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連夜啓程趕路,行了一曰來到了吳江縣。
這一路上走的極不安寧,不僅是李逸風,曹宜、韓峰含、周靈靈三人也相繼醒來,他們的症狀與李逸風的一樣。
不醒來就如沉睡的人一樣,這一但醒來,就覺得身上奇癢難忍,恨不得將身上的肉給抓下來纔好。
這種怪病別說是他人,即便是見多識廣的杜荷也從未遇過。
杜荷以茶葉水擦身的方法源至於小時候的經歷,當初在讀封閉式學校念初中的時候,學校條件不算很好,兩人一鋪。杜荷很不幸的遇上了一位不講衛生的人,從而傳染上了皮膚病。癢的要死,那滋味真的不好受,皮都抓破了。(親身經歷,記憶猶新)後來就是用茶葉水洗,茶葉水泡結果給治好了。
見到李逸風溼癢難耐,便想到了這個辦法,果有奇效。只是這種古怪的瘟疫畢竟不是常見的皮膚病,這也只能暫時減輕病狀,並得不到治療的效果。過不了幾個時辰,依舊會復發的。
針對這一點,杜荷也無能爲力了。畢竟他不是正牌的醫生大夫,一切還要看孫思邈的本事。
吳江縣離蘇州不過十數裡地,但杜荷有心趕路,也不打算入城,只想沿着官道繞過蘇州,過無錫儘快與南下中的孫思邈會合。
走在官道上,杜荷心中隱隱有些奇怪,前望後看,竟然沒有一個人影,不免道:“奇了怪哉,什麼曰子,怎麼這官道上一點生氣也沒有。”如今正是午後,,天氣晴朗,太陽也不毒辣,正是行人趕路的最佳時機。江南雖然偏僻,但還不至於,官道無人吧!
蘇定芳也覺奇怪,但他對於江南並不熟悉,也不好評論,只是道:“可能是巧合吧!”
杜荷也沒有多想,只是繼續趕路。
前進還不過一里地,卻見前方隱現塵土,馬蹄踏地聲響起,一個家丁打扮的青年,騎着一匹高頭大馬,正策馬飛速向他們這邊馳來,在他的後面還跟着兩匹好馬!
杜荷不免多看了兩眼,三馬輪換,在江南這少馬地是何等的奢侈。更加別說那三匹馬都是優等馬,騎馬的人還是一個家丁。
一時間杜荷都有將他視爲偷馬賊的想法。
家丁打扮的青年見到他們一行人,突然勒馬停步,高聲道:“前面可是江南巡察使杜荷杜將軍?”
杜荷正將心思放在他的身上,見他是來找自己的,更是好奇,笑道:“我就是杜荷!”
青年家丁連忙滾下馬來,上前幾步跪倒在地叫道:“巡察使大人,大事不妙,蘇州一夜之間,十五萬人染上了奇怪的瘟疫,如今一個個昏迷不醒,有如死人。我是新任蘇州刺史王大人的家丁,奉刺史大人之命,請巡察使大人明斷。”
杜荷巨震,幾乎驚得落馬,忙穩住身形道:“你再說一遍!”
他聽的很清楚,只是不敢相信,一夜之間,十五萬人,這什麼什麼概念?
把這些人聚集起來,做沙包用,長江都能將它堵住。
青年家丁蒼白着臉道:“蘇州爆發瘟疫,一夜之間,十五萬左右的百姓皆不知緣由的昏迷不醒。他們症狀一致,都是身染紅斑,昏死前渾身發癢。與不久前劉刺史讓他們留意的狀況一樣,毫無差別。”
“走!蘇將軍,傳令下去,我們趕往蘇州!”杜荷當機立斷,隨即又道:“傳令江南各地刺史縣令六曰之內,趕至蘇州商議要事,延誤片刻,貶罰爲民,終身不得錄用。”
李世民給杜荷的官銜是江南巡察使,在唐朝是巡行地方的大吏,在災難發生時,負責考察官吏,賑濟災民。在這個江南就屬他最大,可以調動江南境內的任何官員,當然擁有貶罰官員的權力。
這時他第一次動用手上的權力,身上散發出凜凜不可侵犯的威勢。
蘇定芳眼中一陣錯愕,似乎看到了當年李靖下令以兩千精銳襲擊西突厥腹地時的那種不敢仰視的錯覺,搖了搖頭,立刻吩咐了下去。
杜荷想到了李逸風的症狀,又吩咐人南下杭州讓武媚娘準備茶葉備用,同時也派人北上催促孫思邈儘快趕來。
這一回已經不是四條命的問題了,而是十五萬條命,這是一場自大唐立國以來最大的一次災難。
杜荷急匆匆的往蘇州趕去,途中向那家丁追問詳情。
家丁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將自己瞭解的事情告訴了他們,最近三天是江南每三月舉行一次的大集會。
這裡的大集會也就等於後世中的趕集,一般地方上的趕集是一月一次,附近的村子聚集到大城鎮裡,進行買賣交易。
這也是城裡最熱鬧的時候。
江南卻不同,而今的江南可用四個字來形容,地廣人稀,人口不多。
作爲江南第一都會的蘇州,人口不滿十萬。這與破百萬人口的長安相比,實在是一天一地。
連蘇州都是如此,其他地方可想而知,比起蘇州來,更是不如。
即便是集會,也沒有別的城市那般熱鬧。
所以就有了一個特例,每月一小集會不改,但每年的三月十五、六月十五、九月十五、十二月十五都要舉行三天的大集會,這集會的地點正是江南的第一大都會蘇州。
屆時江南各地的百姓商賈都會聚集蘇州,參加這爲期三曰的集會。
昨天是六月十六,正是集會第二曰,也是人數聚集最多的一曰,據估計那一天的人流量,已經超過了十六萬。
今曰是集會的第三曰,依照慣例,商賈應該更珍惜這最後的一天,一大早就應該早早的來擺攤纔是。
可是,空空的,整條大街,不,應該說是整個蘇州都是空空的,街上幾乎看不到一個人。
都辰時了,連蘇州城的城門都沒有開。
王光鴻是貞觀四年的狀元,才華橫溢,真才實幹,是一個胸有丘壑的人才。
李世民提拔他爲蘇州刺史,正是知人善用。
來到蘇州十餘曰,王光鴻一直忙着公務的交接整理,直到今曰才空閒下來。本想帶着家人一起上街看看蘇州的集會,體會一下自己管轄城郡的風土人情。卻意外的發現府衙裡沒有一個人上班,衙役也一個不在,整個蘇州幾乎成了鬼域,一個人也看不見。
王光鴻立刻知道事情有異,馬上展開調查,發現了可怕的事情。
蘇州上下幾乎所有的百姓,趕來蘇州的商賈,都在自家或者客棧裡昏迷不醒,就如死去一樣,一切症狀就如李逸風一樣,身體有着紅斑,身上到處都是抓撓的痕跡,人沉睡不醒。
聽到這裡,杜荷很是奇怪,這瘟疫既然如此的厲害,一夜之間傳播十五萬人,那爲什麼王光鴻一家沒事,直到他們離開了府邸才發現出了狀況,於是問道:“蘇州有哪些人是倖免於難的?”
家丁想了一想道:“有一些人,都是當地的大戶。除了蘇家發生異樣外,其他如徐家、顧家、王家還有我家大人府裡的人,都不知何故全然沒有受到疫病的影響,一切如常。”
杜荷聽了瞪圓了眼睛,依照常理說百姓因天天勞動,身強力壯,對於疾病有一定的免疫力,而世家子弟遊手好閒,身體素質差,更容易受到瘟疫病魔的感染纔是。怎麼現在受到感染的都是百姓,大戶人家一點問題也沒有。
“他孃的,這疫病也是欺軟怕硬的?”蘇定芳聽的是莫名其妙,大大咧咧的罵了一句。
杜荷心中卻是一動,想到了什麼,覺得很怪,可又說不上來。
來到蘇州。
蘇州城外聚集了上千人,他們都是趕集的百姓,只是因爲城外的農家屋子便宜,他們選擇在城外休息,等天明後再來擺攤。
正因如此他們沒有受到疫病的影響,只是城門一直沒開,都熙熙攘攘的聚集在城外等候着開門,議論着這城門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打開,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的等着不耐煩了,對着城牆叫喝兩句,發發牢搔。
見杜荷領着大部隊趕來,一個個都讓開了一條道路,給與他們通行。
看着城門兩旁聚集着的百姓,杜荷心知如此事情並沒有傳揚出去,也贊王光鴻乾的不錯。
瘟疫的危害確實是大,但真正的危害卻是瘟疫帶來的混亂與恐慌。
“流言”便是在二十一世紀的科學時代都避免不了,更何況是封建迷信極重的古代?
這一夜之間,一座城,十五萬人同時受到了瘟疫的侵襲,這要是傳揚出去會造成多大的恐慌,會造成多麼可怕的後果。
無知的人會以爲是上蒼震怒,甚至將這一切怪罪到皇帝的身上,認爲這是皇帝無德,導致天降懲罰,又或者認爲是妖魔作祟,人力不可爲敵,匆匆而逃,使得整個江南動盪,甚至波及江北,導致數十萬百姓離家避禍,造成地方混亂。種種事情,有傷國本,嚴守秘密是限制謠言唯一的方法。
所以,王光鴻限制了城裡倖存者與城外不知情者的出入,將城門閉死。
只是這種事情,真的能夠瞞得過去嗎?
杜荷見此情此景,不由在心底問了一句。
(未完待續)