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山林,在午後的陽光下顯得格外的靜謐,聲聲蟬鳴卻是將這寂靜襯托得更加的空寂縹緲了。在長安城外的這座山林之上,一對不過數面之緣的青年男女,此時卻像是相識數十載的老友一般,相處得無比的融洽。
李寬在這一刻似乎忘了自己是大唐的楚王殿下,他此時就像是一個在自己朋友面前炫耀的普通人,對於這個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的人,他實在是生不起防備之心,哪怕對這個人的瞭解幾乎爲零,可是他寧願相信這是上蒼刻意的安排。在這一刻他對於一隻深痛惡絕的諸天神佛生出一絲感激之心,從此以後不再是一個人了。
崔雨霏不時地發出一聲聲的驚歎,她也是從未如此的放鬆,兩個在這個時代都是格格不入的人,此時相遇到一起,相互之間的那種認同感,就像是在異地他鄉偶遇到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閨蜜一樣,那種說不出的親*無*錯*切,那種不需要掩飾,不需要戴着面具的坦誠相對,實在是妙不可言。
“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李寬自吹自擂的說道。
“哼哼……這不算什麼,不過是一個木匠的活計而已。”崔雨霏嘟着紅潤的嘴脣哼哼道。
“我纔不是木匠,我是一個鐵匠好不!”李寬反駁道。
“算了吧!現在誰信你是一個鐵匠?”崔雨霏一句話讓兩人從所有的幻想之中徹底的醒了過來。他們猛然驚醒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時一種發泄,不過是心中對於這種孤獨的無意識的抵抗,就像是睡夢中感到不舒服會不自覺地撓撓一樣。
“走吧。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李寬意盡闌珊的說道,然後轉身離去。在樹林之外有着崔氏一族的護衛和戰狼騎的士兵在守候着,呆的太久也不好。
“嗯!”崔雨霏緊跟在李寬身後向外而去。
“放心。我會盡快去找你,不過到時候恐怕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出一個抉擇了!你要做好準備!”遇到這樣的對的人,李寬不願錯過,他真心希望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是一個知根知底的人,而不是一個隨時都要提防自己說夢話會不會吐露出內心深處的秘密的人。
“這是不是太快了?”崔雨霏沒想到李寬會如此的直接,她雖然知道兩人之間必定會走到一起,這也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卻也想試試戀愛是個什麼樣的滋味,長這麼大。活了兩輩子了都沒有談過戀愛,實在是讓她有些憧憬。
“放心,我也不是什麼不知深淺的人,而且你認爲我們兩的背景會讓我們這樣輕易的在一起?到時候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絕對會讓你回味無窮的!”李寬看得很透徹,兩個人想要走到一起實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甚至比起後世那些窮小子和白富美的愛情還要來得艱難,**絲還會有逆襲的時候,可是兩人背後的那種對立關係卻是難以化解了。
世家與皇室之間,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對立關係。這一點從李二當初選妃的時候欽點了鄭氏四小姐鄭麗婉卻被拒絕,甚至鄭氏的族長不惜將自己的掌上明珠匆匆許配給一個小世家的窩囊廢也不願意和皇室聯姻,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件事情使得皇室在世家圈子裡成了笑談,也使得李二對世家深惡痛絕。
所以李寬真的想要和自己這位二十一世紀的老鄉走到一起。那麼橫亙在兩人面前的就是一個千年世家和一個至高無上的皇權。要翻越這兩座大山,那可是千難萬難的事情,別的不說。單單那是那千古一帝的李二,就足以讓李寬付出無數的努力去攻克。
李二對當初的那件事情。實在是感到丟人,所以這些年對世家的打壓可謂是不遺餘力。要不是在朝中還有魏徵爲首的一幫直臣在爲了世家的利益和皇帝李二扯皮,恐怕這些千年世家都要過得很是艱難。哪怕因爲魏黑子的關係,李二不能做的太過,可是世家的利益這些年還是被皇權不斷的壓縮,不斷被壓迫之後,世家全都只能蜷縮在自己的大本營周圍,經營着自己最核心的那一畝三分地。這也是李二的底線,要是世家伸手過長的話,李二恐怕就要真的動用大軍前去鎮壓了。現在朝中可沒有了世家的力量,皇權的力量被最大化的發揮出來,珍格格大唐就像是一個高速向前滾動的車輪,一切膽敢擋在前面的都將被碾成渣渣。
“走吧!我會等着你!希望到時候你能猜出我的身份了!”崔雨霏將面紗輕輕的帶上,遮住了那一張傾城的絕色臉龐,然後帶着一陣香風先行離去了。
“參見將軍!”戰狼騎在李寬面前跪了一地,在之前他們和那幫護衛對峙,雙方都感到對方的強悍,都是上過戰場,手中沾染了血腥的老手,都是在死人堆裡打過滾的殺才。所以都沒有輕舉妄動,此時他們是在向李寬請罪,畢竟今日是他們在當值,這座玉山早在貞觀五年的年末就已經是戰狼騎的訓練營,一直以來都在他們的監管之下,可是這一次卻讓這麼一羣人摸了進來,甚至在他們發現了趕過來的時候,這羣人甚至將自家主將給圍了起來,這是他們的失職。所以此時都在等待着李寬的懲處。
“本王今日心情不錯,所以你們的懲罰就算了,將這座山看好了,下一次不要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知道了麼?”李寬揹着手說道。
“諾!”士兵們感激涕零,沒想到原本已經做好被關禁閉的心理準備了,現在卻被輕輕接過,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
“好了,現在本王要回長安城了,你們就在這裡,明日正式開始今年夏天的訓練!以前天氣實在是不允許,現在該是讓你們這些旱鴨子接受水上訓練了!”李寬想着之後的訓練計劃,崔雨霏的事情被他壓在了心底,現在他還未有資本向李二和清河崔氏談判或者提條件,所以壯大自己纔是最迫切的事情。
“諾!”大聲應諾之後士兵們開始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監控着整座山林。
緩緩的東羊何流淌着,從玉山上的一座深潭起源,然後在山間九曲十八彎,留下一連串的飛瀑曲水,在岸邊一艘艘的小船正停泊在這裡,看着清澈的河水,李寬估摸着明日這裡將變成何等模樣,然後向着山下而去。
長安城即將關門,夕陽西下,倦鳥歸巢。永昌坊,緊緊靠着東宮的一座坊市,這一座坊市僅僅只有兩三戶人家,全都是高門大院,在這兩三家人家的大門前,全都矗立着一座座威武雄壯的石獅子,一隻只張牙舞爪,刻畫的是栩栩如生,這些石獅子全都望向一個方向,獅頭微微低下,似乎在向着那個方向俯首行禮。在那裡高聳的城牆朱漆塗抹,顯露出一派堂皇大氣。那就是宮城,是當今天子居住的地方,雖然最靠近他們這裡的是儲君所居住的東宮,可是在東宮之後就是當今朝廷最高的權力殿堂——立政殿。
這兩三戶人家是如此的盛氣凌然,每一座院落都是無數能工巧匠精雕細琢而成,全都代表着大唐最高的建築水準,每一座院落都決然和別的院落不同,顯露出各種不一樣的風格。或是婉約似江南流水,又或者磅礴如東海潮生。或者雄壯似山巒迭起。總之決然不同的風格在這裡體現的淋漓盡致。
一座院落,高聳的硃紅色大門,上面釘着一顆顆赤金色的銅釘,大門的門環上一個麒麟腦袋掛在門環之上,院落前的石獅子並不像別處的那樣顯得活潑,溫順,而是顯得桀驁不馴,鱗爪張揚,經典的獅子滾繡球,獅子的獅爪之下一顆圓潤的石球被踩着,可是獅子的爪子卻是顯得像是一柄柄戰刀一樣,鋒利的閃耀着寒光,獅子長着血盆大口,似乎在發出低沉的咆哮。
一條大狗在石獅子下面打着盹兒,看着越來越暗的天色,它起身晃了晃雄壯的身子,然後邁步往院落裡走去。站起身來這一條大狗身高足足有七尺之高,和一個成年男子身高相若了,而且身長過丈,長長的尾巴像是一柄巨大的鐵刷子一樣,唰唰的在地面上掃動着。
大門旁邊有着一座側門,是供僕人雜役進出的,這座大門主人不在家的時候全都是關閉着的,但是在門口的那一溜的兵器架子,顯示出主人的身份定然是朝中武將,此時擺着兵刃,並且掛着大紅燈籠,說明主人在家可以上門拜訪。要是出征的話,會在門前樹立起兩隻大戟,並且燈籠會被摘下來,這些都是規矩,這樣門前豎立着大戟的人家,在朝中也是沒有幾人,至少家中主人要是正五品以上的武將才能享受這樣的待遇。
“駕……”長街之上傳來一聲策馬的聲音,頓時正在往院落裡走去的大狗一下子調轉了腦袋,向着門外撲了出去,尾巴急速的搖擺着,一條老長的舌頭伸出嘴外,哈哈的喘着粗氣,顯示着它的興奮。
“你這條大狗,半道就跑了,這是該打!”跳下馬的人一隻手在狗的腦袋上拍了幾下,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