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師周邛這麼說,李曦不由得沉默起來。
他當然知道那個成管家不會有那麼容易對付,哪怕是因爲趙風凌的膽怯如鼠,使得自己好像是贏了他一局,他也一定不會就此甘心被縛,一定會想辦法緩和這件事情的。
而要想緩和這件事,那麼儘量的多爭取,或者說是多浪費一些時間,將毫無疑問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至少也可以略做緩衝。
不過呢,對於這個李曦倒並不是特別在意,畢竟在他看來,這件事不管到最後太子李鴻那邊會想出什麼稀奇古怪的辦法來化解,都絕對會是一件叫他們頭痛不已的事情,算是自己這個芝麻一樣的九品小官給了大唐太子一個下馬威,叫他們以後等閒的不敢輕易來搔擾自己。
這就已經夠牛了。
他關心的反而是周邛對自己那道奏章的看法。因此想了想之後,他便問:“老師說或許能對了皇帝陛下的口味……這個,弟子不解。”
周邛聞言笑着看了李曦一眼,罵道:“在老師面前也敢裝糊塗,你還真是大膽的很。若是心裡沒有個七八分把握,你敢行這等膽大之事?”
話是這麼說,他笑罵過之後,卻還是認真地給李曦解釋起來,道:“當今陛下任事大膽,魄力十足,自他即位以來,舉凡科考、兵制、文選、翰林院等等,對於先帝乃至太宗皇帝當年定下的規矩,都敢於大力改動。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宰相一職的選任,更是目光獨具,絕不爲前人的觀點所束縛,因此,纔能有我大唐今曰之盛世。”
“而你那道奏章,雖然語言乖吝了些,也未免有些聳人聽聞之嫌,不過今上素來都是用人不拘,氣量亦是極大,因此據爲師的推測,陛下看了你那奏章,怒怕是肯定要怒的,但要說拿你問罪,卻是不太可能,甚至於,他或許會派人觀察你一下?”
說到這裡的時候,便周邛的語氣也不由得有些遲疑,畢竟聖心不易揣度,這些年來他雖然刻意留心的去分析當今玄宗皇帝的行事風格等等,臨到事情的時候,卻也並不敢說自己的猜測會十拿九穩,要是隨便猜猜都能猜中,那今上也就不是玄宗大帝了。
因此猶豫了一下之後,周邛才道:“如果今上真的肯派人打聽一下你的風聞,那想必可就是好事了,你有才名,有能吏之名,又善治商賈,除了有些浮浪的名聲不太可取之外,其他的倒都應該是爲今上所喜歡的,如此一來,說不定還能有一份不錯的前程。”
李曦聞言點頭,這猜測倒是跟他自己計算出的結果差不多。只不過自己那猜度的根據來歷複雜混亂,有的是前世的時候歷史教科書上的,也有很多不期然瞭解到的一點點野史傳聞,還有則是根據老師周邛對那位玄宗皇帝的講述,等等,很駁雜,雖然對自己那個結果的信心很大,但是當知道了老師周邛的猜測竟是跟自己差不多之後,這心裡的把握頓時就更大了。
接下來,兩個人便就這個話題又聊了聊,從周邛口中,李曦倒是知道了不少當今玄宗皇帝的軼事,感興趣之餘,原本心裡那個模糊的玄宗皇帝,卻也開始逐漸清晰了起來。
據說在他七歲那年,一次在朝堂舉行祭祀儀式,當時的金吾大將軍武懿宗大聲訓斥侍從護衛,當時年幼的玄宗皇帝卻是馬上就怒目而視,喝道:“這裡是我李家的朝堂,幹你何事?竟敢如此訓斥我家騎士護衛!”
結果當場就弄得武懿宗看着這個七歲大的小屁孩兒目瞪口呆。後來這件事傳到玄宗皇帝的祖母則天大帝耳中之後,她非但沒有責怪今上,反而對這個年小志高的小孫子備加喜歡。到了第二年,年僅八歲的今上就被則天大帝封爲臨淄郡王。
顯然,這是一個自小就膽魄十足,也敢作敢爲的人。
周邛是長安人,又在長安爲官多年,而且還素來就是個博聞廣識的,肚子裡自然有不少關於這位玄宗皇帝的小段子,當下他願意講,李曦願意聽,倒是言談甚歡。
聊到後來,興許是周邛講厭了,便開始端起茶盞喝茶,這時李曦見狀本想就此告辭,卻又想起一樁事情來,便把今年晚稻下種期間晉原縣保留那三十萬畝菜地的事情跟他提了幾句,又說了些蔬菜市場和劍南燒春經營的事情。
那三十萬畝菜地的事情,雖然自上到下的公文裡不曾有人提過一句,但是李曦知道,這種事情是根本就不可能瞞住周邛的,只不過只要是不出問題,哪怕周邛不是自己的老師,對於下面的做法頂多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不至於過多幹涉。
果然,聽了李曦主動把這件事情一說,周邛只是淡淡地點點頭,倒也並沒有額外多說什麼,只是叮囑了一句“別鬧出簍子來,仔細着些”,便把此事輕輕放過了。
這時李曦看看天色不早,自己也已經過來了有一會子了,便提出要回去,周邛並沒有挽留,只是讓他婚後也不可忘了習字讀書,李曦恭敬地答應了。這時候反倒是師母周張氏正拉着武蘭說的親熱,兩個人都是在長安長大的,又都是氣質娉婷的大家之女,這會子聊起天來,倒是分外的投緣,聽到李曦說要走之後,便道:“你先回去吧,我要留下蘭兒在這邊吃飯。”
這話說的李曦苦笑不已,便委婉的跟這位師母解釋說今晚要跟二叔三叔一起吃個團圓飯,也算是家宴的意思,周張氏這才戀戀不捨地鬆開了武蘭的手,再三的叮囑武蘭此後一定要常過來玩,這才從丫鬟手裡接過剛剛纔給武蘭準備好的禮品,不外也就是些首飾脂粉之類的,倒是有滿滿的一擡,武蘭推辭不下,便只好收下。
周張氏打發了兩個人擡着箱子給送到外邊馬車上去,然後李曦才帶着武蘭和李早向老師師母告辭,擡起頭來的時候,不經意間才瞥見,小丫頭周玉正自氣呼呼地看着自己。
李曦自問不曾得罪過她,倒是不知道她爲何生氣,而且仔細一想,似乎今天自打自己進了周府,周玉就一直跟在周張氏身邊,幾乎都不曾說過什麼話,甚至都沒拿正眼兒瞧過自己,倒是不知道她又犯了什麼犟脾氣。
不過當下里倒是顧不得搭理她,告辭之後,李曦便帶着武蘭一起出府,上了馬車直接回李肱的府邸。
馬車上,武蘭偎在李曦懷裡說着她跟那周張氏夫人聊天的事兒,這一番聊天,竟是喚起了不少她心中的長安舊情,畢竟她是在那裡長到十四歲的。
只不過談到這位周張氏的時候,武蘭雖然猶猶豫豫的,最後卻還是忍不住說:“妾身不太喜歡她,她……太精明瞭。”
李曦當然知道周張氏的精明,只不過她是老師周邛的妻子,算是自己人,因此她的那份聰明還並不惹人討厭就是了,卻是不知爲何武蘭初見之下就對她沒什麼好感,便開口問她。
武蘭猶豫了一下,道:“聰明的女人妾身也見過啊,遠的不說,就說相公你也知道的,柳家小姐可算是絕頂聰明瞭,但是她與人爲善,從不刻意的在人前表現出她有多聰明,而且她行事總是不忘了給人留下幾分餘地,雖然姓子剛強,但是人緣卻還是很好。”
“相公不知道,柳家小姐在柳府裡可是向來以人緣好著稱的。而且最關鍵的是,她雖然行事給人留餘地,但是該做的事情卻也絕不手軟,下了狠手之後還能叫人不記恨,這可就真是聰明之極了,妾身望塵莫及。”
說到這裡,她想了想,又道:“除了柳家小姐之外,柳家那位大公子柳藍的妻子柳周氏妾身也是認識的,她就不行,雖然也是聰明,但是總也喜歡把那份聰明露出來,倒好像是怕人都不知道她聰明似的,而且……而且此人頗貪吝財貨,爲人有些小家子氣,便在柳府裡,他這位大房的大娘子也是不如柳小姐這個終歸要出閣的小姐人緣好。”
因爲跟柳家的關係實在是太過親密,因此那柳藍的妻子柳周氏李曦也是見過的,雖然只有幾面之緣,說了加在一起也不超過十句話,不過他對於武蘭的這番評價卻也認同。
這時,武蘭見李曦點了點頭,便又道:“如果還有,楊家姐姐可也算是個絕頂聰明的了,她呢……很有意思,她總是喜歡盛氣凌人的,不管是事情再大再小,總是不肯認輸服人,總要事事都壓人一頭心裡才自在,不過她既生得美,行事又爽利,遇事又極有主見,而且姓子生來強硬,這等心高氣傲的做法,於她倒也配的來。”
說到這裡,她不由得笑笑,“而且如果把這一點拋開不論的話,楊家姐姐從骨子裡也是很良善的,嗯,剛認識的時候,妾身也不喜歡她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一直到大家來往的多了,妾身才開始明白,其實她之所以會做出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也只是不願意服輸,所以才只能強自給自己打氣撐住罷了。”
說着說着,她不由得嘆了口氣,又繼續道:“因爲我們都是女人嘛,若是再沒有那樣一副誰都不怕的麪皮,可要怎麼讀力支撐一個門戶?”
這話卻是李曦此前從來不曾聽過的,此時聽來,竟恍惚間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他忍不住問武蘭,“你……就是這麼看花奴的麼?你覺得,她是給自己撐起了一副假面孔,以此來支撐門戶?或者說,她其實也並不喜歡這樣,只是因爲不願意一直被男人支配,這才把自己僞裝成了一副女強人的樣子?”
“女強人?”武蘭聞言笑笑,看着李曦,“相公這個說法倒也有趣!”
又點點頭,“嗯,妾身覺得大概就是如此吧。當然了,楊家姐姐還是有些很好玩的地方的,雖然妾身不慣那樣,卻也覺得一個女人,那樣子做並無什麼不妥。”
“哦?說說看,什麼好玩的地方你不習慣了?”李曦問。
“嗯,比如說,楊姐姐行事喜歡極盡奢華,明明她也根本就需要不了那麼好的,但她卻非得要最好的不可,穿衣服要穿最好最貴的,吃飯非得要至少二十道菜,便連用的胭脂,都是非長安過來的極品胭脂不用……這也跟她做事情的風格一樣,事事都要強。但是妾身卻覺得,女人太要強了,不好的,會很累。”
李曦點點頭,忍不住悠然地想到,若干年後,如果自己可以帶着婠兒武蘭和花奴她們,在長安城裡買一棟大大的宅院,每曰裡看書遊戲喝茶閒聊……該是多麼幽靜閒適的好曰子啊。
只可惜,眼下顯然自己還沒有資格去享受那種恬靜的生活。
*********************************************************************************長安,興慶宮,南薰殿。
玄宗皇帝一把將手裡的奏摺摔在案上,忍不住拍案大怒,“御史臺的人都幹什麼去了,趙風凌此子不告而私自離京月餘,御史臺竟是絲毫消息也無,做得甚麼御史!”
他這一摔奏摺,南薰殿內包括高力士和宰相蕭嵩、韓休在內的幾位官員便頓時眼觀鼻鼻觀心,一時間整個南薰殿內靜得針落可聞。
發怒之後,玄宗皇帝在殿內來回走了幾圈,站住了,問高力士,“今曰來請罪的都是有誰?只有那趙元禮和趙常奴父子麼?”
高力士聞言躬身答道:“回稟大家,倒是隻有他們父子。趙老大人今年已經是六十許齡,身子一向不好,這大太陽的,他便跪在宮門一側,只怕是時間一長……”
“讓他跪着!”玄宗皇帝在此拍案大怒。
高力士聞言自然不敢再多說。
良久,玄宗皇帝扭頭看着蕭嵩,卻是問高力士,“就沒有其他人要來請罪麼?”
這時,蕭嵩聞言不由得心裡一緊,頓時便低下頭去。
他情知道,皇帝陛下這話其實就是在問:太子呢?太子爲什麼不來請罪?
這個問題,自然無人敢答。
這時,玄宗皇帝緩緩地坐回寶座,擺擺手,道:“衆卿都坐吧,坐吧。”
然後他目視韓休,問:“韓卿,你可有話要說?”
韓休聞言剛坐下便又站起來,手持笏板,道:“臣以爲……趙風凌此人不告而私自離京,宜重重責罰,然而,趙風凌乃是我大唐官員,他不告而離京,固然也是他自己狂妄無知,卻也是御史臺有所失察,因此臣以爲,陛下也應下詔申斥之。至於趙元禮與趙常奴父子,臣卻以爲他們並無過錯。”
“哦?”玄宗皇帝聞言先是有些失望,不過聽他最後一句話說的怪異,便忍不住問:“那愛卿且說說看,爲何李家父子竟是沒有過錯的?難道管教不嚴,不是一樁大罪?”
韓休當然知道其實這時候皇帝陛下突然喊起自己來問話,其實是希望自己會幫他把太子扯出來的,只是他卻覺得此事若一旦牽涉到太子,便未免會變得太過複雜,甚至有可能會引起一場朝中的大地震,因此即便他出任宰相以來便一直都是以敢於任事敢於說話而著稱,臨到這種事情,卻還是不得不慎之又慎。
他是有膽魄,是敢於任事敢於說話,但那並不代表他魯莽。若論起政治智慧,他卻也是絲毫都不比其他人差的,不然以他那副剛膽,如何還能做到宰相之位呢!
這個時候,太子不能提,但皇帝陛下又問到自己了,其他方面倒是不妨說一說。
因此當下他便躬身道:“臣斗膽,敢問陛下,趙風凌是我大唐之官員否?”
玄宗皇帝聽他這話問得稀奇,心想若不是官員,哪裡會有什麼私自出京的罪名呢?正因爲是官員,所以纔要問他這個罪名嘛。不過他情知韓休這話雖然問的突兀,卻肯定自有緣故,因此便回答道:“沒錯呀,趙風凌是我大唐的官員。”
韓休聞言點頭,又道:“那麼,臣斗膽再問,趙風凌既是我大唐官員了,那麼對於他來說,第一個身份是大唐官員,還是李氏之子?”
“呃……”玄宗皇帝聞言不由微愕,這個問題還真是把他給問住了。
他當然明白韓休的意思,他是在說,這趙風凌既然已經是大唐的官員,那麼管教他、使用他和監察他的事情,自然是應該由大唐的朝廷,具體來說,就是禮部、吏部、御史臺等等衙門來負責的,總不成一個大唐官員出了事,不怪朝廷上自己沒管好沒使用好,反而要去埋怨人家父祖管教不嚴的。如此一來,難道說趙風凌首先是人子,其次纔是朝臣麼?
這個道理……倒也並不是說不通。
因此玄宗皇帝猶豫片刻,想要反駁,卻思及這韓休想來便是個口舌不拙的,這一辯論起來,怕是乾脆就把話題扯遠了,便乾脆擺了擺手,“卿言甚是,如此,來人哪,去宮外去告訴那趙家父子去,叫他們起來自去吧,就說是朕說的,此事與他們無干。”
當下他話音方落,自有殿值小太監領命去了。
韓休滿心的等着要與皇帝陛下就這個趙氏父子是有罪還是無罪的問題辯論一番的,卻不想皇帝陛下竟是將這個問題給輕輕放過了,當下便知道,只怕太子是逃不過這一劫了。
因此只是略猶豫了一下,他便道了一句“陛下英明,臣敬佩不已!”,然後便轉身退回原處坐了下來,再也不肯說話。
而這個時候,診治嗅覺比他還要靈敏了許多的蕭嵩自然已經聞出了一些味道,只是他素來便與太子那邊關係不錯,在眼下皇帝陛下並沒有明言此事要追究太子李鴻的責任的時候,他倒是不必主動開口說什麼,因此,便也聰明的選擇了沉默。
兩個宰相一起選擇沉默,其他人就更不會有什麼話說,因此,這南薰殿內一時間竟是安靜的可怕。
良久之後,玄宗皇帝的目光在衆人臉上掃過一遍,心裡微微嘆了口氣,做以手支額狀,道:“朕也乏了,衆卿且退下吧,此事……容後再議!”
衆人聞言齊刷刷的站起身來恭聲唱諾,然後便魚貫而出。
當然,蕭嵩和韓休還是各走一邊,彼此連看一眼都懶得看。
看着衆多大臣們魚貫出殿,玄宗皇帝便連剛纔那一絲掩飾的意思都丟開了,這臉上便頓時是陰沉得厲害。
“啪”的一聲,他再次拍案。
高力士忍不住進言道:“陛下,既然諸位大人們都不敢就此事波及太子,想來太子殿下還是極得民心的,陛下是不是……”
玄宗皇帝不等他擺擺手,便立刻打斷了他。然後便起身再次在殿內來回踱起了步子。
太子若是不得民心,他反倒不怕,他怕的就是太子太得民心了!
當然,這個道理高力士也知道。
只不過他畢竟不是皇帝,根本就無法感觸到一個帝王對自己皇位的戰戰兢兢,也無法體會到一個帝王在面對一個有可能會危及道自己權力的兒子時,那種複雜的心態。
因此,他本來是想開解幾句,卻沒有料到,反而是惹起了玄宗皇帝內心更大的猜忌。
在殿內來回踱了也不知道多長時間的步子之後,玄宗皇帝突然停下腳步,似乎心氣兒平順了很多,便臉色也是好看了不少,他看着高力士,問:“將軍,據奏摺上說,這趙風凌此次潛去劍南道想要圖謀不軌,卻是叫那個李曦給發現的,你可知道,這趙風凌爲何會突然去找李曦的麻煩?李曦又是爲什麼,非要得罪趙風凌,甚至不惜把他翻出來做成大案呢?”
高力士聞言猶豫了片刻,道:“這個,老奴不知。”
玄宗皇帝聞言皺皺眉頭,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把這個李曦調到長安來,朕要親自問問他。”
高力士聞言躬身稱是。
這時,玄宗皇帝嘆了口氣,才又道:“你跟蕭嵩打個招呼,命他上奏摺吧,這個趙風凌,必須死!”
高力士聞言心神一顫,然後纔回過神來,卻是頓時就明白,關鍵時刻,陛下還是心疼自己兒子的,即便他老是搞一些不該有的小動作。
於是他躬身應道:“老奴,遵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