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這話一出口,李世民立刻來了興趣。
關中缺鹽,當日杜荷一說青海有鹽田後,他立刻就派人前去核實。不久前,得到消息,確認了杜荷所言不假,而且派去的專家更是將青海鹽田譽爲迄今爲止發現的最大最多的陸地鹽田。只要開發起來,關中這數百萬人口將免去少鹽困苦。大唐也無需千里迢迢的從江南一代萬里運鹽。
得到此消息,李世民當即決定青海一地,非取不可。爲了大唐,哪怕發動戰爭也在所不惜!
但大唐的重心終究在開拓絲綢之路上,而且青海已經屬於高原區域,有高原反應,在地利上唐軍將會處於很大的劣勢,這能不發動戰爭自是不發動的好。
以目前情況,只要吐蕃能夠割讓青海,李世民已經相當滿足了。
但杜荷卻說能讓吐蕃在割地之餘,還能讓他們向自己進貢,實在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他了解杜荷,知他既然開了這個口,一定已經有錦囊妙計了,故而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杜荷自信一笑:“利用祿東贊,祿東贊貴爲吐蕃大相,地位如同漢之張良,蜀之諸葛亮,他一句話抵得上我們千百倍,若他同意割讓青海,同意向我大唐進貢,此事必成。”
“這是什麼計策!!”李世民眉頭挑了挑,不以爲然道:“祿東贊之才,朕也深知,但他對於吐蕃忠心耿耿。不論受到什麼威脅都不會做出不利於吐蕃的事情……”
“這點小子自然知道,但有些事情是他無法控制的!”杜荷賣了個關子,並沒有說明他的辦法,只是道:“要想計策成功,必需要有精於吐蕃文字的人,而且最好還能夠模仿他人的筆跡!只要有此人物,事情必成。”
李世民猶豫片刻,也便笑道:“讓你一試,也是無妨!你要的人,朕有。我大唐人才濟濟,弘文館直學士裡有一個叫陳文的,從事吐蕃文事,精通吐蕃文字。模仿他人的筆跡只要給他一定時間,相信不難做到。”
杜荷大喜笑道:“那李叔叔你就等好消息吧!先宣欽陵進來!”
欽陵是一個二十餘歲的小夥子,身形壯碩英氣勃勃,但他這前腳一走進大殿,便不顧禮法的,一把鼻子一把淚地哭叫了起來,聲音聞去,甚是悽慘。
“天可汗陛下,欽陵自幼喪母,全賴阿爹親手養大,父恩之重,有天山之高。懇求陛下念欽陵一片孝心,就讓欽陵見阿爹一面,行禮問安吧!”
他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腦門都磕出了血印。
杜荷長嘆了一聲,道:“李叔叔,我大唐向來以遵從百行孝爲先,祿東贊有大過,可欽陵孝心無罪,讓他見一見祿東贊也是無妨。但爲了防止我大唐軍事機密的泄露,他們交談時,必需有人看守,而且不可說吐蕃話。若他有違背,我大唐有權將他扣下,如祿東贊是故,不得與他人見面。”
李世民也長嘆了聲,做出一副被欽陵的孝心打動的樣子,點頭答應,但也再三強調欽陵必需遵守要求。
欽陵忙答應了下來。
祿東贊是吐蕃大相,而且學識非凡。對於如此人物,李世民並沒有爲難,只是在皇宮角落裡給了他一個獨立的別院,限制他外出走動。
在侍衛的看護下欽陵見到了祿東贊。
面對被囚禁的父親,欽陵激動的悲哭了起來,膝行而前,跪在祿東讚的身前,不住的叩拜。
祿東贊也想不到還能見自己兒子一面,神色激動,忙伸手將他攙扶起來。
便在這身體接觸的時候,欽陵偷偷的將早已藏在手中的碎布條塞進了祿東讚的衣袖。
祿東贊表情不變,依舊激動的難以自制。
護衛並未發現各種異常,但這一幕卻落入了早已潛伏在一旁的杜荷眼中。
祿東贊、欽陵聊着家常,並沒有將話題扯在國事上。
只是過了半個時辰,祿東贊以尿遁藉故離開了小會兒。
一個時辰後,探視的時間已到。
父子二人情難自控,抱在了一起。暗地裡祿東贊同樣的將碎布條塞進了欽陵的衣袖。
欽陵在護衛的帶領下離開了小院,尚未走出皇宮,杜荷已經擋住了他的去路,笑道:“你我雖立場不同,彼此恐怕無法成爲好友,但我素來敬重孝子,今日你爲見父親,所作所爲,感人至深,我請你喝酒。”
欽陵心中百般不願。
可杜荷也一個勁強求,最後更是怒道:“今日我幫你大忙,你卻如此拒人與千里之外,是何道理?難道我杜荷不配同你喝酒?”
欽陵無奈,只好答應下來。
路上“偶遇”李敬業,杜荷叫上他,三人一起來到長安最大的酒樓。
要了一間包廂,一行人大吃大喝了起來。
杜荷坐在欽陵身側頻頻向他敬酒,表示對他孝心的讚賞。
欽陵雖然無奈,但也不得不勉強應付。
酒酐耳熱之即,杜荷給李敬業使了一個眼神,也玩起了尿遁。
出了房間,杜荷直接走進隔壁的包間裡去。
李世民給他安排的直學士早已等候多時了。
杜荷將從欽陵身上拿來的布條交給直學士陳文,低聲道:“寫的是什麼?”
布條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子,當然都是吐蕃文,杜荷一字也不認得。
陳文前後看了看,面容嚴肅,低聲道:“在布條上祿東贊讓吐蕃贊普拒絕陛下的要求,他說若割讓青海,等於給唐朝熟悉吐蕃環境氣候。如此吐蕃將失去天險所依。他讓贊普改變方針,極力拉攏象雄、南詔、泥婆羅爲盟友,穩固內政,不斷派兵襲擾我大唐邊境,讓我大唐邊境不得安寧,讓我大唐無法安心的處理西域事情,時日一久,我大唐爲了長遠目標。自會與他們吐蕃結盟。最後還說若我大唐發兵吐蕃,便讓吐蕃贊普採取堅清壁野的戰術,將我軍吸引至吐蕃腹地,使我大唐攻不下據點,搶不到物資,以氣候拖垮我大唐,從而取勝。這布條中再三強調要結好象雄,不能與象雄爲敵。說一但跟象雄爲敵,大唐必會支助象雄對抗吐蕃,與吐蕃不利。”
杜荷神色動容,低呼道:“好一個祿東贊,好一個了得的人物,竟然將自己的意圖分析的絲毫不差,並且針對大唐的軟肋進行還擊。有他這樣了得的人物存在,難怪吐蕃能夠成爲我大唐的勁敵。”如此說着,他隨即有得意的笑了起來,暗讚自己有先見之明,先將祿東贊困死囚禁,讓他這一身本事沒了用武之地。
略作沉吟,杜荷道:“你立刻以吐蕃文字用祿東讚的口氣寫法重新寫一份類似的密信,內容就以勾踐臥薪嚐膽爲例,信中說大唐不可硬碰,需虛與委蛇。讓他們從了我大唐的提議,並且年年進貢以穩定我大唐,表示臣服,讓我大唐忽視他們的存在。在軍事上先取象雄,再戰南詔。等實力強盛以後,再來與我大唐決一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