。直到現在這一次,李寬在高原之上和吐谷渾大戰了這麼一場,然後取得了不菲的戰績,吐谷渾經此一役,恐怕是無力再次犯邊了。這才使得他產生了回去看看的念頭,看看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在他母親的教導下長成什麼樣了,雖然每逢年關上元的時候,他們兩母子都回來邊境上和自己團聚,可是那個時候的柴令武都是表現的中規中矩,顯得很有貴族風範。這讓柴紹很欣慰,可是卻又感覺有些奇怪。所以纔想起這一次突然和李寬一起回長安住上一陣,徹底的查驗查驗自己兒子的成色。
可是卻在半路上被這當頭一棒打的是雙眼冒金星,爲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啊!
長安城,高高的城牆還是那樣雄偉,還是如同銅牆鐵壁一般,將這座當今世上最大的城市護衛在自己的懷抱裡。城中到處都是往來的百姓,各種商品在這裡聚集,然後又散去。城中處處都是一片繁華的景象。高樓林立,相對於這個時代整個世界上其餘的地方來說,都是絕對的繁華之地,大唐這些年可謂是聲名遠播,在兩年前將突厥滅亡之後,和西域之間的貿易已經不是那麼困難了,有着無數的西域胡商帶着他們的商品,穿越危險重重的浩瀚沙漠,穿過無數的馬賊的封鎖與圍剿,還有無數的西域國度來到了他們夢中嚮往着的盛世大唐,帶來了西域上好的葡萄美酒,還有美麗熱情的胡姬。
這些新鮮玩意兒,對於那些半大的大唐世家子弟來說,可謂是無上的誘惑,所以這段時日以來,大唐勳貴中的少年就迷上了一項活動,那就是逛街。
沒錯,這羣紈絝迷上了逛街,不在是以前那樣策馬在街上狂奔,而是用那一雙肉腳,丈量長安城的街道,他們爲的不是買上什麼東西,而是爲了看那些身上只穿了幾塊布縷的胡姬的表演,一個個抖胸提胯,看的這些未經人事的少年雙眼放光。然後帶着一絲絲別樣意味的燦爛笑臉,從她們手中接過那一罈子所謂的葡萄美酒,甩下一大塊的銀子,轉身瀟灑地走了。
不僅僅這些世家紈絝愛上了逛街,還有另外的一批人也成了街上掃蕩的主力,就是一大羣誰也不敢招惹的蘿莉和少婦。這羣女人不僅僅有各位勳貴之家的小姐,還有許多是那些郡王,親王家裡的女眷,她們比起哪些紈絝子弟就更鐘愛這一項活動了,因爲她們可以在這裡找到她們喜歡的東西,比如來自吳越之地的胭脂,還有來自遙遠西域的小玩意兒,什麼五彩琉璃之類的,這些東西深受她們的喜愛,所以現在她們也成了長安城中的一道靚麗風景。
要說這麼多的女眷拋頭露面的在街面上晃盪,不管是哪家的閨女或者媳婦兒,家人都不會放心,所以這羣人又成了長安城中最沒人敢惹的一大禍患,因爲她們身邊可是有着許許多多的便衣在悄悄地護衛着。在這一羣人中卻又有着幾個來頭最大的,那就是從宮裡出來的那幾位了,整個長安城都無人敢惹,或者說大家都知道她們是誰,都不願去招惹,因爲那幾個人都是出來鬧着玩的,只要沒有人不長眼的和她們搶,那麼玩好了她們就會回去了,誰又會因爲這些異族帶來的小玩意兒去得罪那最上面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