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荷臉衛掛着淡笑,那一對大而圓的雙眼露着機敏睿勾,擡人一種能夠洞徹人心的感覺。
西突厥速度遊牧民族,人人皆兵,必要的時候老弱病殘也能上陣。他們的制度與唐朝有着天壤之別,尤其是在軍事上。唐朝的兵車在戰前會收到朝廷分發的兵器、衣甲。高級別的大將有明光鎧,其他兵卒依照級別的不同,分別也有不同的鎧甲配備,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是不是大唐的兵,而且地位如何。
西突厥就沒有這麼好了,他們生產力極其底下,所有一切都需要他們自行配備。家境好的,一身光鮮。家境差的,就算是拿木棍菜刀也是常有之事,更加別說是昂貴的衣甲。
故而一羣西突厥兵聚在一起,那是參差不齊,跟馬賊沒有兩樣的,不可能一眼就分辨出來。
高昌與西突厥交好,他們的兵不可能出現在赤亭古道也不可能無故攻擊高昌百姓,故而若眼前這老者真是無辜的路人,絕對沒有可能一口咬定那夥人是突厥兵。
他一定是個知情人,而且身份還不低。因爲他的十多名護衛能在千餘西突厥的逃卒中,保護着他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武藝顯然不錯。一個擁有精銳兵卒作爲護衛的人,不可能是一個等閒之輩。
張雄呆呆的望着杜荷,看着他的雙眼,只覺着自己的被他看穿了一樣,那淡淡的笑容,別有一股壓迫感。他本就是敗軍之將,輸得太慘,信心盡散,失去了對抗的勇氣,額上冒出了絲絲細汗。
他搖了搖頭,長嘆了口氣道:“十數年未回中原,想不到中原竟出了將軍這等英才。我張雄卻成了井底之蛙。唉??,還妄想着能夠如以往一樣,成就一番大事,想不到居然落得自取其辱的下場。這位將軍。請問你的大軍是如何出現的。我在黑紺嶺附近安排了三百名的斥候,你們大軍的一舉一動是不可能瞞得過我安排的耳目的。若能早些發現你們,這一戰,我不會敗!”
杜荷也不隱瞞,如實的說出自己用的辦法!
張雄聽後,再如死灰,再次長嘆:“看來,我真的老了!”
杜荷見他眼中充滿了失落,也暗自搖了搖頭。他知道眼前的張雄還是很有本事的,從他一眼就看出赤亭谷的重要,足以證明這一點。他的布營也是如此,將防守的重心屯住在赤亭古道的出口,無不高明之極。
在沒有想出驅馬破敵的妙計前,自己甚至有了爲侯君集自求多福的想法。
他的敗不是因爲他的能力不足,而是在於他低估了自己這麼一個先鋒將軍的實力。
“先將他壓下去吧!”杜荷見他表情也知暫時聞不出什麼東西,這麼一個老人家,若是用刑逼供,萬一給逼死了,那就白抓了。作爲一個。能夠指揮西突厥兵馬的漢人,一定不是無名的等閒之輩,指不定有大用場。
他在心底盤算着,吩咐道:“在安龍馬來後,讓他來找我!”????在他計策成功,大獲全勝後,已經讓人通知姜行本將所有的防守器械都搬來赤亭谷。
原先放棄赤亭谷是因爲實力懸殊,侯君集大軍難以支援。如今以過數日,侯君集至多也就是在這三四天內抵達,焉者的援兵也在這兩日能到,他們如今完全有能力守護好赤亭谷。
所以杜荷以決定轉移據點,改以赤亭谷爲據點暫時駐守此處,直待侯君集大軍的到來。
安龍馬並不上戰場,一直跟姜行本在一起。
高昌王宮。
這幾日,鞠文泰終於恢復了精神,心情大好,但心底最深處卻依舊有些不是滋味。
他在喜長街上已經沒有了絡繹不絕的歌謠,百姓的心也安定了下來,不在畏懼唐朝,能夠照常生活了。不是滋味卻是因爲讓這一切安定下來的人不是他這高昌國王,而是別人。是張雄,是一個讓他逐出朝堂的人。
張雄在高昌算是兩朝老臣了。他雖然是襄邑夫人的侄兒,但實際上年歲比襄邑夫人還要大一些。
當年楠文泰的父親高昌王鞠伯雅在隋朝逛了一圈以後,認識到開,了中原的強大。於是,回到高昌例行便革,一切效仿隋朝制度。但任何改革都無法避免傷害到他人的利益。
在改革初期,鞠伯雅的親隋之舉,引發了國內反隋勢力的叛亂,反隋勢力佔據了高昌皇宮,自立爲王,改年號爲“義和”
鞠伯雅與年輕的鞠文泰逃到了西突厥,結文泰也是在那個時候結識了現在的西突厥首領畸利失小他們兩人相交莫逆,多次表示將來他們爲王,一定要同心合力征服西域。
在鞠伯雅流亡的時候,高昌王妃襄邑夫人的侄兒張雄來到了西域投奔。張品兒品另如今的情況,獨 翻弄爲雲覆手爲雨。只憑獄緊吼孤立了佔據高昌城的叛軍,幫助鞠伯雅奪回了王位。
張雄也因此受到了鞠伯雅的器重,成爲高昌第一重臣,權管文武。張雄如鞠伯雅一般,立志改革,短短年餘就將高昌發展成爲一個強盛的國家。高昌人口不多,兵力不多,但卻有着最強的經濟實力 也有着最出色的科技以及最堅固的城牆,讓四方畏懼。
唐朝立國以後,張雄主張與唐朝結盟。開發絲綢之路。鞠文泰聽從張雄的建議,與當時的唐朝大力修好,並且在貞觀四年,親自到長安覲見了李世民,受到了李世民的厚待。兩國在絲綢之路上一拍即合,高昌更是因絲綢之路的開發,所帶動的經濟就讓高昌在財政上翻了三翻。
因爲得利過大,高昌日漸強大。
鞠文泰與張雄之間的矛盾也隨之集現了。鞠文泰不滿張雄權勢過大,不滿自己的聲望比不上張雄這個臣子,對於張雄越發的排斥。最終矛盾在六年前攻伐焉者時完全激化。????焉者向來親唐,越文泰攻打焉者,無疑是在拔李世民的鬍鬚。
張雄死諫卻讓鞠文泰命人用亂棍打出了朝堂,永不錄用。
襄邑夫人曾爲張雄求情。但鞠文泰心知張雄雖逐,但他對高昌的貢獻太大,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太重小便是自己這個國王也比不上,所以一直拒絕。直至今日,在這逼不得已之下,不得不厚顏去請張雄出山。
想不到百姓一聽張雄出山,立刻就不鬧騰了,在他們的心底,張雄就是高昌的守護神。只要張雄出山,高昌就可以保得住。這讓鞠文泰又是嫉妒又是羨慕。
果然,這守護神出山就是不一般,不但穩定了民心,還說動畸利失同心協力,共同對付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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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不僅僅是百姓,即便是他鞠文泰對於張雄也是信心十足。
想起自己昔年對於張雄做的一切,那種不是滋味的感覺更勝。
“報!緊急軍情!”鞠文泰突然聽到了一陣尖利的叫喊聲。
一個身披掛的軍將狂奔而來,騰地在插文泰面前跪下,高呼道:“唐軍先鋒將驅趕戰馬夜襲赤亭谷,駐紮於赤亭谷的七萬西突厥兵全軍覆沒!”
空氣凝滯了半天,鞠文泰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腦中似乎爆炸了般,轟的一聲。
“砰!”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淒厲的哭號哉破高昌王城長空,國王駕崩!
鞠文泰竟讓杜荷大破西突厥的消息,活生生的給嚇死了。
亂、亂、亂!
高昌城中一片。
赤亭谷!
“接下來怎麼樣了?”杜荷在安龍馬來到赤亭谷後,問起了張雄這個人。當時安龍馬的反應讓他大吃一驚,那一臉的仰慕敬重佩服,摻不得一點的假。
於是,他詳細的詢問張雄的事蹟。
安龍馬將他知道的一一說來小正好說道張雄讓鞠文泰亂棍打出大殿。
安龍馬道:“張大人被貶後,更無人敢勸說鞠文泰攻打焉者。這一戰鞠文泰打贏了,就在他趾高氣昂回來的時候,張大人再次上書要求鞠文泰向唐王朝請罪以免兵災。再遣世子鞠智盛持伏罪詔入朝爲質 再觀情勢是不是應該由王親身奉詔入朝請罪三步策略。鞠文泰氣得怒火攻心,要將張大人斬首示衆。但高昌城裡的四萬百姓聞訊後統統來到王宮前替張大人求情,鞠文泰迫不得已的饒恕了張大人。此後張大人心灰意冷,從此不在過問朝政了。”
頓了一頓,他訝然道:“將軍爲何無端端的問起張大人來?”
杜荷隨口答道:“他就是西突厥的謀士,已經讓我給拿下了!”
安龍馬動容的低呼出聲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張雄會敗,猶豫了會兒,跪下道:“將軍,請你看在張大人年事已高的份上,饒他一回吧!”
杜荷扶起安龍馬,笑道:“我無心欺負一個老人家,你也不必擔心。不過我有幾個問題問你!那張雄在高昌真的如此得民心,還是他曾對你有恩,你才求我饒恕他的?”
安龍馬道:“回將軍,我跟張大人素不相識,但沒有張大人就沒有我高昌國。在整個高昌國只要有良心的,無不感念張大人的恩德。他在我們心底的地位遠遠高於狗文泰!”
杜荷眼中透露出了興奮,心道:“如此說來,只要說服了他。憑他的威信,取高昌,豈不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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